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 / 2)

撿星星 不問三九 12724 字 8個月前

“你過年這麼有儀式感麼。”韓小功還是閉著眼,躺著說。

“你趕緊的,”秦放又敲了下門,“起來了。”

韓小功轉頭看過來,看見秦放這紅短袖,沒忍住笑了出來:“你也太有儀式感了。”

說完他就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然後掀了被子直接下了床。

這人睡覺隻穿了個短褲,上半身什麼都沒穿。也很白很瘦,身材很棒的。他就這麼下來了,晨起的反應看著挺明顯的,踩著拖鞋要去洗手間,秦放給他讓了路。

平時感覺韓小功敷麵膜抹臉什麼的,加上他的長頭發,總讓不熟悉的人容易模糊他的性彆。但這會兒看著他還睡得挺豪邁的,突然就接地氣了。

韓小功收拾完下來的時候秦放和刑炎正坐在一起等著吃飯,早飯是司塗做的,韓小功走過去坐下,跟刑炎說:“你男朋友剛才上樓看我裸.體。”

“你知道什麼叫心如止水嗎?”秦放麵無表情說,“現在擺一百個裸.男在我眼前我都沒半點波瀾。”

韓小功笑著說:“那倒也未必。”

秦放看他,韓小功下巴朝刑炎側了側,說:“這個你也心如止水嗎?”

“這不算,”秦放低頭笑,“……他不算。”

韓小功“嗤”了聲,給自己盛了碗粥。

這棟房子裡過年的氣氛意外的濃,窗上門上都貼了花,甚至還往刑炎的摩托上也貼了一個。韓小功看著到處貼的紅紙吐槽太土,其實大家都覺得土,但還在勉強堅持。下午刑炎在院子裡吹了會兒口琴,秦放坐在他旁邊看。

這倆人穿得跟財神旁邊倆娃娃似的,韓小功給他倆拍了照片。花圃,紅磚,老院牆,和兩個帥得有些亮眼的男生,這畫麵看起來又和諧又美。

晚餐也是司塗和宮琪做的,剩下三個能幫著乾什麼就乾點什麼。但是讓人意外的是傍晚的時候周斯明回來了,還帶了酒。

沒有人對他的回來表現出驚訝,大家都各乾各的,甚至都沒人跟他打招呼,就像平時的每天一樣。秦放也很有默契地跟他們一致,沒表現出丁點特彆。

周斯明也沒有暴躁,除了沉默之外沒有彆的了,直接就上了樓。

這頓飯從上午一直忙到晚上,桌子上強行擠著擺了十六道菜。韓小功又對著桌子拍了兩張,他這一天給每個人都拍了照,有的是單人的,有的是跟彆人一起。

他們今天喝白酒,秦放是真沒敢倒。他那點量勉強夠喝點啤酒,白的他一口就得多。刑炎去給他拿了兩瓶啤酒放他腳邊,秦放問他:“晚上要等跨年嗎?”

刑炎說:“喝多了就等不了,你要等嗎?”

秦放想了想說:“不重要,你喝多了快到時間了我可以叫醒你,強行跨。”

刑炎笑了下,點頭說:“好。”

這一桌六個人,秦放是最後加入進來的一個。他先舉了杯,說:“蹭著你們一起過年,挺開心的。認識你們的過程太滑稽了,就不多說了,但是謝謝。”他看了眼刑炎,沒單獨對他說什麼,但是眼神裡還是有很多東西的,那聲“謝謝”就是因為最終認識了刑炎。之後他又看了眼司塗和宮琪,笑著跟他們說:“大廚辛苦了。”

其他人都笑著喝了他的酒,周斯明沒笑,但也喝了。

今天的周斯明難得的平和,沒有平時那麼暴躁,也不像之前那麼嘴賤。可能是因為之前跟韓小功吵的那一架把他吵消停了,也或許是因為彆人替他還了債,這件事讓他變得萎靡。他是這張桌上唯一的一個不安定分子,隻要他消停了就都消停了。

他們都喝了不少酒,除了秦放和宮琪喝的啤酒,小樓裡原生的四個都是白的。院子裡的燈換了個高瓦數的燈泡,把這一晚的夜色照得很亮。

刑炎喝酒不太顯,看著變化不大。彆人說話的時候他會在桌子下麵去找秦放的手,找不到就把手放在他的腿上,不帶任何色.情意味地捏一捏,捏著玩一樣。秦放任他捏,捏得癢了就伸手下去捉他,揉揉他掌心示意彆鬨。

周斯明喝得最多,他確實喝高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後說:“我從來沒拿你們當過兄弟。”

其他人看著他,周斯明繼續道:“你們每一個,我有時候都很煩、厭惡,每一個。”

韓小功說:“那巧了。”

周斯明低頭說話,誰也不看,慢慢道:“刑炎裝逼,眼睛長在頭頂,逼王一個。

“司塗總一副老好人的樣,虛偽。我們這樣的人,誰是好人,根本沒他媽好人。

“韓小功……從頭到腳沒一處我看得慣,說話我聽著就煩。麻煩精,就是個活著的大麻煩。

“我厭惡我跟你們一起生活,可我又不得不繼續。我的根就長在這裡,幾個爛根湊著擠,互相擋擋風雨喘口氣。”

他喝了口酒,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但你們都活得比我好,靠臉的、靠天分的、靠腦子的……成績爛的賣臉也那麼有錢,身體爛成那德性的還能做歌,脾氣爛的又他媽有個神腦子,我他媽什麼都沒有,原本都是同樣的根,後來我再想跟上你們就太累了,累得像條狗。”

司塗開口說:“你頭腦也不差。”

“對,我不差。”周斯明笑了幾聲,“我學習到兩點,人家十點就睡了,我他媽累吐血都比人家輕輕鬆鬆考的少三十分。我確實不差,但也就這樣了。”

那天周斯明說了很多,把這幾個人都罵了個遍,但沒人跟他回嘴。刑炎和秦放在桌子底下攥著手,秦放在刑炎手心裡勾勾畫畫,刑炎就張開手心隨他弄,偶爾抓抓他的手指。

周斯明罵到最後,不知道是罵的還是喝酒喝的,眼底一片紅斑。他後來說:“我怎麼可能朝你們借錢,那簡直是拿刀劃我的臉,那樣我就永遠欠你們的,你們永遠是我的救世主,本來還能勉強平等,拿了你們的錢,我就得跪著感恩。”

他深吸了口氣,道:“所以我真的恨你們,恨你們過得都比我容易,恨你們自作主張替我拿錢,讓我永遠跪著。但我也知道這件事到最後隻有這一個結果,我再掙紮也沒用。”

他說完這些,把杯子裡的酒喝空,眼神有點發直:“我從認識你們到今天……沒有一天喜歡過你們。我恨你們活得好,但我又希望你們活得好……所以人得有多矛盾。”

除了罵人以外,秦放第一次聽見他說這麼多話,他確實喝多了。他說的話很扭曲,但讓人恨不起來。

他把這些都說完了,韓小功才開了口,他淡淡道:“拿錢給你沒什麼不平等的。我跟在你屁股後長大,你保護了我那麼多年,我也沒覺得要跪著對你感恩。”

周斯明沒再說話,隻是沉默著搖了搖頭。

外麵的鞭炮聲開始密集地響了,他們這邊是城郊,不限製這些。遠處近處的煙花一個接一個炸開,這種熱鬨會持續到淩晨。

酒精使人困頓,也或許是之前的話題讓人沉默,總之飯桌上沒人再說什麼話了。

後來司塗站起來說:“你們等跨年吧,困了,我去睡了。”

宮琪也站起來:“我也困了。”

司塗回房間之前給所有人都發了紅包,一人一個,不偏不倚。周斯明也接了,司塗在他頭上按了一把,說:“你沒有你以為的那麼討厭我們。”

周斯明不說話,紅包攥在手裡,沒抬頭。

司塗發完紅包轉身要走,這時候突然有個人撞開了門,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周斯明下意識站了起來隨手抓了個酒瓶。

——“新、新新年快樂!這麼多人……”

撞進來的是個抱著一大捧玫瑰花的男生,穿得很潮,看著不大,挺帥的。

周斯明皺著眉,一臉不善:“誰啊你?”

“我找人,”男生眼睛在幾個人臉上來回轉,最後定在韓小功臉上,走過去把花往他手裡送,“新年快樂。”

他估計是跑著過來的,說話還有點喘。

所有人又把視線落在韓小功身上,韓小功臉上倒看著沒多開心,甚至還有些皺著眉。他把花往外推了推,道:“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男生抱著花,隻說,“你喜歡什麼我給你買。”

這一切來得有點突然,把這些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司塗本來就困了,見狀也沒多留,回去睡了。宮琪也去睡了。周斯明更不用說,一聲不吭上樓了。

剩下韓小功和那個男生,以及秦放和刑炎。

秦放跟他倆說了聲“新年快樂”,然後跟刑炎也進去了。

外麵剩那倆人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都是成年人了,這些也用不著誰擔心,而且在秦放看來韓小功段數太高了,他不可能吃虧。

等他倆分彆洗了澡出來外麵的人已經不在了,不知道是回房了還是出去了。

刑炎每次喝完酒話都不多,像個安靜的小孩子。秦放笑著問他困不困,刑炎搖頭。

秦放說那就等跨年吧。刑炎坐了會兒之後突然站起來攥著秦放手腕,帶著他出去了,倆人踩著梯子上了屋頂。

這是秦放第一次上來,屋頂上竟然還有兩個破沙發。刑炎說那是司塗以前放的,有幾年司塗特彆喜歡上屋頂來坐。

秦放覺得這很新鮮。屋頂不臟,經常下雨,衝得很乾淨。平平的水泥地,刑炎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了。

秦放挨著他坐,倆人向後拄著,看天看星星。

後來刑炎摟了他一下,秦放於是順著他的力道躺了下去,枕著刑炎的腿。刑炎也躺了下去。

躺在高處,入眼的就隻有星河,兩個人出去玩的時候經常這樣躺在一起看星星,但現在躺在屋頂上,和在野外的草場上總還是不一樣的。

刑炎摸著秦放的頭,指腹一下一下輕輕刮他頭皮。

秦放抓過他的手,在他掌心親了一口。

刑炎順勢兜了一把他的下巴,隨後拇指在他嘴唇上輕輕撥了撥。秦放就張開嘴咬他的手指。

秦放問他:“跟我一起開心嗎?開心的話我就告訴你個秘密。”

刑炎摸著他的嘴唇,淺淺笑了下,道:“我過了這麼多個年,今天最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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