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赤井秀一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外麵混亂的聲音上時,原本低垂著頭靠坐在地上的羽穀緲終於慢慢抬起頭來。
他暗暗咬了咬牙,隻感覺自己滿嘴都是血腥氣,一時分不太清是剛才咬破了那個家夥的脖頸,還是從喉嚨裡泛起的血沫。
剛才還豪情壯誌想著等把這個綁帶割斷就是你FBI受死的時候,但是現在......
感覺到自己腹部傳來的並沒有絲毫減弱的疼痛,和紗布上慢慢滲出的鮮血,羽穀緲輕輕吐出口氣來,將剛才的豪言壯語暫時先拋之腦後。
這副模樣能成功在半點傷都沒有的赤井秀一手下全身而退都算是好的了。
先走了再說,等養好了傷,下次再遇到這個可惡的家夥的時候再收拾他也不遲。畢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
男人眯起冷灰色的眼睛,借著微弱的光芒在室內搜索著,很快鎖定了之前被赤井秀一踢到最角落裡的匕首。
雜亂的腳步聲很快接近門口。
像是那些尚未來得及撤退的劫匪正在追擊什麼一樣,赤井秀一皺眉側耳聽了一下,很快注意到最前麵那人淩亂的腳步和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血和塵土的味道蔓延開來。
這位王牌探員的雷達沒有從跑在最前麵那人身上感覺到任何危險,又瞥見那人一身休閒的打扮,臉上還帶著護目鏡,立刻便將其歸在了沒有逃出去的展客範圍。
“砰——”
子彈從槍/□□出的聲音在走廊內炸響,被追趕的那人就要快經過門口時忽然踢到了什麼東西,不由踉蹌了一下,原本要往旁邊躲避的動作都因而遲緩了片刻。
赤井秀一連忙在對方慌亂間經過門口時迅速伸手將人拽了進來,拉到自己身側。然後立刻轉向休息室比較靠內的位置,抬手將手/槍槍/口對準門口匆匆趕來的幾人。
就在拉住來者往裡麵躲時,探員先生立刻注意到原本靠坐在地上的君度迅速調整姿勢,貓一樣從地上靈巧的一躍而起,很快將剛才被自己踢遠的匕首重新握在了手裡。
這下可麻煩了。
被拽到旁邊勉強躲過子彈的人好像被嚇了一跳,一直到被麵前這個粉色頭發的男人略微擋在身後才反應過來,低低的發出了一聲疑問,“......衝、衝矢先生?”
赤井秀一也微微睜大的眼睛。
居然是月山朝裡。
他和這個和君度眉眼起碼有八成像的男人並不算相熟,唯一的交集大概就彙集在江戶川柯南這個人際網絡廣到不可思議的小偵探上麵,他隱約聽過對方在尋找失蹤許久的親人這件事,不過單憑相似的長相就直接把這兩個人對上號未免有點武斷了。
現在兩人前麵是一夥兒端著槍的歹徒,後麵是擺脫束縛後表情明顯不太爽,看上去還記著仇的頭號殺手,赤井秀一沉下心來,手微微扣動扳機,思考起對策。
君度腹部的可不是小傷,如果現在隻有他一個人的話,倒是可以嘗試著解決掉前麵這幾個看上去就挺好收拾的家夥,再重新和拿著匕首的那人打上一架,就算多掛點彩他也未必會輸。
但是現在多了一個肩膀受傷的月山朝裡,以及羽穀緲手上淬了劇毒的匕首...還真是不太妙啊。
在他思索間,趕來的那一夥人顯然不打算就這麼和他在這裡乾耗著,為首那人嘴裡嘟囔著“又找到一個”,甚至沒注意麵前這個新出現的家夥沒有戴幾乎所有展客都帶著的護目鏡,就端起槍來打算直接將他們一起射殺。
“喂!你避著點。”他旁邊那人一眼認出了裡麵另外一個人的身份,連忙開口道,生怕自己同伴一個不長眼睛,打中了站在最後麵的那位組織派來的‘大人’。
“知道。”前麵那人不滿道,作為紅蠍的一員,他對組織倒沒什麼太深的了解,對於他們派遣一個長相昳麗的男人來盯梢自己早就心存不滿,心下隻想著要在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人麵前把著兩個被逮住的展客打成篩子,好好嚇唬一下對方。
這樣想著,他直接開槍射出多發子彈,正衝著被他們追趕到這裡的男人胸口和脖頸處去,赤井秀一眼神一凜,在對方開槍的時也衝著麵前那幾個歹徒射出幾發子彈,發發都崩著對方致命的地方去,射擊的同時正要伸手去拽住旁邊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月山朝裡,幫他躲過子彈,卻撲了個空。
男人藏在眼睛下的墨綠色眼睛微微睜開,轉頭向旁邊看去,隻見剛才一直沒說話的羽穀緲忽然伸手將對方拽到了自己身前。
那人冷灰色的眼鏡徹底晦暗下來,臉上像是凝結起了一層化不開的冰霜,就算他剛才按壓對方傷口,逼問他問題時,君度也沒有露出過這樣恐怖的表情。
“喂?!你想......”
為首的那個歹徒怒罵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脫口,就被子彈射穿了喉嚨,隻能吐出些許的血沫來,從漏風的喉嚨裡哽出駭人的‘咳咳’聲。
羽穀緲在將月山朝裡拽到自己身前後,就迅速奪走了對方手上並沒有什麼用途的手/槍。他抿嘴看向前麵的那一隊人,毫不留情的用那把剛奪來的手/槍取走了他們的性命。
與狠厲迅速的行動不同,他被手套緊緊裹挾著的左手則在奪取手/槍的那刻就抬了起來,隔著護目鏡擋住了身前那人的視線,像是不願意讓他看見麵前這些歹徒被射穿喉嚨的場麵一樣。他的動作很輕,甚至稱得上是......溫柔。
赤井秀一一時啞然。
原本對於君度來說十分有利的局麵,就這樣被他自己親手打破,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已經失去呼吸的歹徒,對他來說明明都算得上是支援。
但是他好像完全不在乎。
不在乎將他們殺死後自己會不會再次被麵前這個FBI抓獲,也不在乎自己會不會直接因為身上多到數不清的血債被押送上刑場,或者直接在這個殘破不堪的休息室裡被擊斃。就像是所有理智在看見射向月山朝裡的子彈後都灰飛煙滅了一樣,他唯一在乎的隻剩下自己親人的安全。
是的,親人。
之前的赤井秀一連月山朝裡到底有沒有在尋找一個失蹤很久的親人這件事都打了個問號,現在卻可以把兩個人完全沒有絲毫疑慮的連上線。
他們是親人。不會再有其他的人會讓君度慌亂、擔心成這個樣子。
在一陣槍響後,現場陷入了另一種層麵上的寂靜。羽穀緲抿起嘴,像是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一樣,他下意識想往後退去,與麵前這人撤開距離,卻被短短的一個詞定在原地。
被捂住眼睛,什麼都看不見的月山朝裡張了張嘴,最後低聲念叨出了一個帶著細微顫音的字眼來,“哥......?”
比窗外湧進來的風輕不了多少的聲音,卻將羽穀緲死死壓在了原地。
他咬了咬牙,原本隻是輕搭在對方眼睛上的手忽然收緊了一些,帶著些孤注一擲的意味,原本兩人中間陌生的距離因為這個動作猛然拉進,稱得上是貼在了一起。
原本捏著槍的手放了下來,改為環住了對方的腰肢。
隨後,就像是貪戀那一點血腥氣、灰塵混著蒸騰的洗衣粉味道一樣,羽穀緲垂下頭去,從後麵將臉輕輕埋在了對方的側肩上,謹慎又小心的蹭了蹭。
他之前處理傷口時垂下頭去,不過是因為撐到極限後的脫力和連綿不絕的疼痛,而現在卻整個人真正的放鬆了下來,像是奔勞一天後終於找到巢穴的動物,放任自己將貪婪的在家裡舒展四肢,大口呼吸著代表著家和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