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明那天走了之後就沒再回來, 晚上也沒有回來住。司塗把他的房間收拾了, 宮琪小聲問了句:“他還會回來嗎?”
司塗認真想了下, 說:“會吧。”
刑炎卻說:“不會。”
司塗又想了想, 之後搖頭說:“我不知道。”
韓小功跟他吵了半宿,第二天看起來一切如常, 還吃了很多東西,很難想象晚上和周斯明吵那麼凶的人是他。可偶爾不說話的時候他也發呆, 腳踩著沙發, 下巴支在屈起的膝蓋上, 眼睛盯著一個點, 有點發直。
秦放坐到他旁邊去, 韓小功看他一眼,笑了笑, 秦放也笑了下, 沒跟他說話。
“我一般沒睡好覺的時候不讓彆人坐我旁邊, 因為醜。”韓小功過會兒開口說。
秦放笑著搖頭:“太看得起直……男生的眼睛了,不知道有沒有區彆, 真有我也看不出來。”
韓小功點頭說:“所以沒攆你。”
秦放陪他坐了半天, 他們也沒聊什麼, 後來刑炎叫秦放一起出去, 秦放走之前在韓小功肩膀上輕輕按了按。
韓小功笑了聲說:“你們這種陽光係的暖直男,真是招人掰。”
秦放抬抬眉毛說:“有人掰了。”
韓小功說:“你本來也沒那麼直, 人家不掰你最後你也一樣。”
他說完秦放沒再說話,跟刑炎出去了, 後來自己想想還覺得挺有道理的。他以前小姑娘沒少追,短短的戀愛沒少談,但也確實沒那麼心動過。比起現在來說,從前那些實在沒什麼戀愛的滋味,感情上也沒有任何衝動。
秦放手裡拎著一堆東西,刑炎騎車帶著他,最後去了一家福利院。
刑炎把門停在院外,倆人在門口登了記,門衛大爺才讓他們進去了。
院裡一群小朋友亂糟糟地在玩,見他們進來,視線都落在他們身上,大多數都怯生生的,但眼裡也有好奇。
秦放問:“要分給他們嗎?”
“不行。”刑炎說,“外人拿東西不能直接分給他們,他們也不敢要,都得經過院裡。”
秦放點頭說:“這樣也安全點。”
院長是個老婆婆,看上去得有六十多了,小個子,很瘦,但是看起來很健康,走路很有股勁兒。看見刑炎挺親切地跟他說話,還問了問另外幾個,問司塗身體怎麼樣,問周斯明和韓小功都生活得好不好。還問了秦放是誰,刑炎說是他朋友,婆婆仰頭看著秦放,拍拍他的胳膊說:“好,好。”
刑炎和她短短聊了會兒,把東西放下,還留了一遝現金,看著應該是一萬。
秦放不知道他是要來福利院,他習慣了跟刑炎去哪兒都不提前問,所以沒什麼準備,隻把錢包裡的現金都留下了,雖然也沒多少。
他們走的時候身後有小孩子站在門口湊一堆悄悄看,秦放坐在車上衝他們笑了笑,有個小姑娘也朝他笑,眼神很簡單,笑裡也透著單純。
倆人也沒直接回去,順便出來買點東西。其實刑炎去福利院這點是秦放沒想到的,很意外。因為接觸這麼長時間下來,他總覺得小樓裡住的幾個人都是很……怎麼形容,有些涼薄吧,除了司塗之外都不是溫情的人,司塗正常多了,但那也是跟他們比的。他們都不像是能去福利院的人。
一起走著買東西的時候刑炎說:“我們還小的時候年節院長會去看我們,給我們送東西吃,還給壓歲錢。”
秦放感歎道:“婆婆好善良。”
“嗯。”刑炎點了點頭,“每年快過年了司塗都會讓去送東西送錢。”
秦放問:“那他自己怎麼不去?”
刑炎說:“他從來不去,一般都是我和周斯明輪著去。”
秦放伸手過去抓了把刑炎的手腕,刑炎就輕輕晃了晃手,他們好像很喜歡這些溫情的小動作。秦放說:“感覺今天發現了一點你的不一樣。”
刑炎側過頭看他,問:“平時的我是什麼樣的?”
秦放沒答,隻笑著搖了搖頭。
刑炎輕聲道:“自私,陰暗,冷淡,這才是我。”
秦放下意識皺了下眉:“不。”
刑炎沒再繼續說了,牽了下秦放的手,之後也沒放開,在人群裡就這樣跟他坦然地走。兩人手心貼著手心,帶著對方的體溫。
買東西的時候秦放還順手買了兩件紅短袖,很簡單的款,左胸一個不大的LOGO,這顏色看著很喜慶。秦放穿衣服本來也沒什麼固定風格,什麼風格他都穿,反正穿什麼還是看臉。但刑炎拒絕這樣的東西,說他不要,也不穿。
秦放沒理他,還是買了:“過年了啊,得穿。”
“不。”刑炎毫不猶豫地搖頭,很冷酷的樣子。
店員小姑娘笑著說:“過年嘛,穿紅一點也沒關係。”
“沒買兩件紅外套都算你躲過了,”秦放等著店員開票的時候笑著跟刑炎說,“去年過年華桐買了件紅羽絨服。”
刑炎說:“不如殺了我。”
秦放笑,店員也忍不住笑。
那件衣服刑炎到底還是穿了。
除夕這天一早秦放起來就穿上了,這種比較重的顏色秦放臉是能架得住,穿什麼都很帥,但這個膚色……就不是很友好。
其實秦放也不是特彆黑,就正常小麥色,但肯定不白就是了。這種顏色挑皮膚,白人顯得更白,不白就襯得更黑。
刑炎睜眼的時候秦放都收拾完了,清清爽爽一小帥哥,他看見刑炎睜了眼,走過來彎著身子在刑炎唇上親了一口。
刑炎“唔”了聲,皺了下眉,用毯子把頭蒙上了,還沒睡醒。
他平時是那種什麼時候看著都很從容克製的人,偶爾這樣有點不合人設的反差能把秦放迷死。秦放大早上心尖就發麻地喜歡,抓著刑炎蓋著頭的薄毯子一掀,又在人嘴上親了一下。
剛洗漱過的帥男孩,身上帶著清晨的朝氣,帶著洗麵奶的清新味兒和牙膏的薄荷味兒,很招人喜歡。
刑炎任他親自己的嘴,閉著眼抬手一摟圈著秦放脖子把人扯下來,單人床發出了一聲抗議的木頭“吱嘎”聲。
——“哎我穿著鞋呢。”秦放笑著砸在刑炎的床上,半邊身子壓著刑炎。
刑炎不管那些,沒有鬆手的打算。他還沒太睡醒,身上帶著乾燥溫熱的暖意,皮膚相貼的時候特彆舒服。秦放於是調整了下姿勢,變成側躺,半條腿伸到床外。
刑炎把臉埋在秦放脖子後,呼吸間都是淡淡的清新的香味兒。刑炎貼著他的脖子,聲音還低啞著:“脫鞋。”
秦放臉上帶著縱容的笑意,把鞋脫了,兩條腿都放了回來。刑炎一隻手還圈著他脖子,另外一隻扣著他小腹。一個完完整整把人扣在懷裡的姿勢。
這其實是他們倆在一起之後第一次躺在同一張床上,以前還是兄弟的時候沒少躺,不是兄弟了之後再沒有過。現在這麼躺著其實渾身所有毛孔和神經都稍微有點緊張,但是又極度舒服,這麼貼緊很舒服,這麼抱著也很舒服。
秦放沒被人這麼抱過,其實這個姿勢很……弱,一個被保護的弱者姿態。可秦放沒想動,他很喜歡。後背貼著個人,同時被人圈著脆弱的脖子,這些一邊讓男性本能覺得危險,一邊又對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刑炎的呼吸都噴在秦放脖子上,他的臉還若有似無地在秦放脖子上輕輕地蹭,每感受到一點刑炎的呼吸和接觸,秦放都心頭微微緊縮著疼,像是喜歡到心尖痙攣。
這種無聲的小動作和溫暖的碰觸,突然讓人覺得很像兩隻不作聲的動物,安安靜靜地貼在一起,然後親密地互相碰碰毛絨絨的臉,再輕輕地對對嘴。
刑炎這麼扣著秦放抱了好一會兒,後來秦放想動一動的時候刑炎突然悶在他脖子後麵開口說:“腰彆往後頂。”
“為——”秦放剛說了一個字就閉了嘴。
刑炎放在他肚子上的那隻手輕輕抓了抓,低聲道:“……彆問傻白甜的問題,放哥。”
“不問了。”秦放呼吸變得有點輕,還有點亂。
刑炎很注意沒碰到秦放的腿,他倆也在一起挺多天,刑炎從來沒在這方麵讓秦放尷尬或者難為情過。他把度控製得很好,偶爾會開個小玩笑撩他,但不會真的表現出什麼。
現在他兩條扣著秦放的胳膊帶著炙熱的溫度燒著秦放的皮膚表層,其實誰比誰好哪去了。秦放閉著眼睛調整了半天呼吸。
因為這個很舒服的抱,給一整天都開了個好頭,心情始終上揚著的。
刑炎起來之後當著秦放的麵換了衣服,紅衣服套在身上,露出來的胳膊和脖子甚至能看到淡淡的青色血管,白皙精致,但越好的東西就越讓人想破壞,看著總想咬一口。
秦放也很誠實地說:“想咬。”
刑炎挑了下眉,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他來咬。
秦放也隻是在他血管處親了一下。
他倆一前一後從房間裡出去。
司塗和宮琪弄了一堆窗花門花亂七八糟的,等著一會兒到處貼。
“你們穿得好紅,”宮琪笑著說他倆,“兩個福娃。”
“加你一個。”宮琪也穿了條紅裙子,秦放說她。
刑炎去洗手間,秦放上樓去叫韓小功,過年呢睡什麼覺。周斯明昨晚沒回來,樓上就韓小功自己,他門都沒關。
秦放站在門邊敲了敲,韓小功動都不動,閉著眼:“何人。”
“彆睡了,有點過年的樣子。”秦放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