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虞最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車子啟動，絕塵而去，聞燁站在原地，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看著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感覺心裡莫名像是空了一塊。
有涼意點在了他的臉上，聞燁愣了愣，抬起頭，這才發現，有無數細小的顆粒從天而降。
檳城迎來了這一年的第一場雪。
聞燁仰頭看了一會兒，覺得有點遺憾，這雪要是早下幾分鐘，他還能和符虞一起看看。但是轉念一想，符虞在車上也算是看到了。
他拿起手機，拍了一張雪景給符虞發了過去。
想了想，又加了一行字。
你聞爺：【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然而剛發出去，聞燁就後悔了，覺得實在是太矯情了，於是瞬間撤回了消息。
幾分鐘後，聞爺的手機震了一下。
fy：【我看見了，乖乖等我。】
雪天氣溫驟降，聞燁捏著手機往回走，卻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上頭，生怕被人遇見看到他此刻麵紅耳赤的樣子。
國外放假，國內的聖誕節是不會放假的，檳城附中在教學樓入口處立了一顆小聖誕樹，算是應景。女生們紛紛去和聖誕樹合影，找一點聖誕節的感覺。檳城向來不會積雪，半空中的雪落在地上很快變成了水，但雪還沒有停，就這麼下了整整一天。
聞燁的旁邊空了個座位，董老師已經說明了符虞同學請假有事，大家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聞燁，隻見聞大佬臉色如常，於是也沒有人多問什麼。
就這麼過了兩天，聞燁白天上課，晚上卻也沒有等到符虞的視頻，心想大約是那邊事多，倒也沒多在意。隻是在平安夜的晚上出去吃飯的時候，看到了互相送蘋果的情侶們，想了想，也挑了一顆又大又紅的蘋果，端端正正地放在了符虞桌子上，對著空無一人的桌子，輕聲道：“符虞，聖誕節快樂。”
也不知道愛爾蘭的冬天冷不冷，是不是有很厚的積雪，符虞在那邊會不會冷著。他看了一眼蘋果，心想放兩三天等符虞回來，蘋果應該也還不會壞。轉眼已經一半時間過去了，再過三天就可以去機場接符虞回來了！
聞燁已經開始思考去接機的時候要穿什麼衣服了。
誰也沒想到，就在符虞離開的第四天早上，聞燁剛走進教室坐下，就有人過來和他說，讓他去一趟校長辦公室。
他也沒多想，畢竟是高二十班的班長，他以為是班裡的什麼事情，心想如果問起成績的話，按照目前的這個勁頭來說，期末應該是能有一個比較不錯的進步的。如果是紀律方麵的事情，雖說是一個班的刺頭兒，但是最近誰都沒有出去惹事，一個個都學習還挺認真的，似乎也沒什麼瑕疵。
就這麼猜測著到了校長辦公室，聞燁在門口敲了敲門，喊了聲“報告”，聽到裡麵回應了一聲“進”，這才推開了門。
結果一開門，校長辦公室居然坐了好幾個人。聞燁一眼掃過去，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聶問嵐正坐在校長辦公室的沙發上，旁邊還有好幾個校方的人。
聞燁的心裡突然升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
他暗自捏緊了拳頭，但是表麵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裝作沒看見聶問嵐，徑直看向校長：“請問校長找我有什麼事嗎？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校長露出一個笑容：“聞燁同學是吧，先坐吧，老師們想和你談談。”
聞燁雙手插在口袋裡，站在原地沒有動：“我沒有違法亂紀，也沒有打架鬥毆，十班同學都在認真學習，這期末我承諾考到年級前一百，請問還有彆的事情要談嗎？這裡是學校，學習之外的事情不在我談的範疇。”
校長被他這樣懟了一通，表情有點不太好，剛想說什麼，一道女聲已經響了起來：“小燁，不是這些事情，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和這位同學，到底是什麼關係？”
隨著她的話，一張照片被她按在了桌子上。
聞燁心底一冷，將視線移向了那張照片。
照片上，是開學那天，他靠在符虞肩上睡著的樣子。
他收回視線：“我睡著了，沒站穩，有什麼問題嗎？”
聶問嵐的眼睛裡帶了一絲憐憫：“是嗎？那這個……你又如何解釋？”
她劃開手機，一段錄音放了出來。
“給你介紹一下，這我男朋友。”
“什麼時候男朋友變成兄弟的彆稱了嗎？”
“你聞爺我談戀愛了，懂嗎？”
從聲音想起來的瞬間，聞燁的瞳孔就一縮，他緊緊捏住拳頭，在心底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不要上頭，不能落入這個女人設下的圈套。他靜靜地聽完錄音：“還有嗎？”
聶問嵐一愣：“還要有什麼？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聞燁冷笑一聲：“你倒是告訴我，說明什麼問題？朋友之間開玩笑，至於這麼興師動眾嗎？”
聶問嵐神色不定地看了聞燁片刻，突然一笑：“小燁長大了，不像以前那麼衝動了。我以為你會先問我，這錄音是哪來的。”
她這話說得沒錯，聞燁第一反應確實是想要衝上去揪著聶問嵐的領子質問他，但他硬生生忍住了。他沒有接聶問嵐的話：“還有彆的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
聶問嵐歎了口氣：“聽說，你和這個叫符虞的孩子住在同一間宿舍？”
聞燁頓住了轉身的動作。
聶問嵐繼續道：“這樣不妥啊，雖說我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是身為你的監護人之一，我不能眼睜睜讓你陷入這樣的泥潭。有也好，沒有也罷，總之，你馬上就要高三了，不能被這些外物所影響。我剛剛已經為你辦好了轉學手續，下周一你就去A市報道吧。”
聞燁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瞳孔急縮：“你他媽……說什麼？！”
聶問嵐一臉誠懇：“我這都是為你好。”
聞燁被氣得渾身顫抖，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聶問嵐，你他媽有什麼資格給我辦轉學？你以為你是誰？管得到我的事？老子成年了，你管不到老子頭上了好嗎？”
聶問嵐站起身來，眼中帶了勝利的喜悅和憐憫的神色：“我是誰？我是你父親的合法妻子，在你父親昏迷不醒的時候，是我好心才會來管你的事情，你可彆不知好歹。”
聞燁捏緊拳頭，深吸一口氣：“滾，你現在就滾。還輪不到你越俎代庖替祁尚元做決定。”
聶問嵐的聲音裡依然帶了滿滿的惋惜：“彆忘了他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的，還不是你母親要鬨自殺，他在趕去的路上出了車禍。對前妻念念不忘，才落到如今這般地步，我好心來關心他前妻的兒子，還被說越俎代庖，我可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
聞燁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瞪著聶問嵐的雙眼更是紅到快要泣血。
她繼續說了下去：“不過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手續都辦好了，你就乖乖去吧，彆辜負了我的一番好意。好了，公司還有事情忙，不在這裡耽誤時間了，我先走了。”
言罷，她站起身來就準備離開。
聞燁再也忍不住，向前邁了兩步，想要攔住聶問嵐，再給她那張掩不住得意的臉上狠狠地來一拳，但他才剛動，聶問嵐顯然早有準備，帶來的保鏢立刻上前將他牽製住了，聞燁拚命掙紮，卻搞不過這些專業訓練出來的保鏢，他狠狠地衝著聶問嵐的背影喊道：“我他媽不去，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聶問嵐停住了腳步，轉身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試試，反正檳城也沒有學校敢收你，不去，你就彆高考了，你自己選吧。”
她高跟鞋和地麵摩擦的聲音清脆，很快消失在了走廊儘頭。
幾個保鏢見聞燁對聶問嵐造不成威脅了，也鬆開了手，追上了聶問嵐的腳步。
聞燁喘了幾口氣，咬牙轉過頭看向一屋子的校長和校方高層，冷笑一聲，啐了一口：“我可真是沒想到，你們竟然是一群聶問嵐的走狗。收錢收得高興嗎？舒服嗎？不怕半夜鬼敲門嗎？”
幾個人被戳到痛處，劉校長驀得站起身來：“你可不要胡說，錄音裡的內容清清楚楚，你辯解也沒有用，附中容不下你，你還是去彆的學校吧。”
聞燁雙目赤紅地看著他，突然一笑：“哦，原來是你啊。”
他的眼神太過嚇人，笑容更是充滿了嗜血的意味，劉副校長被嚇得後退了一步：“你……你想乾什麼？”
聞燁深吸了一口氣：“不乾什麼，隻是我現在既然不是附中的學生了，那麼……”
大家都知道聞燁的拳頭，縱使是成年人也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害怕他亂來。
沒想到聞燁並沒有動，而是加大了臉上的笑容，還舔了舔唇角：“大家以後走在路上，可要注意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