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番外三(1 / 2)

聞燁周身法力流轉, 他本是火命,此刻天地間的火靈似乎都感受到了他的情緒, 他一步千裡,卻恨不能再快一點。南天門外果然已是黑壓壓一片,天界抵抗的法光不斷亮起再零星衰落,局勢已是一片頹然。

“符虞哥哥——”他四處尋找,卻始終不見符虞的身影。南天門最後的結界將破, 他不能見死不救, 咬牙躍身而上,按住陣眼,火色法力從他手下潺潺而出, 重新加固了結界。

眾將內心稍定,慌忙退入陣眼,可這樣的穩定隻不過瞬間,一片墨色的魔氣彌漫開來,遮天蔽日再凝聚成一線,狠狠擊在結界上。

聞燁一口鮮血噴出, 卻不肯放棄, 他狠狠地盯著魔氣最濃鬱之處, 那裡有一個人影逐漸出現, 想必便是此次魔界進攻的主謀。他召來副將, 低聲交代幾句,凝聚身上最後的法力,就準備衝出結界與那人決一死戰。

灰藍色的法力繚繞身周, 那人終於從夜色深處漫步而出,峨冠華服長袖飄搖,夜色般深藍色的花紋繁複地紋在他白色長袍上,黑發三千飛散開來,聞燁隻覺得手腕上的鐲子愈發滾燙卻不明緣由,然而他再仔細看去,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聞燁似是感覺到了什麼,心底驟然一沉。

眾魔兵魔將一並俯身屈膝,向來人致敬行禮:“魔尊陛下。”

那人轉眼過來,容顏俊美邪肆,他眸光流轉,唇角勾起一抹輕笑:“小王子,再見本君,可有驚喜?”

果然是他。

真的是他。

聞燁怔怔地望著結界另一端熟悉卻陌生的魔尊,千般往事湧上心頭,他本還想問一句為什麼,此刻卻突然明白了,什麼偶遇,什麼千軍萬馬之中獨得魔將首級,什麼傾心癡情,什麼雖不為鳳卻想求凰……那都不過是他身為魔尊想要攻破天界的把戲罷了。

大婚之時眾仙齊聚,天界上下都喝的爛醉,自然是防守最為薄弱的時候,此時進攻南天門,不正是最好的時機嗎?

他垂目看向手腕上烏色的鐲子,原來那哪裡是什麼黑色,明明就是弄到化不開的水色法力,凝聚成墨。

那……是繚繞的魔道之色。

可笑他還擔心他是否有事,下毒的是他,設下這一切計謀的也是他,從頭到尾就隻有他一人……自作多情。

原來,他是魔尊啊——

南天門還是破了。

千萬天兵竟不抵魔尊一掌之勢,潰不成軍。就連聞燁王子殿下,也被那魔尊一並擄了去。

天宮上下一片慘淡,主座之上的帝皇與帝後卻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幾分深意,有什麼將要說出口,卻無法啟齒的事情就在兩人的眼神交流中一晃而過,隨即達成了某種共識。

所有人都以為最寵愛小兒子的帝皇和帝後會不惜代價地去攻打魔界,卻不料高座之上的兩位都對這件事情絕口不提,隻在口頭對魔界進行了嚴重的警告和批評,此事竟然就這樣草草作罷了,甚至被魔界攻占的南天門,兩位都沒有說過要何時再去征討。

而向來在月宮裡低調淡泊的玉娥仙子,竟然在魔軍攻打南天門的時候,趁亂闖了仙獄,將囚禁其中的青蓬元帥劫了出來,然後直接奔去了魔界投奔符虞,顯然是一副早就與符虞串通好了的樣子,更是讓人實在是意想不到。

天宮上下都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之中,大家彼此之間甚至不敢提聞燁和符虞兩個人的名字,仿佛成了眾人心中的某種禁忌的字眼。大家隻敢小聲八卦一下,當年青蓬元帥追玉娥仙子的時候,玉娥仙子一副冰清玉潔誓死不從的樣子,怎麼反過來等青蓬元帥犯了天條,這玉娥仙子反而甘願為他冒這麼大的險?

與此同時,魔宮上下卻是一片載歌載舞,失蹤許久的魔尊終於歸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把天界最受寵愛的小王子給俘虜了來!

真不愧是魔尊大人!我們魔尊大人還是那麼牛逼!當年在背後瞎逼逼過魔尊大人的家夥都給我死!

聞燁麵無表情地坐在魔宮深處,他的身上還是大喜之日穿的那身喜袍,紅得肆意而刺目,符虞早就用了除塵術,洗去了他一身風塵。

聞燁的四周遍布了法陣,硬生生將他體內的鳳凰天火封印住了,他的臉色卻並不好看,奔騰的天火不斷衝擊著他的四經八脈,幾乎要將他撕裂,他頭疼欲裂,如不是有符虞時時刻刻在他旁邊,用自己的血親自飼養他,隻怕他此刻已經爆體而亡了。

他雖然身上極痛,神智卻是清明的,但他卻並不能理解符虞這一連串舉動的意思,是以恨恨地看著符虞:“你到底想乾什麼?!”

“彆亂動。”符虞溫柔地抬手,像是逗貓一樣撓了一把他的下巴:“這是你第三十七次問我這個問題了,這麼多天過去了,你還沒看懂嗎?”

聞燁被法陣禁錮住,隻能任由符虞這樣對他:“看懂什麼?天宮怎麼樣了?你把我帝皇爹爹和帝後娘娘怎麼樣了?!”

符虞的眼神依舊溫柔,他不慌不忙地給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有屬於魔族的綢藍色血液從他手腕中流淌而出,很快就倒滿了一小杯,然後他再次抬起手,捏住了聞燁的下巴,笑意盎然道:“乖,張嘴。”

雖然因為法陣的原因,聞燁渾身無力,並沒有辦法反抗符虞的任何動作,但他到底可以咬緊牙關,然而下一秒,符虞就湊近了他,兩張臉距離極其近,聞燁心底頓時升起了不妙的感覺。

果然,符虞舔了舔嘴角,笑容更是帶了幾分邪氣:“怎麼,還想讓我像上次那樣喂你嗎?”

聞燁的腦子裡轟然炸開,他的臉上有了顯而易見的紅暈,怔忡幾秒,少年轉過頭,不願意看符虞,惡聲惡氣道:“滾!”

符虞耐心極好:“來,自己喝下去,否則我就……”

他話未落音,聞燁就轉回了頭,然而他並沒有等到送到他嘴邊的血液,而是正好碰到了符虞的唇。

符虞顯然是早有預謀,他技巧性地敲開聞燁的牙齒,然後將含在嘴裡的血一點點喂給了聞燁,聞燁想要躲,卻因為下巴被扣住而動彈不得,隻能被迫地接受他的一切,然後再咽下去。

魔尊的血液乃是世界上至霸道之物,這樣一口下去,與他體內的鳳凰烈焰形成對衝,聞燁頓時覺得身上的劇痛褪去了好多,他甚至因為這種突如其來的清爽和舒服而發出一聲喟歎,但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羞恥了,所以他死死地咬住了下唇,防止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好喝嗎?”符虞在他臉上輕輕一吻,然後湊到他的耳邊,有炙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耳畔,符虞的聲音更是輕柔而誘惑:“世界上隻有你會覺得我的血好喝,而我也隻願意給你一個人喝。”

聞燁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卻躲不開符虞,隻冷聲道:“誰願意喝你的血!”

“可是,你不喝的話,下一刻就會死掉的。”符虞鬆開了扣著他下巴的手,一根指頭隨著他的肌膚,從下巴處逐漸滑落,一路輕柔卻不容忽視:“聞燁啊,距離你來到這裡,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但是你期盼的人,卻一個都沒有來救你哦。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聞燁越是不願意麵對這件事,符虞偏偏就越是喜歡提這件事,他複又攥住了聞燁的手腕,纖細雪白的手腕上還套著他給他戴上的那個鐲子,繚繞的魔氣在其中流轉,符虞的眼中帶了幾分歎息:“如果不是我早有防備,給你帶上了這個,那天你就死了,你知道嗎?你的爹爹和娘娘,早就知道你體內的鳳凰業火會失控,他們根本之所以撤走天兵,就是想讓你失控後大開殺戒,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聞燁瞳孔一縮,痛苦地轉過頭去:“你閉嘴!我是鳳凰火命沒錯,失控也是我自己沒有掌握好,又和我爹爹娘娘有什麼關係!”

“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事實就在這裡,聞燁,你看,你……隻剩下我了。”符虞摸了摸他披散而下的頭發,溫柔繾綣道——

那日聞燁踩著烈焰而來,身上還穿著紅嫁衣,他實在是沒想到差一步就要成為夫君的符虞竟然搖身一變,變成了魔尊,偏生這魔尊還是那副讓自己心動不已的樣子,甚至一步步地從雲端踏向他,向他伸出一隻手,仿佛什麼都沒有變一般地對他說:“聞燁,過來。”

他的身後是十萬天兵,符虞的身後是無儘黑暗,然而他痛苦地發現,自己拒絕不了符虞,他宛如受了他的蠱惑一般,不受控製地向他走去,直到身後有鼓聲乍然響起。

那是天宮傳來的收兵之鼓。

天兵幾乎是瞬間便散去了,整個戰場隻剩下了烏泱泱的魔族大軍,而聞燁的手,也終於觸碰到了符虞。

符虞抬手,身上的衣服又幻化成了拜堂之時的那一身大紅喜袍。

“拜天拜地之後,我們隻差夫夫對拜了。”符虞牽著他的手:“小王子是否還想與我禮成?”

聞燁怔然望著他,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到底怎樣的他才是真正的他,是那個在竹林裡撫琴的凡間王子,是在前線千裡取敵人首級的小仙,是鎮守仙魔關卡的南天門守將,是那日在他耳邊低語“無以為聘,以琴為書,雖不為鳳,卻想求凰”的人,是萬魔的首領魔尊,還是自己此時此刻麵前溫言細語的喜袍男人。

他剛想要說什麼,腦中卻突兀地傳來了一陣劇痛,身形頓時一個踉蹌。碎裂的聲音越來越大,聞燁想起來什麼,不可置信地取出了伏魔圈,卻見被稱為天界秘寶的伏魔圈上竟然出現了裂紋,那片裂紋逐漸擴大,最後,伏魔圈居然……碎了!

聞燁看向符虞:“是你乾的嗎?”

符虞一把扶住了他:“不是我,你這是怎麼了?”

聞燁捂著頭,疼到彎下身去:“我的頭……好疼……”

他話未落音,身上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烈焰蒸騰而起,就連他的發絲上都帶了火星,他本就穿著紅色的喜服,這樣的火色與他身上的喜服紅成一片,瞬間蔓延開來,隻是片刻之間,就將一整片的魔兵燃燒成了灰燼。

聞燁的眼睛越來越紅,瞳孔越來越渙散,符虞暗道一聲不好,他大聲喊著聞燁的名字,然而聞燁卻已經聽不到符虞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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