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其中有蹊蹺,梁銜月和梁康時都是這麼覺得的。雖然得到的信息很少,甚至極有可能都是為了掩蓋真相的假消息,可梁銜月是做過預知夢的人。暴雪、洪水、火山爆發都一一應驗,梁銜月回憶起夢境的最後,在長達數月的雨季中,海水一點點侵蝕著沿海城市,最終將海岸線向內陸推進了幾百裡。
安城組織的這次遷徙,會不會是預測到了海平麵上升的危機?
梁銜月回去把這事對大家一講,黃一峰一臉無所謂:“這小子倒是有膽出去闖蕩,放在以前是個辦大事的料子。”
他沒說後半句,現在有膽量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上千裡的路途,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沒命了。不過黃一峰和簡盧不熟,也輪不到他來擔心。
梁銜月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視線時不時的掃過黃一峰,想讓他說說彆的想法。
黃一峰被他看得發毛:“看我做什麼?月月,你不會也想去塔城吧?我們在這住的好好的,雞也養起來了,菜也種上了,還有電可用,還圖那個去塔城就能做正式員工的大餅嗎?”
梁銜月隻好說:“我怎麼會這麼想,我就是覺得奇怪,塔城離咱們這裡畢竟太遠了。”
從梁銜月說起這件事就一直沉思的季明岑出聲道:“確實奇怪。”
“安城基地去援建塔城,怎麼看都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幾千裡的路途,算上運輸物資的車隊、維持秩序和保衛物資的護衛隊,還有像簡盧這樣報名的普通人,途中要吃掉多少糧食?一半以上的輜重都得是這幫人的口糧,要是路上再遇到麻煩,耽誤時間門,恐怕車隊到了塔城,隨車帶著的物資就消耗完了,還有什麼支援一說?車隊想返回安城,怕是連返程的糧食都得塔城出。”
還有一些話是季明岑沒有說出來的,如果運輸物資不是他們的目的,那麼仔細想想,安城基地的車隊大費周折地跑到塔城,唯一的成果其實就是把人送過去了。塔城缺少人口是不假,可周邊鄰近的城市都成了空城嗎?非要從安城出人?
季明岑提出的這個點真是太好了,梁銜月立刻說:“你說的對,我就覺得哪裡不對勁,要是有機會再遇到基地裡的人,我們一定要問得更清楚才行。基地比我們知道的多,他們的行動也許給我們應對新的天災帶來啟發。”
梁銜月表現的稍微有點急切,季明岑和黃一峰都注意到了。
季明岑聯想起梁銜月從飲品店回來後的一係列表現,加上黃一峰一開始對於援建塔城的反應。心裡猜測道:“月月這麼聰明,一定是早就看出了這次援建行動背後彆有深意,隻不過黃大叔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月月才故意引著自己說出整件事的疑點,一同勸黃大叔重視起來。”
黃一峰卻大感不妙:“月月的反應很是古怪。自己怎麼忘了,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會做關於未來的夢,不過這件事月月好像沒告訴小季,所以才沒能直說。這麼看來,基地派車隊去塔城果真不對勁,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才行。”
在梁銜月不知道的情況下,這兩個人自己默默補全了事情的邏輯,導致梁銜月幾個星期後勸說他們跟隨基地車隊一同出發的事格外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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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敏拿著剪刀站在海島小院的葡萄架前,葡萄濃密的葉子層層疊疊,風一吹就漾起一陣波浪。鬱鬱蔥蔥的葡萄葉下,偶爾能看到一串串晶瑩剔透的綠葡萄。梁銜月也不知道這棵從梁家村那個大爺手裡換來的葡萄是什麼品種,結了果才看出這是一種綠葡萄。
捏了捏一顆葡萄,感受到手下的葡萄汁水豐沛柔韌,顏色也綠的發亮,甄敏就知道這一串葡萄成熟了。要是那些沒熟的葡萄,顏色要黯淡的多,是一種很呆板的綠色,上手一捏硬邦邦的。
她剪下這一串葡萄放進籃子裡,尋遍整個葡萄藤,都沒再找到另一串成熟的。
“結的果太少了。”甄敏對著一旁拿著手機查資料的梁銜月說道。這一整顆葡萄藤,彆看葉子長得這麼茂密,加在一起也才結了七八串果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去年移栽過的原因。
梁銜月揪了一顆葡萄,剝開薄薄的皮塞進嘴裡,一股清甜的葡萄香味在嘴裡擴散開來。她舉著手機說道:“可能是沒剪枝,葡萄的營養都用來長葉了。資料上也說這種情況可能是氮肥施多了,鉀肥卻不足的原因。今年是來不及調整了,明年再看看吧。”
甄敏也摘了一顆吃,誇讚道:“還挺甜的,葡萄味足。”
除了已經結果的葡萄外,梁銜月曾經移栽到空間門裡的幾棵果樹移過來的第一年半死不活的,好在海島的氣候好,果樹都活了下來。今年似乎是緩過來了,棗樹和櫻桃樹都開了花,秋天就能吃上大棗和櫻桃了。
至於梁銜月同樣種在這片果樹林裡的蘋果樹和桃樹,來自於海島森林裡的【野桃】和【野蘋果】,都是從果核的狀態播種下去,雖然生長速度比正常樹木要快一些,但到現在也隻是一人高的小樹苗而已。想等它開花結果,至少還要兩三年。
不過整片果園已經初具規模,梁銜月在果園外安了柵欄和小木門,一進門兩邊就是幾棵棗樹,棗樹的花小小的,不仔細看都看不清楚,也沒什麼香味。
再往裡走一邊是果園裡唯一的一棵櫻桃樹,櫻桃樹開出很清新的小白花,開花的時候枝頭已經零星的發出一點嫩葉,更襯的花朵淡雅清麗。
另外一邊看起來空曠的多,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片空地。很大一塊區域裡孤零零的佇立著一棵低矮的小樹,枝頭的葉子都隻有零星幾個,個頭還不到梁銜月的大腿。這是他們扡插來的杏樹。
梁家村的家裡隻剩下一顆半死不活的杏樹,這顆杏樹年紀太大,樹大根深,已經不適合挪動。趁著它還沒在某一個冬天徹底被凍死,甄敏剪了七八個還算強壯的枝條,想用扡插的方式培育出杏樹苗。
最後隻活下來這麼一棵獨苗,雖然到現在隻是小小一棵,可梁銜月相信它最後也能長成像曾經院子裡那棵杏樹一樣,有著如雲般的樹冠和筆直粗壯的樹乾,所以給它預留了很大一塊地方,讓這棵杏樹可以茁壯成長。
再往裡走就是最初種下蘋果樹和桃樹的地方。梁銜月一直陸陸續續的從森林裡取得野蘋果和野桃,埋下果核的時間門也有不同,這些樹苗有的已經和梁銜月差不多高,有的還隻到膝蓋。
果園裡的樹木生長情況參差不齊,而且到現在也沒有產出果子來,但梁銜月卻格外喜歡這片屬於自己的果園。未來有一天,這裡也會碩果累累,會有小燈籠一樣的櫻桃、紅彤彤的蘋果、又大又圓的甜棗和黃澄澄的杏。
每當梁銜月因為看到外麵的世界一片灰暗,除了醜陋的爪子藤以外再見不到其他的植物而感到心情低落時。她就會來這片果園坐坐,這裡放著她從外麵公園裡收來的藤椅和石桌,沏上一壺椴樹花茶,放上一盤甄敏做的小點心,再帶上一本書,就是難得的閒適時光。
她和甄敏一邊吃著葡萄一邊巡視過整個果園,不知不覺就把一串葡萄吃得隻剩十幾顆。
甄敏看了一眼說道:“剩下的留給你爸吃。”
他們一家人自己住一棟彆墅,進出海島也不用太遮遮掩掩,不過經常還是留下一個人在彆墅裡,防備著兩家鄰居來找。
梁康時現在留在彆墅裡。梁銜月他們進空間門時,還看見他拿了紙筆,在研究如果跟著車隊一起去塔城,路上要帶些什麼東西。
“一定非走不可嗎?”甄敏的聲音裡帶著惋惜。
他們才剛在彆墅區安置下來,有了新的菜園,熟悉了周邊的情況,也改造了電路,讓三家人都用上了電,卻又要離開這裡,去往一個陌生的地方。
從市裡的家到農村的家,再從農村的家到這片彆墅區,天災發生的這幾年來,已經來回搬了好幾次家,到底哪裡才會是他們最後的落腳點?
甄敏覺得前路一片迷茫。塔城是一個幾乎不會出現在她生活裡的陌生地點,竟然也成了她未來的目的地。
梁銜月看出了她的無措,抓著甄敏的手緊緊窩在手心裡。“海島也是你的家,外麵的一切都會變,可是你進到海島裡以後,就會站在我們一點一點經營起來的小院裡,有兩隻可愛的小狗衝過來歡迎你。屋裡有你熟悉的床鋪,枕頭底下還放著一塊金磚。”
甄敏一開始被她說的眼眶含淚,聽到金磚的時候卻忍不住破功,臉上發紅地說道:“好端端的,提什麼金磚。”
梁銜月用海島裡的金礦石冶煉出金錠以後,特意送了一塊給甄敏,彆看這塊金錠樸實無華,像一塊磚頭一樣,毫無工藝可言,甄敏可看的比什麼都重要,一直放著枕頭邊。
見她終於開心起來,梁銜月才繼續說道:“其實我們是可以不跟著第一批車隊走的。海平麵要是上升到淹沒安城,整個基地都要遷徙,除了這批車隊以外,一定還會有第二批、第三批。但是我想著,塔城基地既然能容納下我們這麼多人,那至少需要人口建設這句話應該是真的。我們早去一些,也能比晚來的人多些優勢。”
甄敏順著梁銜月說的話思考起來,比起他們這些人的未來,多留在安城幾天算得了什麼。他當機立斷:“我們當然得跟著第一批車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