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手腳並用地從高度及腰身的桶裡爬了出來。
他身上換了一身麻布的衣服, 和剛才那人來的時候模樣的衣服相似, 大抵是裝作送供給的人偷偷混進來的。
至於為什麼要鑽進桶裡——
“為了給皇兄一個驚喜啊。”
楚瑜一邊理直氣壯地解釋一邊艱難地從桶裡跨出一條腿,後麵那條腿還沒來得及跨過來,桶就再也承受不了重擔, 隨著他傾斜的身子倒了下來。
楚瑜往前一倒,衣袂在空中劃出一個不太完美的弧線,眼看著就要臉著地,嚇得楚銳心臟驟停, 趕緊上前接住他的身子。
楚瑜摔進了楚銳的懷裡, 下意識摟住楚銳的脖子穩住身子。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剛才自己有多危險, 隻記著自己終於見到楚銳了,此時攀著楚銳抬起頭,激動地喊了一句, “皇兄”
隻是話音未落, 楚銳突然動作, 雙臂收緊把他摟進懷裡, 頭埋進了他的脖頸處。
楚瑜雙手抵著楚銳的胸膛, 可以感受那裡劇烈的起伏, 甚至可以聽見強烈的心跳聲, 脖頸上被喘息弄得有點癢。
過了一會,才聽到楚銳有些沙啞的聲音, “皇弟, 下次不要這麼衝動。”
剛才楚瑜摔下來的那一刻讓他突然想到那次楚瑜替他擋箭, 也是這樣的場景, 少年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飄然飛了出去。
那一瞬間,好像所有事情都失了控。
楚銳好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受,此時再重演一遍,他隻想把他的少年緊緊攥緊,哪兒也不讓他去。
失而複得,楚瑜離開後,就像重要的東西被人從身體中強行抽走,現在又回到他的身體裡,他才又獲得了新生。
楚瑜一動也不敢動,過了一會,楚銳的呼吸聲慢慢平靜下來,他才微微掙紮了一下,小聲訕訕道,“對不起,皇兄,我下次不敢了。”
“沒有下次。”
楚銳的聲音強勢到不容置喙。
他往後退了一步,雙眼緊緊盯著楚瑜的臉,像是要用眼神細細描摹他的臉龐,原本冷硬的眸子中染上了一分繾綣。
他的麵容柔和了不少,把楚瑜從桶裡抱了出來。
楚瑜腳剛一落地就腿一軟,他半蹲著一邊揉了揉在木桶裡蹲麻了腿,一邊抬起頭,衝著楚銳討好地笑了笑。
楚銳看著他的笑臉,歎了一口氣,還怎麼狠得下心訓斥他。
隻能無奈道,“你知道有多危險嗎,萬一你被發現了怎麼辦?那麼多辦法可以走,為什麼要走最冒險的”
楚瑜拉了拉他的袖子,一雙清澈乾淨的眼睛眼巴巴地望著他,“皇兄,你不想我嗎?”
“”楚銳卡頓了一下,難得的失語。
他不是擅長表達自身情感的人,少年的問題卻如此直白,直白到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少年卻不自知似的自言自語道,“皇兄,我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到了,我可想你了,我給你寄的信你收到了嗎?你”
他抬起頭,眨了眨眼,“你不想我嗎?”
語氣中還有些委屈。
沉默。
半晌,楚銳一隻手護著他的後腦勺,動作緩慢地把他摁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想問問這段時間他經曆了什麼,想訓斥他讓他下次不要做那麼衝動的決定,所有想說的話在這一刻全都說不出口,要說的隻有一句話——
他下巴抵在楚瑜的頭頂,深深地喟歎出一口氣,過了一會,才開口,聲音低沉悅耳,“嗯,我也很想你。”
楚瑜高興地眯起了眼睛,摟著楚銳的腰,頭埋進他的懷裡點了點頭,悶聲道,“皇兄,我也想你。”
不會的。
你永遠不會懂,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
少年單純直率,擔得起這世界上最美好的辭藻,大概永遠不會明白這種感情,這種想要把他一輩子留在身邊的感情。
失去過一次的楚銳尤其明白。
他已經嘗過了幾個月的苦果,幾個月來沒有一日不在煎熬,處事不驚不爭不搶的表麵下包藏的禍心,橫豎寫來寫去都是一個瑜字。
楚銳摸著楚瑜的頭發,垂下眼,遮住眼中翻湧的**和陰暗。
他不想再失去他了,不論是因為誰,楚傾或者他自己。
這麼想著,楚銳放鬆了手上的動作,楚瑜乘機掙脫出來,再分開,他又是那個清冷冷淡的皇兄。
楚瑜看不出他有什麼區彆,隻覺得許久未見,皇兄好像更加冷了一些。
隻是當楚銳垂眼的那一刻,楚瑜又覺得是他的錯覺。
皇兄還是那個皇兄,口是心非愛說反話的皇兄嘛。
楚瑜笑眯眯地拉著楚銳的手,“皇兄,你還記得踏雲嗎?我怕它進京城被人認出來就讓朋友偷偷養在城外了。”
一臉我聰明吧,求表揚的表情,格外可愛。
楚銳微微蹙眉,“踏雲已經送給你了,它就是你的馬,隨你怎麼處理。”
楚瑜搖了搖頭,他歪頭想了一下道,“踏雲一定也很想皇兄吧,彆人看不出來,但是我可以看出來,他最近草料都吃得比以前多了,是不是知道馬上就能見到自己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