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外敲了半天的門也沒有人開門,直到有住在旁邊的人好奇地探出頭,他才不得不放棄,轉身去找劉大壯。
在門外敲了幾下,一個上身赤,裸精壯的男子開了門,原來楚瑜來找他的時候他剛巧洗完澡,還沒來得及換上衣服。
見楚瑜撇開頭,他自己先慌了陣腳,可能他也沒有想到楚瑜會主動來找他,還以為是孟縝之,所以也隨意了很多。
還沒有等他想清楚孟縝之與楚瑜有什麼區彆,他趕緊手忙腳亂地換好衣服,給楚瑜開門,“快進來,快進來。”
楚瑜有些尷尬地走了進去,才發現房間內的角落還有一個剛洗完澡的木桶,木桶上掛著換下來的臟衣服。
劉大壯趕緊用身體擋住澡盆,結結巴巴問道,“小哥,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楚瑜見打擾了他洗澡,心中有些愧疚,此時他問起來,便趕緊道,“我找孟縝之有事,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劉大壯見他是找孟縝之,歎出一口氣,也不知是慶幸還是遺憾,隨口道,“駭,原來小哥是找孟哥啊,若是孟哥不在房間,大抵是去鎮子上的酒館裡尋酒喝去了罷?”
喝酒?
楚瑜皺了皺眉,“他經常酗酒嗎?”
劉大壯摸了摸後腦勺還潮濕的頭發,“這.......咱也不懂酗酒是什麼意思,但是孟哥就好這一口,平日也沒見他醉過,大抵是不算酗酒的吧。”
楚瑜這才想起來孟縝之平日隨身沒有什麼東西,就一把扇子一個酒壺,身上也有淡淡地酒氣味。
劉大壯笑了笑,“小哥,你若是找他還是等我們動身了路上再跟他說吧,他晚上應該很晚才會回來了,若是你無聊可以去樓下聽書,我開房的時候掌櫃的說這家客棧最有名的就是這個說書的,據說是鎮上第一名嘴咧。”
楚瑜點了點頭,“那.......不打擾你了。”
他原先沒有打算下去聽那第一名嘴的書,可是這一夜天還沒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外麵的動靜大到吵得人睡不著,他乾脆還是起身下樓看看。
說書人不愧是鎮子上的第一名嘴,一樓早就已經座無虛席,有些是路過來湊個熱鬨的江湖人,有些是住在鎮子上來專門來聽書的人。
楚瑜怕人多惹麻煩,戴著鬥笠下樓,好在這裡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像楚瑜這樣的反而不那麼引人注目了。
他隨便找了一個角落坐下。
這說書人知道很多人都在等他,他卻也不著急,楚瑜吃了一碗茶後他才姍姍來遲,腿一跨跨坐在那專為他搭的台子上,在台前放了一口鐵鍋,沒一會,裡麵已經有人丟了不少銅錢。
楚瑜隔著簾子隱隱約約看不太清那人的模樣,大抵是個中年人,臉上有兩道極細的八字胡,說話時一翹一翹,很有喜感,一襲青色長衫,倒有讀書人的風範。
隻聽一聲醒木聲,那人便開口了,說的是三國第九十六回到第九十九回,諸葛孔明揮淚斬馬謖那段到大破魏兵。
隻聽了一會,楚瑜便知道為什麼他被稱為第一名嘴,原先在書本上讀過的情節,他這麼一說起來更加生動,將起孔明斬馬謖那段,有不少人都被他引入情景,不由黯然神傷起來,講到大破魏兵一段,又聽得酣暢淋漓,紛紛叫好,那銅錢像雨花一樣砸在他的鐵鍋裡。
就連楚瑜都聽得入了神,等到人們一奇叫好時才回過神來,跟著鼓了鼓掌,他也不由自主地從口袋裡摸出一貫錢丟進了他的鍋裡。
不知聽了多久,直到入夜,有不少人都回家了,堂子裡的人慢慢少了起來,楚瑜才想起來該回去休息了。
外麵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一場大雪,涼颼颼的風從弄堂敞開的大門外刮進來,楚瑜穿著厚厚的冬服還是覺得有一絲涼意。
直到這個時候也沒有見到孟縝之回來,他有些擔憂地往外看了幾眼,又想起來那人的性格,不至於被人欺負去了,才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
回過神來,他剛想起身回房休息,這才發現不知道何時,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坐了一個少年。
這少年若說有什麼值得楚瑜注意的地方,不知是眼疾還是因為什麼,他的眼睛上蒙了一道白布,但是從他流暢的下頜線和白皙的皮膚可以看出長相出眾。
他的麵前擺了一籃花,裡麵已經沒有幾朵了,隱隱有些頹敗之態,楚瑜猜他是趁著人多的時候來賣花的。
可是又不對,他並沒有急著去出售剩下的花,而是坐在角落裡,安安靜靜地聽著說書人說書,好像並不在意剩下的花能不能賣完。
楚瑜覺得有趣,便沒有回房休息,一直坐在原位,隻是這次他無法集中精神去聽那說書人講話,而是老是忍不住去觀察那賣花的少年的反應。
若不是楚瑜偶爾看到他,恐怕即便隻剩下他一個人他也注意不到他,因為他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到好像要和背後的白屏風融為一體。
直到那說書人結束,起身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剩下堅持到最後的人也一哄而散,那賣花的少年起身,摸索著在那說書人裝錢的鍋裡放了一朵花。
放下花後,他便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楚瑜好奇地轉頭看那說書人的反應,誰知他雖然長了一幅刻薄相,看到那朵花的時候竟然沒有說什麼,哼笑了一聲後摸了摸他那八字小胡子,隨手把花插進腰間,收起鍋哼著小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