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頂不住符虞和聞燁兩個人的溫柔（劃掉）凝視, 於是馬尾女生和同伴在下一站就落荒而逃地下了車。公交車重新啟動, 向前開去, 符虞這才開口道：“好巧。”
聞燁：“不巧。檳城墓園不就這一條路嗎？”
符虞側頭看了他一眼：“我以為你不會坐公交車？”
“那你可能對我有什麼誤解。我不僅坐公交車，我還會坐地鐵。畢竟我還沒駕照，車庫裡的車一輛都不能開。”聞燁一本正經道，然後裝作不經意地提起：”對了, 你今天的衣服挺好看的，哪裡買的？”
符虞心想可不就是你買的嗎？但是又想到了“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聞先生”，所以硬生生咽下了嘴邊的話, 非常配合地應道：“是好心人資助的。”
聞燁表情誇張：“哇！什麼好心人！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好心了！”
符虞一言難儘地轉頭看向聞燁，這才看到他雖然演技浮誇，但是眼中的那種做了好人好事卻不留名的得意卻是滿到快要溢出來。符虞的心裡仿佛有什麼突然融化了一角。
於是他彎了彎眼睛, 順著聞燁的話，和他一樣拉長了音調：“是啊，是非——常非常好心。”
他這樣專注地遞過來眼神，聞燁心底先是一驚，心想臥槽他不會知道是我了吧, 再一想自己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要透露姓名”, 又稍微放下了點兒心：隻要不承認, 他就什麼都不知道！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搬運工人們賣了。
聞燁清了清嗓子，有點欲蓋彌彰地移開眼神：“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遇見這個好心人的話, 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他說？”
符虞愣了愣。他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聞燁看出來了符虞的怔忡, 當然不會繼續為難他, 及時岔開了話題。他看到符虞兩手空空，於是問道：“你一會買花嗎？”
符虞搖搖頭：“不了，她以前說過，花要是用來擺在桌子上的，不要浪費在地上，她看到會不高興。”
聞燁聽到這句話，沉默片刻，這才轉過頭盯著符虞：“……是你媽媽說的？”
符虞：“是啊，怎麼了？”
聞燁久久沒有說話，他趴在前一排的扶手上，側臉看著窗外，公交車穿梭過街巷，逐漸離開了人聲鼎沸的鬨市區，高樓大廈變得稀少，窗外也逐漸有鳥鳴傳了進來，城市裡不會有的泥土和青草香混在一起湧入鼻腔。
符虞從剛才馬尾女生說話開始，就隻帶了一隻耳機，另一隻垂在半空中，聞燁聽到他的耳機裡隱約傳來了自己熟悉的英倫男聲，抬手撚起那隻耳機，遞了一個“可以嗎？”的眼神過去，得到符虞的點頭，這才把耳機塞進了耳中。
果然是Brett Anderson的聲音。他帶上耳機的時候，恰好是一首《Love Is Dead》。男人略帶憔悴卻依舊華麗的聲線順著耳機線傳入耳中，在符虞以為聞燁不會再說話了的時候，聞燁突然道：“好巧，我媽媽也說過這句話。”
公交車徐徐到達了終點站，車上的人已經變得稀稀拉拉，聞燁站起身來，他今天穿了一身黑，拉得他又瘦又高，眉眼也平白多了幾分平時不會有的陰鬱，他向前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看向剛剛收好耳機站起身的符虞：“你說，她們是不是認識？”
他似乎並不覺得符虞會給出什麼確切的答案，在問完以後，就乾脆地下車了。
等到符虞跟下來的時候，聞燁已經在路邊的花店買了大捧的白玫瑰抱在懷裡，見到符虞走過來，他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走吧。”
符虞問道：“不是說她們說過一樣的話嗎？你怎麼還……？”
聞燁麵無表情地盯著手上的花：“我喜歡。”
頓了頓，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喜歡這樣。我喜歡看到她的墓碑被花環繞，就像她生前一樣，被色彩包圍。”
符虞看著白色的玫瑰，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聞燁拎著的包，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
墓園很大，但恰巧兩個人走的是同一個方向，聞燁先停下了腳步，符虞大概記了一下位置，繼續往前走。
大約因為是周末，墓園的人也比平時多一點，來祭拜親人的人們臉上帶著悲切，還有人抱著墓碑放聲大哭。聞燁一手抱花，一手拎著袋子，站在了聞如意的墓前。
墓碑上放著聞如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還很年輕，聞如意有著一雙和聞燁幾乎一模一樣的狐狸眼，眼角上挑近乎嫵媚，她微微勾唇笑著，笑容卻是帶了靦腆和清純，就這樣將清純與嫵媚融合在了一起，清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