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比劃了一個高度,隨後,似乎是覺得自己忽然提起這件事情有點奇怪,又好像是想起了飛鳥霧那時的樣子,他輕輕笑了一聲,五歲,就這麼高一點。
安室透在外人麵前的形象永遠是親切溫和的,無論是想維持表麵形象,還是從自己內心深處上出發,他都願意在此刻當那個安靜的聆聽者。
於是,金發男人伸手輕輕環住對方的肩膀,以一種平緩的姿態告訴對方,我在聽,並且願意繼續聽下去。
…….剛被從非法的人體實驗室裡救出來幾個月,和豆芽菜一樣。男人有些絮叨,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幫他洗頭時才發現,那一片頭發都紅了,他卻好像半點都感覺不到一樣……
充當聆聽者角色的男人忽然想起自己,隻是因為頭發和膚色就備受欺辱,那生活在福利院裡,有色盲症的白發男孩呢?
非法實驗室。
安室透撇開剛才忽然冒出的念頭,抓住剛才那句話中的關鍵詞,紮根於日本,又從事著非法人體實驗的組織.……他能想到的,有且隻有一個。
從進入公安時就知道這個地方在乾著什麼樣的勾當,但無論多少數據、話語,都比不上親眼見到一個被那些藥物困擾一身的普通孩子來得壓抑、痛苦。
擔憂和心疼都轉化為熊熊怒火,男人紫灰色的眼中更加暗沉,好像閃電就要劃破天空前的夜幕,他咬牙忍住情緒,眼中騰起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的信念。
成為臥底之後他也迷茫過一段時間,先是看著懷揣善意的君度在這篇汙泥沼中掙紮著沉淪,最後也輪到自己。有時他也會在任務完成後忽然想到,那些被組織逼迫著、以在乎之人的性命要挾著成為殺人凶手的家夥,到底有沒有錯。
現在想來.….
什麼對的錯的!最錯的、最需要被消滅的就是那個狗屁組織!
好像並沒有注意到旁邊的異樣,隻陷在自己的情緒當中,月山朝裡隻輕將腦袋往對方那裡湊了一些,似乎在這種特殊情況下付諸了自己所有信任給麵前這個第一次見麵的男人,沒人教過他說話。快六歲的人了,不會說話,不會哭也不會笑,小小年紀就是和現在一樣的木頭臉。我和格吾輪流教他,都可以去考幼教資格證了。
小霧學會的第一個詞是哥哥。想起那段無論是對三人中的哪一個都值得懷念的回憶,他的表情柔和下來,口吻中帶著笑意,隨後又被令人胸口發悶的壓抑取代。
他一直放在腿邊的手死死握緊,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見,………明明、明明光是為了活下來就已經拚儘全力了。
….光是活下來就已經拚儘全力了,為什麼還要因為莫須有的緣由被人傷害啊?!
正在這時,一隻比暖和到有些發燙的手伸過來,帶著讓人無法掙紮的力道,一點點掰開月山朝裡緊握著的手指,露出裡麵被修剪整齊的指甲掐出道道紅痕的掌心。
月山先生。緊握著對方手的男人正色道,因為表情嚴肅,連帶著那張稚嫩的娃娃臉都變得極有信服力,小露一定會沒事的,剛才醫生也說了,隻是輕度昏迷,情況並不嚴重。
以''月山先生''這個稱呼吸引對方的注意,將自己接下來這番話變得更加正式一些,而明明沒有見過飛鳥霧卻選用''小霧''這個昵稱,是為了將自己和對方擺在同一個,為了出意外的弟弟擔心的位置,這樣更容易讓對方聽進對話內容。
我們要做的就是等他醒來,還有找到凶手。安室透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不能讓他醒來後,還被當做嫌疑人,不是嗎?
一直低垂著腦袋的人抬起頭來與他對視,眼角因為拚命壓抑著情緒而泛起淺粉,月山朝裡咬咬牙,點頭道,嗯。
恰在此時,救護車停在醫院門口,後門打開,他像是尋求助力一般,緊握了那雙與自己膚色截然不同的手一下,先一步起身下車。
沒過多久,剛才在救護車上的護士便幾步走到兩人麵前,即使口皇被口需覆蓋著,也能看出表情
很是放鬆,放心吧,在路上差不多就搶救過來,現在已經沒事,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不過最晚也就是明天早上。
月山朝裡狠狠吐出一口氣來,他道謝後幾乎是小跑到病房前,卻在伸手推向門的那刻頓住。
月山先生?身後的男人疑惑道。
再等等。月山朝裡停在門口,與在病房內床上昏睡的少年僅有一牆之隔,他的手在空中僵了半響,緩緩放下了。男人閉氣眼睛,輕聲道,先去畫.…案發現場。
他要先親眼看見那個凶手被送進監獄,再回來見飛鳥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月山·又當媽又當哥·朝裡∶連小霧說話都是我教的!!
安室話∶好怪的既視感..現在我麵前的是構吾那家夥的老婆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