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釣魚(2 / 2)

梁康時點了點頭:“這大筐用的少,家裡放一個就足夠了。”

梁康時不知道女兒要用大筐做什麼,但既然她想要,就一定是有用處的。看到梁銜月失望的表情,梁康時追問:“你想要大筐,要幾個?我去彆人家給你借兩個來。”

梁銜月把自己的計劃講給他聽。梁康時覺得這方法不錯,省力氣。要知道他光是把門前的這一小塊雪除去就花了小半個上午。先把雪裝進籃子裡,提著籃子走到院外,不敢把雪順著院牆邊倒掉,還要走的更遠一點。

一籃子根本裝不了多少雪,鐵鍬才動兩下,人就要來回走好遠。

“我現在就去借。”梁康時轉身去穿羽絨服。

梁康時跑了好幾家才湊齊了六個大筐,許多人家裡和他們家一樣,隻留著一個這麼大型號的筐子備用。不過梁康時多跑幾家,也順路告訴前後左右的鄰居他們搬過來住了。

到時候村裡有什麼消息,知道的鄰居也會幫忙傳個話。從搬回梁家村以後,他們一家幾乎和外界斷絕了聯係,不像在市裡的時候還能看到貼出來的告示。

住在這邊甚至連電話都打不通了,甄敏給大姐甄麗打過好幾次電話,對麵都是關機,興許是手機沒電了。可是梁康時給黃一峰打個電話報平安也是無法接通,黃一峰家裡可是有發電機的,這可就不是手機沒電能解釋得了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信號出了問題。

大筐到手了,梁康時想和梁銜月一起除雪,被她攆走了。門口這塊地方太小,兩個人總撞在一起,不如一個累了以後另一個人接上。

感覺手裡的鐵鍬越來越沉,腳也有點凍的麻木,梁銜月把鐵鍬交給老爸,自己到屋裡暖和一下。進門就是家裡的灶台,裡麵正燒著火,梁銜月往裡麵添了幾塊柴火,脫掉手套把手靠近鍋膛。

甄敏也坐在一邊烤火,其實屋裡更暖和,但她現在喜歡和女兒一刻不離的待在一起,視線裡能看到女兒和丈夫,她這心裡才安心。甄敏做著手頭也沒閒著,正在把幾塊有著清新花紋的花布縫成一個罩子。

“這是罩在哪裡的?”梁銜月探頭過去,這個布罩子也太大了吧,不像是鋪在桌子上的。

“把家裡的櫃子遮一遮。”甄敏穿針引線,“那家具一看就是用木頭新打的,一點處理都沒有,太奇怪了。”

村裡人來串個門簡直太正常了,雖然迄今為止沒什麼人來,那是因為天氣冷人不願意出門,再加上村裡人也不知道梁銜月一家回來住了。隻要是誰過來一看,就能看到家裡的櫃子是多麼的“樸實無華”,上麵還能看得見原木的紋路,聞得到木頭的清香。

這櫃子不能說醜,反而有種天然質樸的風格,但是沒人家裡會用這樣的櫃子。為了不令人起疑,甄敏還是決定把櫃子罩起來。到時候隻告訴人家這是家裡以前的舊家具,漆麵壞掉了才遮起來的。

那邊梁康時裝滿了兩個大筐,讓梁銜月過去收一下。

他看見老婆坐在灶台邊,想起來去借筐子的時候得到的一個消息。“老婆,明天我要上山一趟。”

甄敏抬起頭來:“上山乾嘛?山上多危險,那可不是平地,雪都不知道深淺,一腳踩下去沒到頂的都有。”

“這不是前幾天降溫,村裡的一些老人去世了嗎。幸好那個殯葬用品店是村裡自己人開的,找出了幾副現成的棺材幫忙收斂了。可是一直在家裡停靈也不是辦法,就想著抬到後山安葬了。”梁康時仔細解釋,“村裡也沒剩幾個青壯了,我這五十歲的都是年輕的,人家請我去幫忙,於情於理這忙我也該幫。”

甄敏還是不放心,但她也不能要求梁康時把這事推掉,梁家村裡家家戶戶都沾親帶故,那些都是梁康時的長輩。她擰緊了眉頭,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下去。

梁康時趕緊補上幾句。

“不進山裡深處,就往上稍微爬幾步。而且我是去幫忙抬棺槨準備下葬的,坑這些天他們已經挖好了,這條路來來回回走過許多遍,雪都踩實了,我保證一步也不往彆的地方邁。”梁康時賭咒發誓。

甄敏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了一點。不是她大驚小怪,積雪深到這個地步,連平地裡都有人陷進去爬不出來,山裡哪裡藏著個深溝,讓雪一埋哪還分辨得出來,掉進去聲音都來不及出,人就整個被埋在雪裡了。

梁銜月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調皮跑到後山上,地上鋪滿了落葉,踩在上麵窸窸窣窣,還怪好聽的。她光顧著撿掉在地上的鬆果,結果一腳踏進了一個大坑裡,這大坑表麵上根本看不出什麼,全是鬆軟的落葉,一踩進去才知道裡麵是空的。

當時幸好有落葉緩衝,梁銜月身邊還有小夥伴陪同,大坑雖然比梁銜月還高,但是跌進去沒有受傷,小夥伴本來還想下山喊人來幫忙,梁銜月仗著人靈巧,已經踩著坑裡凸出的邊緣爬上來了,好在有驚無險。

梁銜月也再三囑咐梁康時,每一步都要小心,最好踩著人家的腳印走。要是最壞的情況出現,真的出了事,千萬不要慌張,儘量保存體力,她知道了消息馬上就會拉他進海島的。

梁康時再三安撫妻女:“放心,我一定謹慎。”

————

梁康時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發了,一直到下午兩三點才回到家裡。

他看起來累的夠嗆,褲管上沾滿了雪,凍得邦邦硬,脫下來以後都能站在地上。

梁康時脫下手套,手指凍的像蘿卜一樣粗。甄敏拿來熱毛巾敷在他的手上,問他:“你中午吃飯了沒有?餓不餓?”

“餓了,”梁康時老老實實的回答,“怕今天來不及乾完,中午就沒吃飯,我把你塞在我兜裡的幾個小麵包吃了。”

甄敏轉身:“那我給你下碗熱湯麵。”

梁銜月則是問道:“山上現在什麼樣?”

“原來進山的路都認不出來了,這要不是他們先趟出一條路來,我還不敢進。”

隻是一場大雪下過,山裡的地貌都改變了,幸好這次隻是去半山腰,沒有進到深處,否則在山裡迷路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們還商量著要去山裡砍木頭。”

梁銜月一下子抬起頭來:“爸,你沒說要跟著去吧?”

“我當然不能去了,我說家裡的煤夠還夠燒。”梁康時捧了一杯紅棗薑茶,語氣裡也滿是擔憂,“這也是沒辦法了,按照平常冬天買煤的量現在隻能燒上一個多月,木頭扛回家裡還得曬過才能燒,算算時間現在上山砍樹,下個月燒的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乾透。”

誰都知道山裡危險,凍傷、迷路,還可能遇到野獸。可這也是沒有辦法,有人去找經常買煤的那個煤場詢問,煤炭已經不再對私人售賣了。

“要是燒秸取暖呢?”他們這裡種的最多的農作物是玉米,玉米秸稈是不錯的燃料。

梁康時搖了搖頭:“秸稈不耐燒,平時在灶台裡燒個水做個飯還湊合,真要當做爐子的燃料,人就得一刻不停的坐在一邊加秸稈了,不如木頭方便。”

這倒是也對,可是這樣一來,就必須要上山砍樹了。

“那去的人應該挺多的吧?”梁銜月猜測道。誰家也不會提前買那麼多的煤,今年雪雖然下得早,但也確實沒人能預料到這樣一個末日般的雪災。村裡人大多都是在第一場雪下過之後才買的煤炭,也就是跟梁康時買煤的時間差不多,他們最多的買上了平時一冬天兩倍的煤炭,可還是覺得不夠用。

“進山砍樹這件事我估計他們也琢磨了很久,可能家家戶戶都免不了出人去,你梁柏叔這人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今年都六十五了,孫子都沒比你小幾歲,也要跟著一起去。”

村裡人常做農活,身上有一把子力氣,彆看人家六十幾了,比城裡的年輕小夥力氣還大,非要上山去也不稀奇。說實話,這麼多人都不畏嚴寒的積極上山砍樹,並不是說所有人家裡的煤都不夠燒,煤燒的再快,雪才剛下兩天,離燒乾淨還早著,而是想到先頭進山砍樹的人把近處的樹砍光了,輪到他們的時候就得走更遠的路,找山裡更深處的樹。不如早早的一起結伴去砍了,人多比較安全,柴火堆在家裡也安心。

梁銜月咋舌:“這麼多人都去啊?”她心裡想的是,這些人可千萬不能出什麼事。梁家村裡的年輕一代要麼定居在城裡,要麼在外打工、上學。剩下來的人平均年齡都奔著60去了,現在這一部分人裡的“青壯”要上山去,這要是出了什麼事,梁家村可就隻剩下老弱病殘了。

雖然梁康時不去,可是一旦有什麼三長兩短,梁家村失去了防衛的有生力量,家家戶戶又囤著這麼多糧食,可不就變成誰都能來咬一口的大肥肉了。

這可不是梁銜月想看見的。她心裡裝著這件事,轉頭打開了兩個星期沒開機的筆記本電腦。

吃過晚飯以後,梁銜月抱著筆記本電腦走到梁康時麵前:“我之前不是在網上下載了很多災害求生的資料嗎,我把一些雪天進山還有遭遇野獸注意事項整理出來了……”

梁康時一秒明白女兒的想法:“你是怕大家在山裡出事,所以想把這些告訴大家?”

梁銜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大家願不願意相信我整理的這些資料,畢竟我這是紙上談兵,又沒有親自經曆過這些。”

梁康時卻不這麼認為:“下這麼大的雪,誰不是頭一遭遇到?彆說你沒有經驗,那些老人活了一輩子,也不知道拿這麼大的雪怎麼辦。這樣,我明天先去問問,不信的人當然不會來聽你講課。”

梁銜月有一瞬間的僵硬:“啊,要我講給大家聽?”她有點不太好意思。

梁康時滑動鼠標看了看資料上的內容,覺得很實用,他一臉理所當然:“當然是你講,你是大學生,你說的話他們願意信。”

因為進山砍樹這件事還挺急的,誰也不敢保證接下來會不會繼續下雪,要是雪下起來,那可就更不能進山了。所以梁康時把消息傳出去,下午就有不少人到梁銜月家裡來。

梁銜月和甄敏提前得了通知,都沒進海島空間裡。

這些人進門就對梁銜月大加讚賞,張口閉口就是“大學生”和“見過世麵”,把梁銜月誇得都不好意思了。有人甚至順手帶來了自家孫子的小黑板,掛在牆上給梁銜月當教具。

她今天講的東西可能真的會救人性命,所以梁銜月對每一條注意事項都反複斟酌,有一些模糊的和有爭議的建議都被她刪掉。像是人遇到野獸到底是該張牙舞爪彰顯攻擊力還是轉身逃跑,因為要考慮的條件很多,包括野獸的種類、人的自身身體素質和所處的地形,很難講得清楚明白,而且也不實用。

先彆說能不能遇到野獸,光是遇到野獸了這些人還能不能想起來梁銜月曾經說過的話就是一碼事。人在極度驚嚇的時候腦子都是懵的,腿不軟還能逃跑就已經很好了。

所以梁銜月和大家分享的內容其實很樸實。

一部分是關於防範失溫。伐木是體力活,會出大量的汗,山上風又刮的猛,失溫絕對是要特彆注意的。

“穿著的衣物要防風,內衣最好不要用棉質品,棉質內衣雖然很吸汗保暖,但是不易乾,最好的穿法是裡麵穿上排汗的內衣,保持身體乾燥,再穿上保暖的棉質衣物,最外層套上防風防水的外套……”

“上山之前不要飲酒,也不要隨身帶著酒壺,除開喝酒太多影響體能的原因,喝酒會讓身體短暫的暖和起來,那這隻是一種假象。酒精會造成血管擴張,讓血液循環加快,反而會加速身體熱量的散失。所以我建議大家用保溫杯裝一些熱糖水隨身攜帶,能補充能量和熱量……”

另一部分是跌進雪地裡如何自救,包括不慎掉進深坑裡和從坡上滾落栽進雪堆各種情況。

梁銜月講了一個判斷方向的小技巧。

“如果我們在身上摔倒,從坡上滾下來,碰巧下麵又是一個雪又深又鬆軟的大溝,在一陣天旋地轉以後,我們整個人都被埋進了雪裡。被埋以後很難分清方向,想要向上爬出雪麵,必須要知道哪個方向才是上。

可以選擇吐一口唾沫,唾沫隻會朝正下方落,要是落回臉上,臉的正上方就是雪麵,反之,你的後背對著的方向才是雪麵。”

斷斷續續的講了20分鐘,才把她準備的這些東西都講完。梁銜月不知道這些上了年紀的“學生們”有沒有理解和記住,反正從她這個臨時老師的視角來看,同學們有的聚精會神,不住的點頭,有的已經睡著了。

這些人在農村生活了一輩子,很有自己的一套生活經驗,有時候也未必會相信彆人講的。梁銜月也不強求,還是有不少人聽得很認真的,她就隻當講給這部分人聽。

聽著有人時不時發出“竟然是這樣”的感歎,梁銜月也覺得自己沒有白白浪費時間收集資料。

散場的時候,有人拉著梁康時反複確認:“康子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上山啊?”

梁銜月搶先說道:“我爸前兩天病了一場,我和我媽都想讓他養養身體,這次就先不去了。”

那人回憶了一下,確實覺得昨天梁康時抬棺材上山的時候氣色不太好。“康子,昨天你怎麼不說,我們都不知道你生病了,早知道的話也不會叫你一起去。”

梁康時笑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甄敏也接話:“家裡這前院後院都種了好些果樹,我看這麼冷的天也活不了,要是沒柴燒了就把這些樹都砍了。”

這下話題立刻轉到了果樹身上,誰家前後院沒種幾棵果樹呢?這些樹都種了有十幾年,甚至有二十幾年。雖然今年確實是冷得嚇人,但是村裡人還是懷著一絲微弱的希望,覺得這些果樹明年春天還能如期發芽開花。

“哪能就這麼給砍了,萬一沒凍死呢,要我說,雪埋的這麼厚,果樹未必就凍死了。”

甄敏已經把他們送到了門外:“再看看吧,家裡有幾棵果樹年歲大了已經不怎麼結果子了,砍了也不可惜。”

把人都送走了,甄敏回身一看,梁銜月在屋裡看村裡人帶過來的東西。他們這麼多人到人家家裡去聽講,也不能空著手,每個人都順手帶了點東西。

從兩棵大蔥到一塊臘肉,什麼都有,因為來的人多,湊起來倒是有一小堆。

“怎麼還有人送五花肉啊?這肉現在挺難得的吧。”梁銜月翻看著袋子裡的東西。

她也沒給大家講什麼精妙的知識,就得了這麼一堆禮物,讓梁銜月有點過意不去。

甄敏說:“這些東西也不是都衝著你講課給的,咱們搬回村裡住,你爸的這些堂兄弟叔伯理應來上門看看,這次也是聽說你要講點東西,所以一起來了。”

梁銜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有些人不是衝著她來的,難怪要在底下打瞌睡。

梁康時湊過來看了一眼:“五花肉是你杜凱叔拿來的,他家豬凍的半死不活的,前兩天殺了。”

杜凱的媽是梁銜月爺爺的第三個妹妹,梁銜月叫她三姑奶。算下來,梁康時和杜凱是表兄弟,梁銜月爺爺這一輩兄弟姐妹很多,導致梁康時的表兄弟姐妹也特彆多,所以這種程度的表親也不算是特彆親密的關係,等梁康時一家搬到了市裡,兩家就更不怎麼走動了。

這塊豬肉能不能成為兩家人重新走動的契機,梁銜月也不知道,這不是她該操心的事情,她隻需要看顧好自己的父母,然後用心經營海島,讓海島能夠源源不斷的產出資源就夠了,人情往來是父母要操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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