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君度篇·變奏(1 / 2)

長按手機側麵的按鍵,隨著明亮的屏幕逐漸變成漆黑,春日川格吾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就當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沒錯!自己沒有遇見過安室透,沒有被錄下來介紹自己傷疤來曆的長篇大論,錄音沒有被發給鬆田陣平,鬆田陣平也沒有氣到想把自己揍到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

栗色卷發的男人蹲在摩托車邊自欺欺人地糾結了半天,終於想起遠處還有一個等待著自己送藥的家夥,隻能想將這些事情拋在腦後,騎上摩托車向月山朝裡那裡飛馳。

摩托車開出昏暗的街道,預計還有五分鐘就能到達時,在目的地房間裡的月山朝裡終於將自己頭上蓋著的毛巾放下來,這次發燒可以說是來勢洶洶,站起來的那刻他甚至感覺眼前的床頭櫃都晃了一下。

感覺這個世界放大了發燒和感冒之類小疾病的病症。

黑發的男人伸手扶著牆,勉強穩住身形。突然從溫暖的被窩裡出來,他被寒冷的空氣刺激地抖了·下,夜晚房間異常寒冷,月山朝裡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擦去一頭冷汗,慢慢往客廳裡移動。

【真的不開退燒藥?】

''我也想開啊,不過劃分給藥物的積分不是都用來給阿緲買止疼片了嗎?他那邊需求太大了。

月山朝裡迷迷糊糊地回應係統。

任務就那麼幾個,主線任務的進度十分感人,到現在都沒挪動幾下,之前幾個大的支線任務,主要是小霧和格吾各自的羈絆任務,在他們和身邊的好友逐漸達成羈絆後就早早完成了,得到的獎勵積分用的差不多了。

其他的類似於【受喜愛度】的不過是小成就,能掉落的積分實在不多,導致他每天扣扣巴巴過日子,還專門找了個本子來合理劃分積分。

其實藥物在現實世界哪裡都能買到,但是係統商城的藥物和現實的藥不一樣,可以稱得上是完全沒有副作用,止疼片這種副作用很大的藥,還是用係統商城的好一點。

【從給時間轉換卡的那個積分裡劃點出來?你在裡麵存的分也太多了。】

算了,萬一遇上什麼突發事件,到時候積分不夠沒法倒轉就抓瞎了。給阿緲的止疼片換了嗎?''

!..你。】

手上一重,幾包被細繩捆在一起的藥盒憑空出現在手裡,被月山朝裡下意識勾住繩子,後知後覺地感覺係統好像在生氣。

生什麼氣?

他的大腦好像也變成了一團漿糊,站在原地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來,明明可以清楚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的係統也一聲不吭,完全沒有想要多說幾句的意思。

月山朝裡咳嗽了兩聲,感覺到春日川格吾已經下了電梯,站在門口了,他便先將這個問題拋之腦後,像門口走去。

站在門外的人還是裝模作樣的敲了敲門。

這短短一段路他走的實在有點艱難,等慢慢蹭到門口之後又歇了一會兒才打開門,春日川格吾在拉開門的那刻就迅速進來,反手將房門帶上。

兩個人,或者說一人一馬甲沉默地完成了交接任務。

月山朝裡實在沒啥精力再去演戲,隻將手裡的袋子遞出去後就蔫蔫地窩回了沙發上,春日川格吾將藥裝在包裡,又去廚房看從很早之前就被飛鳥霧熬上的粥怎麼樣了。

粥的顏色有點一言難儘,為了遷就某個失去了後槽牙家夥的胃,蔬菜和一些紅豆綠豆直接打成了泥扔進去一起煮,變成了一種一言難儘的臟褐色。

但是味道居然還不錯,因為這次綠豆的比例很大,聞起來像是綠豆湯。

他用飯盒裝了一小盒,用便當袋裝好後塞進背包裡,有給窩在沙發上的月山朝裡盛了一碗。該走了。

看著黑發男人端著碗,一小口一小口抿著裡麵像魔藥一樣的東西,春日川格吾想想剛才的咖喱飯慘劇,突然覺得回來吃這個也挺好的。

他拎著外賣迅速離開,又騎著摩托車向離羽穀緲安全屋最近的公園開去,這個時間點公園基本沒人,隻偶爾會有結伴散步的老人。春日川格吾將包裡的藥和便當盒放在最裡麵花壇旁邊的長椅上,轉身離開。

不到五分鐘,穿著長風衣的男人將它們全部拎走。

羽穀緲拎著便當盒和藥,終於忍不住歎了口氣,今天從早到晚都和貝爾摩德待在一起,自己想吃點東西都沒機會,胃部早已傳來尖銳的疼痛。

不知道那個組織的BOSS到底怎麼想的,用營養液代替食物是想讓他胃整個壞死嗎…就算這是柯學世界,長時間不吃東西他的胃也會直接完蛋的啊。

而且,那個營養液的配比簡直就是想讓他徹底成為可以悄無聲息完成暗殺,卻又能在正麵對決時被輕而易舉控製住的刀。營養根本不夠,所以他還是會一直偷偷給自己做點東西吃。

其實是沒什麼時間和精力來做飯的,不過嘛,這個東西用破壁料理機直接打出來就行。

這幾年他裝作什麼都吃不了的樣子,天天暗點往嘴裡塞點營養價值高的糊糊,比如…蘋果香蕉牛奶打成的奶昔或者是蔬菜糊,還有煮到軟爛的粥。

剛開始這樣吃完全是因為牙疼,其他東西實在有點咽不下去,自己和月山朝裡又不在同一個地方,止疼片送不過來。後麵各種神奇糊糊吃多了反而有點上癮,既然不能喝酒了,他就把之前調酒的熱情全部投給了''黑魔法''糊糊事業。

在月山朝裡回國後他回到日本,終於能從對方那裡拿到止疼片,可以肆無忌憚吃其他東西了,自己就像許久不吃辣的人吃辣能力會下降一樣,對那些味道不清淡的菜接受無能。

還是糊糊好喝。

這個蔬菜綠豆堅果糊就是羽穀緲自己發明出來的,高蛋白高營養。

回到隻能稱之為安全屋的地方,男人脫下風衣,換了一套黑色睡衣,過於單薄的布料擋不住寒冷的空氣,他卻無知無覺一般,將尚有餘溫的飯盒放在廚房,又打開藥盒。

這些係統出品的藥片和真正的止疼片無論包裝還是模樣都彆無二致,但是入口時就會迅速化開,羽穀緲慘白的手指扒開外包裝,從藥瓶裡倒出四顆來。

一顆的有效期是三個小時,他需要四個小時。

在藥物入口的那刻,牙根處一直存在的隱約脹痛和胃部尖利的墜痛全數消失,這個毫無副作用的產品比起藥物,更像是一個遊戲調節按鈕,隻要按下去就能把同感度降低到0%。

不用再擔心食物刺激到被定位器折磨許久的牙床,羽穀緲在餐桌坐下,用勺子將那碗色澤怪異的東西塞進嘴裡。

味道還是不錯的,就是顏色和口感實在不敢恭維。

每次吃這種東西都讓他有種奇怪的錯覺,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杵著拐杖去公園散步,和每一個想上來攙扶自己的年輕人點頭示意..

冷灰色眸子的男人扯了一下嘴角,勾起沒有溫度的弧線。他正將勺子往嘴裡送,卻因為這個好笑的想法停頓了一下,勺子不小心蹭過牙根,血腥味瞬間在嘴裡蔓延開來。

幸好有止疼片。

要不然這下可疼死了。嘗到血腥味卻並沒有感到任何疼痛,羽穀緲並沒有停下吃東西的動作,十幾口溫熱的綠豆糊下肚,原本抽搐著的胃被溫和的食物安撫,漸漸平息下來。

不想洗碗。

羽穀緲放下勺子,和剩下小半碗的綠豆糊對峙了一會兒,最終隻是倒掉裡麵剩下的食物,將碗隨意扔在洗碗池裡。

等明天早上再洗。

他晃到衛生間刷牙,用濃鬱的薄荷味將嘴裡淡淡的綠豆味道和殘存的血腥味洗去。

男人不習慣明亮的環境,即使屋內暗到在一些地方需要摸索著前進,他也沒打開任何一盞燈,就這樣在黑暗中推開臥室門。

這其實並不能稱之為是臥室。房間空蕩,窗戶用厚重的窗簾擋住,裡麵比客廳更加昏暗,牆壁慘白,正對著門的牆前擺著一個比正常尺寸更大一些的衣櫃。

這也是這件房間唯一的家居。

巨大的衣櫃就立地板上,深棕色的櫃麵在夜晚變成了像是要將人吸進去一樣的黑。大概每個小孩都會恐懼一些大人無法理解的特定事物,他隱約記得小時候自己似乎很害怕衣櫃,總擔心裡麵會不會藏著什麼怪物。

現在輪到自己藏進去了。

慘白的手貼上冰涼的表麵,羽穀緲拉開最下麵的櫃門,露出一個空蕩蕩的,尺寸並不會在正常衣櫥中出現過的空間。

這扇櫃門和其他門也不一樣,是百葉門的設計,上麵整齊排列的數條鏤空,把這個狹小的櫃格異化成牢籠。

不過真正的牢籠裡麵不會有被子。

裡麵塞了一層柔軟的棉被,除了百葉門那麵之外,其他冰涼的內壁表麵都被棉花裹挾覆蓋,像是溫柔的蛹。

這是他的''床''。

就像跳舞的人要每天拉筋,唱歌的人要每天練嗓子一樣,殺手為了保證自己被訓練至柔軟的筋骨不會再度僵化回去,也需要一些練習。

比如在一個狹小的地方蜷縮起來睡覺。這種姿勢會影響到睡眠,筋骨被拉開泛起細密疼痛,很不好受,以這種姿勢睡覺一晚上都睡不大安穩。不過有了止疼片以後這些困難都迎刃而解。

至少不用像小龍女一樣睡在繩子上。

疼痛消失後,他其實還挺喜歡睡在這種地方的,隻要將門關起來,自己可以透過百葉門的縫隙觀察到外麵的一切動靜,來人卻不會輕易發現自己。

好像整個世界隻有自己。狹小的空間會給人安全感,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

他先是躺倒在地上,背對著那個黑黝黝的洞口,然後一點點蜷縮進去,先是背部抵在柔軟的被子上,隨後,整個上身都藏了進去,再之後是腿。

最終,男人像嬰兒一般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把自己塞進這個狹小的空間裡,最後伸出手勾住百葉窗的縫隙,關上了門。

聲輕微的,滿足的歎息聲從狹小的縫隙中擠出來,四周都是柔軟的觸感,將身體緊緊裹挾住,平時筋脈因為這種姿勢會泛起的綿長疼痛也在止疼片的作用下全數消失,能在好好睡覺的同時完成每天的活動任務,止疼片真是個好東西。

這種被緊緊裹挾住的,毫無退路的狹小空間讓男人滿意地閉上眼睛。

曾經他很害怕狹小黑暗的環境,其實到現在也是。這種恐懼大概來自於難聞的汽車後備箱,彆墅裡狹小的地下室,基地專門為他定做的鐵箱和被人從外麵鎖上的黑房間。

羽穀緲會在狹小空蕩的電梯裡控製不住發顫,也會因為突然陷入黑暗的室內咬緊牙關,不過在一些特定的時候,這種恐懼反而會異化成為濃烈到有些病態的安全感。

大概是因為本體燒的暈暈乎乎的,自己這個馬甲也受到影響,他從來沒有睡得這麼快過,頃刻間就墜入黑暗,睡著的感覺和大部分其他人不同,好像心臟被粘稠的黑液裹挾著慢慢往下墜,於是羽穀緲也跟著墜下來,像更深,更沉重的地方墜去。

鑰匙嵌入門鎖的聲音傳來,然後是一聲細微的響動,鎖眼發出''哢噠''的脆響,將他從帶來細微室息感的泥潭裡拽出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