楚瑜看了一眼外麵逐漸變得熙攘起來,沒有說話。
楚傾見他不說話,眼裡的笑意深刻了些,撫了撫袖子,轉身撩起帳子走了出去。
楚傾前腳剛走,蘭兒後腳就進來了。
她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外麵多出來好多她不認識的人,小聲湊在楚瑜身邊好奇地問道,“六皇子殿下,他們是什麼人呀,是太子殿下派來的嗎?”
楚瑜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就收回視線,閉上眼睛道,“不必管他們,隨他們去吧。”
“我困了,你出去守著,有人來記得先通報一聲。”
蘭兒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
楚傾來的時候她剛好在楚瑜的床邊守著,隻是礙著楚傾的威壓,一句話都不敢說就出去了,此時聽楚瑜的話,好像是在責怪她。
楚瑜聽她語氣不對,眼睛都不用睜都知道她在想什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不用多想,我沒有怪你,好了,出去守著吧。”
蘭兒看了一眼楚瑜眉眼間的疲憊,猶豫著點了點頭,點完頭才意識到楚瑜看不見,又應了一句,咬了咬下唇,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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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傾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個人。
他跪倒在地,給人請安,“兒臣給母後請安。”
甄元皇後手上端著一個杯子,好像早就在這裡等著他了,看都不看他一眼,用杯蓋壓了壓茶葉,輕輕吹了吹,微抿了一口把杯子遞給旁邊的丫環,抬起手,“你們都下去吧。”
幾個太監和丫環屈了屈膝,都繞開跪倒在地上的楚傾,頭也不敢抬地出去的。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隻剩下甄元皇後和楚傾二人,甄元皇後才幽幽地把視線落在楚傾身上,“行了,起來吧。”
楚傾垂著眼站起身。
甄元皇後輕笑了一聲,“說說,剛才去哪兒了?讓我在這兒等半天。”
楚傾乖順地垂著頭,一字一眼地回複道,“回母後的話,兒臣剛才去看六皇弟了。”
甄元不滿地嘖了一聲,“你最近對這個什麼,六皇子,是不是有點過於上心了,我讓你去辦的事你都辦妥了麼”
楚傾點點頭,“都辦妥了,請母後放心。”
甄元滿意地點點頭,她對他這個兒子尤其的放心。
她一隻手撐頭,垂下眼對著他勾了勾手指,等到楚傾走到她旁邊的時候,她抬起手,摸了摸楚傾的臉頰,“前日打你的那巴掌疼不疼?”
楚傾遲疑了一下,道,“母後,您這次魯莽了。”
甄元慢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抱怨道,“誰知道半路殺出來了一個什麼六皇子呢?你說這楚銳也是有本事,就那根榆木,竟然還有人願意替他擋箭?”
這個六皇子明顯在她的計劃之外,原本她早就聽說了他的事情,不過在她知道這六皇子是誰的孩子之後她就從未放在心上過,覺得對她沒有任何威脅,誰知道是百密一疏,讓他破壞了她的計劃。
楚傾握了握拳頭,微微皺眉,“母後,您這次為何要擅自動手,這次過後不僅戶部左侍郎會對我們記恨在心,留下隱患,還會讓皇帝更加警惕。”
甄元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李能原本便是李家棄子,成天不學無術隻會惹禍,這也算儘了他最後一點作用,至於你父皇”
甄元嗤笑了一聲,“他啊,年紀大了。”
楚傲天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即使他們為了那個位置爭得頭破血流,隻要不鬨大,他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見。
這就是帝王的冷酷。
“所有的皇子中,隻有楚銳和你年紀相近,是我們最大的威脅,這些年皇帝為了平衡你們的勢力,也會暗暗偏袒他們,所以他,我們非除不可。”
雖然楚傾明白,但是他依然不太讚同甄元的做法,不過礙於甄元向來強勢,即使他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隻能蹙了蹙眉頭,沒有說什麼。
甄元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語重心長道,“你是太子,彆人都會以為這個位置非你莫屬,但是一切在塵埃落定之前,沒有人會知道有什麼變數,所以我們要鏟除所有障礙,你如履薄冰這麼多年,還抵不上你父皇一句話。”
“權力隻有你把它握在手裡的時候,它才真正的屬於你,而我們要的,是絕對的權力。”
甄元不似白日的溫婉端莊,此時眼裡充斥著半點也不掩飾的野心。
這麼多年來,楚傾看到的母後都是這個樣子,他有的時候都無法理解她對權力追求的那份渴熱到底何處而來,她分明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卻對這一切還是不滿足,若不是梁國沒有女皇的前例,楚傾覺得自己都沒有存在的必要。
楚傾看著她落在自己肩膀上保養得當的手,心裡隻覺得好笑。
她控製了他二十年,即便是他長大了還拿他當做一個沒有思想,任由她擺弄的,爭權奪利的工具,也不知道是他的悲哀還是她的悲哀。
好在楚傾早就已經想通了,他早就知道,他們半點母子情誼都沒有,如今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的關係罷了。
他垂下眼,沉聲道,“兒臣謹記母後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