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進山(1 / 2)

持續好幾個星期的沙塵暴結束了,當人們眼前那道渾濁的簾幕被掀開時,已經從初秋來到了深秋。梁銜月和季明岑行走在山道上,路邊的草葉已經枯黃,他們出發的早,草葉上的露珠還沒乾涸,行走間將褲腳的布料洇成深色。

小黑緊緊的跟在二人後麵,時不時停下來警覺地看向四周。

這條路被來往上山的村民走過太多次,道邊的草都被踩的亂七八糟,山路上除了有樹枝被拖拽的痕跡以外,還有不少落葉,是村民拖著一整棵樹回家的時候弄掉的葉子。

梁銜月抬腳踩在這些葉子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說起來,這竟然是小黑第一次離開家附近,第一次來到山林裡,它也覺得什麼都很新奇,時不時把鼻子拱到草叢裡,搖晃著腦袋,不一會兒,原本躲在草叢裡鳴叫的蟲兒就彈跳出來,落到彆的草叢裡去了。

季明岑給梁銜月折了根樹枝做手杖,他們現在的走的路已經成型,沒有什麼危險,等到了山林深處,那些被落葉覆蓋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一個很深的坑洞。

他們邊趕路邊聊天。

梁銜月說道:“我不知道你一個人跑到林子那麼深的地方,否則該提前告訴你的,去年山裡的狼群跑出來,在我們村裡咬死了人,最後被政府派人打死了。有一隻個頭很大的狼似乎是跑掉了,我們沒有發現它的屍體,你上山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季明岑搖了搖頭:“我來的時候沒見到什麼大型野獸,隻看到一個馬蜂窩,繞著走開了。”

後山很可能有一隻沒被抓住的野狼,附近幾個村的人都知道,但是沒辦法,要砍柴就必須得上山。不過這麼長時間也沒聽誰說遇到過這隻狼,興許是大家頻繁的在後山裡活動,把這隻狼又趕回深山裡去了。

“這就是你帶上它的原因嗎?”季明岑低頭看了看昂著頭精神抖擻的小黑。

梁銜月憂愁的看了一眼仰著頭舔路邊灌木樹枝上露水的小黑,它哪擔得起這麼重的任務,這就是個小傻子。

“我哪能指望得上它,”梁銜月拍了拍自己的包,壓低了聲音,“我帶槍了,就算遇到那隻狼也不怕。要是遇到了也不錯,我要是能解決這隻狼,今年冬天就不用在家裡布置那麼多陷阱了。”

梁銜月把小黑喚過來:“就希望它能在狼出現前給我們預警,它的鼻子可比我們靈多了。”

走著走著,梁銜月停在了一棵巨大的傘狀灌木前,它的樹枝茂密,灰褐色的樹乾有一種深亮的光澤。樹冠高處接著一簇簇黑色的果實,一個個圓球小珠子擠在一起。

“接骨木。”季明岑站在梁銜月身後。

“是啊。”梁銜月看到這顆高大灌木低處的接骨木莓都被摘走了,而且這裡距離梁家村並不遠,附近的樹木早早的都被砍伐一空,隻剩下這棵接骨木屹立在這裡。

接骨木的用處很多,從前還沒有香煙的時候,村裡人抽的是是要用煙鬥的旱煙,很多煙鬥就是用接骨木的幼枝做的,接骨木幼枝的外皮光滑挺直,粗細勻稱,尤其是裡麵的芯幾乎是中空的,更加適合做成煙鬥。接骨木煙鬥用久了以後,會變成一種油亮的紫銅色,簡直像一件藝術品。

除了能做煙鬥以外,接骨木還是一種中藥材,它的果實、根、葉、皮都有各自的功效,能治跌打損傷,骨折腫痛,所以才得名接骨木。梁銜月看低處的接骨木莓都被摘走,就知道是村民帶回家做藥材了。

她也想摘一些,可現在隻有樹冠附近的接骨木莓還在,梁銜月左看右看,想找些用來墊腳的大石頭,石頭倒是有幾塊,就是大小太小,還比不上她跳起來夠到的高度。接骨木又是個灌木,沒有粗壯的樹乾能夠攀爬。

季明岑看到她想摘一些接骨木莓,主動說道:“我來抱你去夠,如果還不夠高,也可以踩在我肩膀上。”

梁銜月估計了一下高度,又看了看季明岑:“你抱得動我嗎?試一下吧。”這可不是簡單的抱一下而已,季明岑得把梁銜月向上舉,一直到足夠的高度才行。

“來吧。”季明岑彎下了腰,抱住了梁銜月的腿起身,梁銜月一手扶著他的肩膀保持平衡,站起來以後,梁銜月伸出去的手離接骨木莓還有小小的一段距離,她努力伸出手去夠,指節與果實擦身而過。

季明岑見狀,抱著梁銜月的手向上顛了顛。梁銜月的心猛地一顫,還好季明岑抱的夠穩,這下倒是夠得到了。她折了兩大枝果實,又指揮季明岑去彆處。

“往右邊兩步,嗯,再往左一點點。”

最後梁銜月折了滿懷的接骨木莓,不僅是果實,她還多折了些枝乾,接骨木乾燥莖枝也能入藥。她把這些放在隨身帶的背簍裡,問季明岑:“分你兩枝,接骨木莓能磨碎了外敷能止血,也可以和彆的藥材一起做藥膏,有活血化瘀的效果。”

季明岑搖頭:“這果子有毒,我怕我媽不小心吃到,就不帶回去了。”

梁銜月有些驚訝:“這你都知道?”接骨木莓確實有毒,梁家村的村民會告訴家裡到後山上玩的小孩子,不要隨便吃這種果子,沒想到季明岑竟然也知道。

“我爸爸很喜歡山林探險,有時候也會帶著我,在野外活動的注意事項很多都是他教給我的。”季明岑的神情似有懷念。

梁銜月眨了眨眼睛,季明岑從其他城市想儘辦法來到安城找他的母親,身邊卻不見父親,想來是……

果然聽見季明岑說:“他早就去世了,倒不是因為最近幾年的天災,是在國外的一次森林探險中失聯了。”

他臉上的表情倒不沉重,仿佛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繼續出發吧,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

他們走過這片被無數村民踩過的林地,地麵上殘留的樹樁昭示著這裡曾經曾經是一片樹林。村民們為了在這兩年被砍伐得到儘可能多的木材,幾乎是貼著地麵砍的樹乾,留下了許多矮矮的木樁,有些大樹的樹乾還很顯眼,那些胳膊粗細小樹的樹乾隱藏在草叢裡,一不小心就會被絆倒。

這邊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兩個人就隻沿著已經踩出來的一條小路走。直到自己親自來到後山,梁銜月才清楚的意識到到底有多少樹在這兩年被砍掉。

一直走了有一個小時,梁銜月才在這裡見到幾棵稀稀疏疏的小樹,有不認識的村民拿著鋸子在鋸樹。這些小樹被鋸斷以後,他們就拿出隨身帶著的繩子把好幾棵樹綁在一起拖回家。

繼續走下去,被村民們踏出的小路在這裡消失了,兩個人來到了一片鬆樹林。其實鬆樹比其他的樹能更適合作為柴火,富含的油脂多,容易引燃。唯一的缺點就是這片林子離梁家村太遠了,梁銜月隻在邊緣看到過幾個被砍過的樹墩子。

鬆樹林有不少樹都枯死了,也有一些整個倒伏下來,紮進地裡的根都翻了出來,洪水經過的痕跡已經很少了,但這些歪倒在一邊的樹也許是其中之一。

林子裡的地上滿是掉落的鬆果,一個個隻有核桃大小,這種鬆果裡麵是沒鬆子的。那種能產鬆子的鬆果要大的多,和人腦袋差不多大,長在高達二三十米的紅鬆上,隻有人工采摘這一種方法,所以價格才那麼昂貴。

後山隻是普通的鬆樹,鬆子是沒有的。不過梁銜月記得這片林子裡還有橡子和榛子,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到。

這裡的山路就不太好走,地形崎嶇,還經常遇到巨大的岩石擋路。小黑衝著一棵樹叫了兩聲,樹枝上撲簌簌的跑過去一個什麼小動物,梁銜月看見它一閃而過的大尾巴,猜測應該是隻鬆鼠。

“小黑。”她把小黑喊過來,小黑沒有被當成獵犬訓練,不知道麵對獵物的時候是不該叫的。不過梁銜月也沒有這個打算,她隻希望小黑能在其他動物接近他們時為自己報信而已。

腳邊的草叢裡開著幾朵已經走向衰敗的白花,被絲毫不懂憐香惜玉的小黑踏過去踩爛了,以前的時候,後山裡每逢夏季和初秋都會長出很多蘑菇來,上山摘蘑菇的人紛至遝來,再帶著滿筐的蘑菇下山去,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太乾燥了,沒聽誰說有蘑菇發出來。

季明岑對梁銜月說:“穿過這片鬆樹林,就離山楂樹的位置不遠了。”

兩人一狗繼續趕路,山楂倒是沒發現,先看到了掉了滿地的野榛子。這裡隻有一棵榛子樹,但是長得很大,周圍一邊都是落下來的榛子。梁銜月彎腰撿起一個,撥開外麵的刺球,看到裡麵的榛子上好大一個蟲洞,是被蟲蛀了的。再撿起一個,倒是個很飽滿的榛子。

季明岑爬到一棵樹上折了根長樹枝下來,用小刀削去多餘的枝杈,兩個人輪流打起了樹上的榛子。沒過一會兒,地麵上又落滿了更多的榛子刺球。

因為擔心沒法在天黑之前回到家,這些榛子也來不及去掉外麵的刺球,就這麼被裝進了簍子裡。

打榛子是個十分費力的活,梁銜月把地上的榛子都撿到背簍裡以後,覺得有點餓,看了一眼手表,確實也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我帶東西吃了,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吃午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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