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番外三(2 / 2)

他體內的業火之力失控了。

伏魔圈,是為伏魔,聞燁不是魔,為何偏偏要給他伏魔圈這種秘寶?

除非,聞燁根本就不是什麼仙君,他所謂的鳳凰火命根本就是假的,他體內的火種是業火,是……黃泉之畔的魔火。

伏魔圈,伏的便是這魔火,而如今,天宮不敵魔軍,竟是讓所有天兵退軍,然後直接捏碎了伏魔圈,想要將聞燁當做棄子,讓他燃燒自己,將十萬魔軍燒為灰燼!

想通了這一節,符虞的表情頓時變得狠戾起來。

聞燁的體內是業火,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這已經是他和聞燁的第三個輪回了,每一世,聞燁都是火命,而這火,逐漸成了業火。他這一世才知道,世間隻有魔尊之血才能抵抗這業火,是以才會墜魔,以他凡間太子的命格和根骨,生來命中帶龍,墜魔後有魔龍護身,不出十年,果然成就了他魔尊的身份。

他本想再等等的,聞燁這一世投入了仙家,以符虞此刻的身份,貿然相見非常不妥,他想要找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再親自去尋他的,不料那日,他偶然興起,於竹林之中撫琴,再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竹林中的聞燁。

他果然被養得極好,天真而驕縱,無憂無慮,是以當他把他“擄”到仙界的時候,他還是高興的,心想這樣也好,魔尊也好,彆的也罷,隻要聞燁高興,他做不做魔尊,都無所謂。

直到聞燁興高采烈拿出伏魔圈,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地放在了他的身上,符虞心中終於有了一個猜測。

魔族入侵不過是一個試探罷了,而這試探,果然將他心中的猜想化作了現實。

帝皇與帝後確實嬌養了自己的小兒子,確實對他寵愛有加,但那都是有原因的。

他們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總有一天會被當做是戰爭機器,投向敵軍之中,他總有一天會被業火燒死,所以在死之前,他們才想要儘量多的補償他,自然也不會在意他是否不學無術遊手好閒。

他的命運早已被書寫成了這樣的結局,唯獨他自己還不自知。

所有人都默認了他的結局注定是死亡,隻有符虞不願意。

他入魔,是為了救他,怎麼可能讓他就這樣死——

聞燁體內的業火之力隨著符虞用各種辦法喂給他的血逐漸被壓製了下去,他努力去回想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記憶卻始終斷在伏魔圈碎裂的那一刻,之後發生了什麼,聞燁就不知道了,他隻知道,自己一醒來,就已經在這裡了,後來,他才斷斷續續地知道了這裡是魔宮,距離那場魔尊入侵的戰事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而他在這大半個月裡,都是魔君衣不解帶親自照顧他的。

而他之所以沒有被鳳凰業火衝破身體,爆體而亡,據說一方麵是因為符虞給他套的這個手環,另一方麵,則是因為符虞給他喂了自己的……血。

魔尊之血,是世界上至陰冷之物,唯有魔尊的血,才能將鳳凰業火壓製下去。

這也是為什麼現在符虞的臉色一日比一日蒼白的原因。

這兩個月來,他不知喝了多少符虞的血,若非符虞是魔尊,恐怕他早就已經被吸乾了。

那日符虞沒有多留,很快就離開了,從那天到現在,聞燁已經整整三天沒有見到符虞了。

他服下了這麼多符虞的血以後,其實體內已經沒有之前的那種灼熱的感覺了,業火被魔尊止血壓了下去,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甚至讓他產生了自己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區彆的樣子。

可是符虞還是沒有出現。

聞燁想知道他去哪裡了,去做什麼了,和誰在一起。

但他又不想承認自己有這樣的念頭。

他這樣等了許久,卻沒有等來符虞,而是等來了兩個熟人。

玉娥仙子挽著青蓬元帥的手,她眼中帶著真切的擔憂,坐在了聞燁對麵:“魔尊的血也對你沒有用嗎?他這幾天又得到了線索,說極寒之淵有能夠鎮壓你體內失控的糯冰之草,已經動身了,讓我們來陪陪你?”

聞燁神色複雜地看著她:“玉娥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玉娥看向青蓬:“你來說。”

青蓬元帥被囚禁了這許多年,雖然清瘦,但風骨依然還在,他歎了口氣:“聞燁王子殿下,有一件事,從你出生起,就被瞞在鼓裡了。你體內的……不是鳳凰之火,而是業火,帝皇和帝後,從一開始,就打算把你當做對付魔界的武器。”

之前符虞說了那麼多話,聞燁多少也猜到了一些,隻是一直麻痹自己,不願意去相信這件事,直到此時。

他不得不信,自己,原來就是天界的棄子,之前那許多年的寵愛,不過是為了最終的這個結果,所做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彌補。

帝皇和帝後身居高位,作此抉擇,他們沒有錯,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大義凜然。

但是聞燁又有什麼錯呢?

符虞說得沒有錯,八荒六合,五湖四海,隻有他沒有放棄他,也不會放棄他。

他閉了閉眼睛,有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淚珠再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就在水珠剛剛接觸地麵的時候,就像是有什麼在聞燁的心頭一起起了漣漪。

他一瞬間回憶起了過去幾世的事。

在竹林裡撫琴的凡間王子是為他,在前線千裡取敵人首級的小仙是為他,鎮守仙魔通道是為他,成為萬魔首領……還是為他。

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句“無以為聘,以琴為書,雖不為鳳,卻想求凰”。

那是他們第一世初遇的時候,他還是一隻沒毛的鳳凰,是鳳凰堆裡最灰頭土臉的那隻,幻化成人以後也是一頭不服帖的卷毛,其他鳳凰都嘲笑他,隻有符虞涉水而來,長身玉立,站在河岸對麵,彈了一首鳳求凰,然後對他說:“聞燁,過來。”

符虞本就是大妖,在他的幫助下,聞燁修煉進度很快,童年的那些不愉快很快就被他忘在了腦後,他心想,隻要自己度過了下一次天劫,就是正兒八經的鳳凰了,到時候,他就可以向符虞說清楚自己的心意。

然而天劫的時候,到底出了意外。他走火入魔,燒乾淨了符虞修煉的綿延大山,犯下了殺孽,從此一身鳳凰之火,變成了業火,如果不是符虞替他頂了最後那道天雷,隻怕他就要命隕當場,然而也就是這道天雷,讓符虞修煉了千年的道行灰飛煙滅。

沾染了聞燁的天雷因果,從此兩個人的輪回就再也分不開了。這業火也追隨著聞燁輪回,如影隨形。

直到這一世,符虞終於找到了辦法。

是他從鳳凰窩裡帶走了聞燁,是他扛下了天雷,截斷了因果,這因果,自然要用他自己來了斷,所以,他成魔。

想通了這些,聞燁猛地抬起了頭,已經淚流滿麵。

他不敢去想那個最壞的結果,卻不知道應該如何找他,目之所及更是空無一人,他著急之下,隻好放聲大喊符虞的名字。

“符虞!你去哪裡了!你給我出來!我不要你去找什麼破草!!不就是業火嗎!!!它燒不死我!!”

他話音剛落,身後已經傳來了一道聲音:“你是在找我嗎?”

隨著他的話,聞燁突然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禁錮被解開了,猛地轉過身去,卻看到符虞站在他的身後,臉色雖然還是帶著蒼白和疲憊,甚至身上還風塵仆仆,但表情依然是溫柔的:“聞燁,過來。”

一如那日,他涉水而來,也如那日,他身後魔兵壓陣。

“我突然想明白了,你身上有鳳凰業火又怎麼樣,你難受一天,我就陪你一天,你想要我的血,我就給你。”

“隻要你還需要我一天,我就為你存在一天。”

“聞燁,你說這樣,可好?”

—番外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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