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銜月他們換完糧食沒多久,甄敏就回來了。四爺爺家換的糧食不比梁銜月家少,而且四爺爺家離馬路邊比梁銜月家遠的多。之所以兩個人這麼快完成了任務,多虧了梁靜前幾天和周圍的鄰居一起平整了家附近的小路。
他們推著板車運糧食,板車上還隨身帶著一些木板和磚頭,遇到馬路上因為地震開裂和凹凸不平,難以行車的地方就把木板墊在地上,因為人多齊心協力,倒是很快就鋪出了一條順暢的路。
板車來回四五次,所有的糧食就運到馬路邊了,倒是效率很高。
據甄敏說,她聽見那些糧食基地的工作人員交談。也說起平整馬路讓卡車通過的方法,竟然和四爺爺家用糧食用的方法差不多,不過工程量更大一些。
用各種板材、砂石暫時填上馬路上的凹陷,就能勉強讓卡車通過。隻不過這種辦法隻能堅持幾天,尤其是現在時不時刮起狂風的沙塵暴天氣,他們鋪下來的砂石沒做過加固的程序,隻是暫時鋪在路上而已,幾天就會讓大風吹跑,到時候這條路還是不通。
難怪村民們那麼擔心物資車走了就不會再回來,要是運氣不好遇到連續幾天的強風,物資車隊推遲下鄉的日期,路恐怕又恢複原樣了,到時候怕他們嫌麻煩不肯重新鋪路再來。
眼看到了晚飯的時間,季明岑在梁銜月家忙活了一下午,當然被勸留下來吃飯。可他卻說楊書蘭自己在教室那邊,這會天空被黃沙遮蓋,才四點多鐘就黑得厲害,他得趕緊回去照看母親,免得她害怕。
甄敏還想再勸,梁銜月卻想到就算把季明岑勸下來吃飯,他回去還是免不了重新生火給楊書蘭做飯,不如先讓他回去。
“今天多謝你了,明岑哥,那改天再來我們家吃飯吧。”
“好,下次我一定來。”季明岑和二人道彆以後,踏上了回去的路。
“你真不留人家吃個飯,好歹也忙活了這麼久。”甄敏含笑說道。
梁銜月另有打算:“那他自己吃的飯,也不能不管他媽,還是要再做飯的。我現在熱點東西,一會趁著他應該還來不及做飯給他送過去。媽,冰箱裡有沒有什麼現成的東西?”
“有不少呢,菜包子、饅頭、酸菜餡和韭菜餡的餃子,實在不行的話你不是還能用那個烹飪爐做吃的嗎,那樣還更快。”甄敏說道。
“不行,”梁銜月想也沒想的回絕,“烹飪爐做出來的東西太豐盛了,一看就不是這麼短時間能做好的,而且有些食材也沒辦法解釋來源,我去熱點包子算了。”
帶著一包熱騰騰的包子來到第六初中,梁銜月按照上次來時的記憶找到了季明岑落腳的那間教室,伸手在門上叩了兩下。
門開了,季明岑看見是他,有點吃驚:“你怎麼來了?”
梁銜月探頭一看,屋裡的爐子上放著一鍋水,卻沒聞到煙味,火還沒升起來,看來她來的不算晚。
他提起裝著包子的袋子晃了晃。“我來給你送飯呀,誰讓你不留下來吃飯的?那我就受累給你送過來了。隻是幾個菜包子,你彆嫌棄。”
季明岑拉開門:“先進來吧。”
包子還是熱的,季明岑給楊書蘭夾了兩個,楊書蘭似乎是餓了,一聲不吭的低頭吃起來,反而沒注意到旁邊的梁銜月,好像那個經常念叨著薄荷的人不是他一樣。梁銜月左右張望:“還有多餘的碗或者杯子嗎?”
季明岑不明所以,給他指了放碗筷的位置。梁銜月拿了兩個乾淨的碗來,從隨身的包裡掏出個保溫杯來。
“我煮了甘草蜜棗湯,能潤肺止咳的。你今天在外麵幫我乾了半天的活,嗓子應該不太舒服吧?喝了這個會好受點。”
梁銜月給季明岑和楊書蘭各倒了一碗,楊書蘭見手邊多出了一碗湯,正好口渴,端起來就喝了兩口。喝完以後臉上倒是帶了點笑,不住的說著:“好喝,好喝,甜!”
她抬起頭看著梁銜月,“薄荷”兩個字脫口而出。
“不是薄荷,是甘草和蜜棗。”梁銜月放柔了聲音糾正他。
“他在說你。”季明岑眼裡帶著笑意。
“阿姨管我叫薄荷?就因為我當時給她喝了薄荷水?”梁銜月訝然,又有些為季明岑高興,“阿姨能認人了,是不是病情好了一些?”
季明岑點頭:“最近一段時間她很少出現情緒失控的情況,也能聽懂一些我說的話,我讓她待在屋裡不要出門,她就安靜的在屋裡待了一下午,就是還沒辦法交流。我對她講話的時候她偶爾會回個隻字片語,但想繼續和她搭話,她就不再理我了。”
“慢慢來,”梁銜月安慰他,“阿姨會越來越好的。”
又圍在餐桌前說了會話,梁銜月說起今天讓自己苦惱許久的一件事。
“你還記得今天看到了那個留在梁家村過夜的負責人嗎?我覺得他人不錯,看起來很正直的樣子。我拿到那把槍以後就很確定,這槍一定是從政府那邊流出來的,那上麵有軍隊的標記,可來找我的幾個人卻不是好人。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利害關係。”
“你希望那個負責人聽了你的提醒會幫忙調查槍支流出的事?”季明岑聽懂了梁銜月的話外之音。
“嗯……是有這個想法,但是我肯定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僅憑一麵之緣也不能完全確定那個大叔就是好人,再說他也未必願意管這種閒事。”梁銜月從兜裡掏出那幾個彈殼,撥弄起來。
梁銜月想著,錯過了今天這個負責人,她以後可能再也接觸不到基地那邊的領導層了,就在她猶猶豫豫,一直沒想出合適的借口時,最近的物資車已經準備返程了。可這時那位負責人卻又主動提出留在梁家村,讓梁銜月有一種命運把這位大叔推到自己麵前的錯覺。
再猶豫下去,可就真的錯過了。
季明岑低頭看著梁銜月手心裡的彈殼。“不如讓我來說?”
“嗯?”梁銜月猛的抬頭。
“我隻說是我撿到的。我才來安城不到一年,關係網簡單,隻在市裡待過一段時間就來了臨山村,就算查我也查不出什麼東西來。如果他想管這件事,有這一點線索就夠了。”季明岑捏起一枚彈殼舉在眼前,“要是他不想多管閒事,隻要隨便說幾句話把我敷衍過去,就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萬一給你惹上什麼麻煩……”梁銜月猶豫的說道。
“你不是覺得那個大叔看起來認真負責,是個好人嗎?你看人很準的,他就算不想插手這件事,也不會為這點小事來害我。”
這才第一天見麵,連話都沒說上一句,梁銜月怎麼敢百分百確定大叔是個好人。“也沒有人說過我看人很準,那次在山上看見你,我不還以為你臭著一張臉是生我的氣了嗎?”
“那你為什麼隻是讓我幫你保守秘密,沒有采取點其他的行動,畢竟你手裡可是有槍的。”季明岑笑了笑。
“我就是覺得你不會說出去的。”話音剛落,梁銜月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抬眼瞪他。
“所以我說你看人很準。”
笑鬨了一陣,季明岑終於成功說服梁銜月,讓她相信自己幫他提交彈殼證據是安全的。
“那隻能再麻煩你一次了。”
梁銜月來的時候天就已經黑了,現在更是黑的徹底,沙塵暴讓能見度大大減弱,連平日裡熟悉的小路也變得有些陌生。季明岑把梁銜月送到家門口,梁銜月臨進門的時候對他說:“我覺得那個負責人會住在村長家,明天上午我帶你過去看看。”
“那我上午來找你。”
“就這麼說定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等一下!”梁銜月叫住轉身欲走的季明岑,把自己手裡的手電筒遞給他。
“你帶上這個。這是太陽能和手搖發電一體的手電筒,就算是現在這種沒有太陽的天氣也能用。”
季明岑沒有拒絕,接過來:“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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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德遠目送著剛剛來過的那個青年消失在院門外,低頭看著手裡的盒子。不大的盒子裡盛著三個沉甸甸的銅質彈殼,還有幾個空了的抗生素瓶子。
彈殼他剛才看過了,不是模型,是真家夥。那抗生素瓶子也不像是偽造的。
據剛剛來過的那個青年人說,他是洪水過後從安城搬到臨山村來的,就住在山腳下村裡人不要的廢棄屋子裡。有天他看到兩個陌生男人神情倉皇地出現在臨山村,一頭紮到山上去了。
沒過多久,又有一夥人似乎是追著這兩個男人過來,也往山上跑去。他就遠遠跟在了後麵,結果就在草地上撿到了這幾個彈殼。後來他去山上砍柴,又發現了這些藥瓶子,當時還踩碎了幾個,就隻剩下兩瓶,被他帶下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