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1 / 2)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諸伏景光手中的刀差點脫手,他想扭頭去看背後的人,卻被春日川柊吾一動不動的腦袋阻攔住動作。

“不懂嗎?”他的聲音很低,似乎是有些激動了,諸伏景光感覺脖子好像傳來似有似無的濕意,“我很擔心你啊......景光一點都不適合公安,你完全溫柔的過分了吧,明明一點都不合適去那樣的地方,你知道那些地方是什麼樣的嗎?!”

不想被帳篷裡的其他好友聽見,即使聲音急切,他也咬牙將所有的吼聲都壓回喉嚨裡,餘音聽起來近乎是嗚咽。

春日川柊吾想起自己......準確來說是成為羽穀緲後殺的第一個......孩子吧?因為貪玩不小心闖入廢棄倉庫,於是被永遠的留在了火裡。

如果負責這個任務的人不是他,而是景光的話......

“對自己想保護的人下手,明明那麼痛恨這種人卻不得不融入其中,但凡露出半點不忍都會被懷疑,甚至會親手殺死自己的戰友,你見過被發現後臥底的結局嗎,一共......”

“一共327處拷問傷口,全身骨頭都在死前被打碎。”

溫柔卻堅定的聲音接住了他的話尾。

諸伏景光就著這個姿勢轉身,與春日川柊吾麵對麵站著,他停頓了一下,伸手擦掉對方眼角的濕潤。

沒哭,隻是太激動生出的生理性淚水。

春日川柊吾下意識在腦內想到。

又不是小女生,自己都是二十二歲的男人了,為這種事情掉眼淚也太遜了。

諸伏景光將後麵的內容說完,語氣很平靜,顯然也知道這件事情,“柊吾。”

這短短兩個字包含的內容太複雜了,春日川柊吾忽然有點怨恨自己太了解兩個好友,因為降穀零畢業禮那天的模樣,他知道誰都攔不住這個注定要走向遠處的家夥,所以隻是氣衝衝與人打了一架。

同樣,今天諸伏景光短短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他也知道自己完全輸掉了。

真是有點不甘心啊......那種什麼也做不了的感覺。

春日川柊吾將碎發撩到腦後,咬了一下後槽牙,“可以出來了吧?”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金發混蛋出現在眼前,“好了好了,你們倆現在的姿勢很像在演肥皂劇。”

聞言,他鬆開抱著諸伏景光的手,後退兩步。

“柊吾,昨晚我就說了,”降穀零笑道,似乎有意將氛圍往輕鬆的地方帶,“hiro是和我一樣的啊。”

三個人對峙著,諸伏景光難得有些緊張,降穀零也偷偷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沒想到去公安之前最艱難的是說服這個家夥。

並不討厭,是被家人管教的感覺,就好像要去上大學的時候,家裡的弟弟不舍得,大聲質問為什麼要走。

因為這個想法,降穀零有些失笑,他想起對方昨天來找自己時的樣子,明明知道阻攔不了,卻一定要來刨根問底的倔強。

兩人了解他,就像他了解他們一樣,明明知道最後的結果隻會有那一個,卻仍然安靜地等待著對方開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春日川柊吾終於歎了口氣,似乎比吐出一口煙還要痛苦綿長。

“兩個大混賬。”

他咬咬牙,轉身往帳篷那裡走,走到一半又停住腳步,大聲喊道,“景光——”

“嗯?”

“好餓——”

諸伏景光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瞬間放下來,他左手握拳置於唇下,將嘴角勾起的弧度遮掩掉,降穀零在一邊衝他做了個口型,‘這下放心了?’

他輕輕點頭,“幫我把魚丸湯端過去吧,zero。”

“明白。”

因為在戶外,並沒有那麼多工具,諸伏景光還是選擇做了最簡單的咖喱飯,米飯蒸了滿滿一大鍋,六個二十多歲的警校畢業生可是很能吃的。

裡麵是常見的胡蘿卜和土豆,因為剛才來鬨了一通的家夥不是很喜歡胡蘿卜,所以隻切了一點進去,土豆和肉倒是又大塊又多,和咖喱塊一起燉至粘稠。

還有不能一直存放的魚,用鹽和醬料醃製,做了兩種不同味道的烤魚,又做了玉子燒,調製蛋液的時候剛好春日川柊吾抱過來,手一抖多放了些糖,比正常味道更甜一點,可以當做飯後甜點。

當然還有廣受好評的魚丸湯,那個家夥不喜歡胡蘿卜,倒是意外地喜歡燉煮軟爛的白蘿卜,似乎關東煮裡也很喜歡吃這個。

“太好吃了——”萩原研二將碗裡的湯一飲而儘,感慨道,“景光,請和我結婚。”

“哎?太狡猾了吧?!”

於是像之前很多次一樣,其他人吵吵嚷嚷的接口道,“我也要!”

“我也要——”

“還有我!”

降穀零有些無奈的笑著,“重婚是犯法的吧?”

“關注點居然是這個嗎?”

“還有,伊達班長,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

春日川柊吾難得沒接話,他捧著熱氣騰騰的魚丸湯,因為燙不得不小口小口往嘴裡送去,旁邊是諸伏景光給他盛的滿滿一盤咖喱飯,裡麵沒有一塊胡蘿卜。

並不是還在生對方的氣才不開口說話,隻是剛才鬨了那一通,實在有點累了,還被景光反過來安撫了啊......

他的眼角好像還殘留著對方手指的溫度,降穀零恰好在這時給他盤子裡夾了好幾塊玉子燒。

更不好意思了。

春日川柊吾努力低頭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他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被這種情緒牽著走,明明不管是現在的警察,還是曾經和係統一起的任務,都最忌感情用事。

......這件事好像係統給他說過,是什麼時候......?

[【知道你唯一的缺點在哪裡嗎?】

【你啊,太重視感情了。知道自己最終要走還忍不住投入。我們的任務隻是完成主線任務,過程中無論多大的代價都能付出。明明犧牲掉那一小部分人是最好的辦法,為什麼要舍近求遠,追求所有人的圓滿?】

【......完美結局係統,唔......偉大的犧牲也是完美的,可以這麼說吧?如果你是害怕任務評價的話,這個解釋完全可以被總部接受。說到底,還是因為感情吧。】

【連我都要騙的話,就是自欺了啊,朝裡。】]

太投入了嗎。

去不同的世界認識不一樣的人,既然知道最終要走,所以才要加倍投入,好好珍惜遇見的家夥啊。

或許在有的前同事眼中他們隻是任務NPC,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且自己每一次投入,其實也是認真的回饋吧,因為遇見的都是很好的人,怎麼會舍得讓他們擁有所謂...完美的死亡啊?

係統說的是對的,自己一直太過重感情了,才會舍近求遠的想救不該死去的人,才會像之前那樣在景光和零麵前失態。但是,如果沒有感情的話,如果什麼都不投入的話,那和一團數據也沒什麼區彆了吧。

再說了,雖然這樣說好像有些老派,感情才是最大的武器啊,比匕首更能傷人,卻也有保護彆人的強大力量。

而且......

[【......笨蛋!你乾嘛自己跑去救人,不知道要是在任務完成前連本體都死了的話,會真的死亡嗎?!我之前是說不應該去救,但是如果你想的話,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幫你啊!】]

作為係統,你不也開始感情用事了嗎?

從很早以前。

春日川柊吾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等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一直揚著嘴角,幸好因為低頭並沒有被發現。

將不複之前滾燙的魚丸湯一口喝完,魚丸本來應該是Q彈的口感,但因為采用的是被打到完全看不出原料的魚糜,所以製成的丸子並不彈牙,是柔和的口感。

和濃鬱的咖喱飯正好中和。

這一頓飯吃了很久,一直到下午,所有人都撫著圓鼓鼓的肚子,發出滿足的感歎,做飯的人不洗碗大概是無論哪裡朋友聚會都會遵守的規則,幾個人乾脆打了幾把紙牌,將輸得最慘的兩人去洗碗。

伊達航和降穀零不幸中招,雖然班長一直粗中有細,明明長得很魁梧卻比大家都要心思細膩,但降穀零總感覺對方洗碗有些違和,乾脆把他分配去收拾殘局,自己負責洗碗。

嘶...有點疼啊。

他昨天打架時手被傷到了,對方雖然一直挑著耐揍而且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地方打,但摔出去的時候手剮蹭到旁邊的東西,劃拉出了一個不深的傷口,手背和手側都有些小的刮傷。

降穀零心不在焉的想著,一邊衝洗碗筷,一邊打了一個哈欠。

好困......吃飽了確實容易犯困,而且昨晚還那麼晚睡。

他將第一個洗完的盤子放在一邊,正準備拿第二個時,有人先他一步將臟盤子拿了起來,“我來吧。”

是春日川柊吾,表情有些冷淡,估計還在不好意思,所以才這副表情,降穀零感覺自己完全看穿了這個家夥,笑道,“還是一起吧。”

“你現在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春日川柊吾撇嘴道,態度強硬地將人趕進帳篷裡,“我早上睡過了,現在很精神。”

這句倒是真的。因為上午睡的實在太久了,他吃完飯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困得東倒西歪,連紙牌都握不住,隻是感覺好飽而已。

“知道了——”降穀零笑著接受了對方的好意,鑽進帳篷裡,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們隻租了一個巨大的帳篷,但給六個男人住還是有些擁擠。

前麵春日川柊吾就在心裡腹誹著,晚上睡這裡不會在夢中打起來吧。

他進去,悄聲鑽進自己的睡袋中時,發現諸伏景光還醒著,於是稍微比劃了一下,將剛才的事情告訴對方。

諸伏景光臉上是輕鬆的笑意,他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好好享受吧,zero。”

享受和好友們在一起的最後幾天。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回來,或許等他回來時伊達航的孩子都上高中了,又或許他們一輩子都見不到麵,直到徹底收網,他的好友們收到一份訃告。

降穀零亂七八糟地想著,沉甸甸墜入夢鄉。

和他們中任何一個做朋友,就要習慣迎接每一個意外。

比如睡前降穀零還懷揣著和好友心意相通的溫柔,現在隻想手刃掉那個混蛋。

他咬牙切齒,看著被用黑筆圈出來的眼睛,外麵聲討春日川柊吾的大軍已經集結,隻差他最後一個受害者加入,一起手刃那個在他們睡著時動手動腳的家夥。

幾人剛剛從警校畢業,還沒有之後那種一有動靜就戒備起來的警惕心,困意洶湧,周圍又都是自己信任的好友,才會睡得這麼熟導致這種結果。

被畫上濃重一字眉的伊達航如上冷靜分析道。

他旁邊是在額頭上有一朵小花的萩原研二,他咬牙切齒,手裡拿著魚竿,“今天,是你死我活的事情。”

“...讚成,”鬆田陣平被畫上了墨鏡,幸好鏡片部分並沒有被塗黑。

“找到作案工具了,”伊達航在兩人後麵,手裡拿著幾隻黑色彩筆,筆身上有兩個大寫加粗的紅字。

‘特效!’

諸伏景光嘴唇上一左一右各畫了一撮小胡子,看上去和其他幾人的搞怪形象不太一樣,有一種彆樣的韻味。

如果眼睛再狹長一點,留這種胡子應該會好看。

降穀零想起他哥哥諸伏高明,曾經自己在咖啡廳見過他一麵,是和諸伏景光同款的眼型,但是他的顯然更加狹長,甚至向丹鳳眼的方向發展了。

如果是他留這個胡子應該還不錯。

這種想法隻是一閃而過,降穀零現在主要任務是製裁春日川柊吾,他幾步上去加入其他四人組成的隊列,大家都這幅樣子,誰也嘲笑不了誰。

“他人現在在哪兒?”鬆田陣平咬牙切齒道。

“不知道,”諸伏景光是幾人中起來最早的,他無奈地聳了一下肩膀,“起來以後就沒有看見他人了。”

“這個筆好像是特製的什麼......”伊達航皺著眉頭看黑筆筆殼上的幾行小字,“喂——這個好像洗不掉。”

“什麼?!”

鬆田陣平腦袋都炸了,他過來一把搶過伊達航手中的黑筆,仔仔細細將筆杆上的字來回看了兩三遍。

是用於皮膚彩繪的筆,專門設計了防水功能,在皮膚上可以保持一天左右。

也就是說,從現在到明天下午,五個人都要頂著這樣一張臉活動了。

“怪不得,”萩原研二想起來對方來的路上就在車上搗鼓什麼,其他四人因為坐在後座並不能看見他的動作,但自己就在他旁邊開車,當時還以為他是因為不舒服所以一直亂動,而且......“我就說他怎麼非要選一個這麼人煙稀少的地方露營,合著是為了方便自己惡作劇。”

“哈,”鬆田陣平無論是語氣還是姿勢都像極了□□,隻是配上臉上潦草塗鴉的黑墨鏡有些不倫不類,“如果抓到他,我要畫星星眼鏡。”

“那我還是畫花吧,”萩原研二伸出手在額頭上比劃道,“畫一排。”

“我畫眉毛。”

“那我來畫胡子好了。”

被禍害了眉毛的伊達航和有胡子的景光各自領取了自己的任務。

“那家夥能藏到哪去呢......”

躲在樹上的春日川柊吾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絕對絕對是醒了。

不過沒關係,反正自己照片已經拍得夠多了。他蹲在粗壯的樹枝上,一手扶著樹乾穩住身形,另一隻手不斷滑動,翻看著手機相冊。

畫完之後他可是趁著那幾個毫無防範意識的人呼呼大睡,拍了幾十張特寫呐。

露營當然是無聊的,露營地當然不會選擇遊客密集的地方,但是人煙稀少的深山通常也沒什麼特彆的景色,隻是樹木和溪水而已,所以,露營的樂趣百分之□□十都來自於同伴。

躲起來也並不是害怕被報複,而是因為...那幾個家夥一定會四處找他,而通向溪水邊的這條小路可是必經之路。

到時候他就在幾人路過的時候,一下子跳下去,嚇他們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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