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少年刻意把語氣放得很輕很緩,和每一次飛鳥霧繃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在頰原這個姓氏後麵加上哥,來稱呼這個比自己大十多歲但是性格還沒自己穩重的半長發警官一樣,但是表情卻完全不同。
他眼中帶著幾分略帶戲謔的笑意,表情和嘴裡吐出的詞彙給人的感覺割裂開來,像是根本不想浪費力氣來表演,隻是隨意進行了拙劣的模仿。
荻原研二因為這個稱呼猛地瞪大了眼睛,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飛鳥霧眼中原本的笑意忽然淡去,少年從嘴裡吐出一聲和清俊的外表差彆很大的嘖歎,冷著臉抬腳將還爆掙紮起來的博摩爾踩在了地上。
帆布鞋的鞋跟位置在男人臉上細細碾過,被割斷聲帶後的人根本說不出話,隻能努力發出帶著血沫的“嗬嗬’聲,少年眯起眼睛,細細打量了一圈他剛才被自己射穿的手腕,確認這個多話的家夥的確連字都寫不了了後才移開視線。
半長發的男人下意識順著他的動作低頭看去,在因為這個幾近侮辱性的動作擰起眉頭前先一步注意到了少年幾乎被鮮血糊滿的腳。
看上去不過潦草的包紮了一下,現在用來包紮的、不知道從哪裡扯下來的布條都被血糊滿,完全看不出麵料的顏色。
雖然知道少年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戒原研二還是看的牙酸了一下,他從自己作戰服側腰的口袋中拿出一卷紗布,“重新包紮一下。”
說罷,他本想直接給對方包紮,卻在尚未動身時就感覺手上一空,剛才自己拿著的那卷紗布已經落在了白發少年的手上。
直接搶過紗布後,飛鳥霧擰著眉毛一腳將剛才被自己踩著的博摩爾踢到了旁邊。他明顯感覺自己有點發暈,手腳都連帶著略微有些無力,看來剛才研究員抽那幾管血的時候的確沒有手下留情,一副要把他抽乾的姿態。
再不包紮,估計自己在操控那個控製台前就先暈倒了。
這樣想著,他似乎像是在趕時間一樣彎下腰,動作毫不客氣的拽開了原本綁在腳腕上的布帶,原本傷口周圍已經和布粘在一起的血肉又重新被扯開,好不容易被凝固的鮮血堵住的傷口處又往外溢血。
“你…”栽原研二感覺自己眉頭一跳,額頭上青筋都快爆起來了。
他之前一直沒怎麼說過話,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和麵前這個陌生到極點,卻又偏偏頂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的麵容的人相處,到不是不能接受,隻是有些…不安。
很早之前博摩爾一番挑撥離間一樣的話估計當時在走廊上的少年全數聽了進去,莉原研二自己腦袋裡都被過多的信息量炸暈了,一時半會兒真的想不到要怎麼解釋,又生怕自己說出什麼話讓本來就背負了太多惡意的白發少年傷心。
現在好了,看見對方這一通操作,男人心裡翻湧起來的怒火直接把這些糾結都從腦袋裡扔了出去,頗有一種看著自己的乖仔在外麵當小混混打架還不愛惜身體的糟心感覺。
總算知道當初小陣平接到自己那通完全不在意性命一樣的電話時到底能氣成什麼樣了。
這種,就是這種完全不在乎自己身體的態度,實在是讓人火大!
怒火中燒的警官先生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又想起來現在無論說什麼,這個和飛鳥霧性格完全兩個極端的家夥也聽不進去,他皺起眉頭,乾脆直接攔腰將人抱起來放在了走廊裝飾用的櫃子上。
上麵擺放的花盆早就在飛鳥霧把走廊外的那幾個人打倒在地時被掃飛了出去。
栽原研二將人放下後立刻伸手握住了對方的腳腕,那裡還粘連著一半尚未來得及完全扯下的布條,一片血淋淋的慘狀看得他都不住咬緊了牙,小心將布條一點點拉了下去。
飛鳥霧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根本沒敢掙紮,生怕肩膀剛被打了一槍的這位警察直接被他掙紮出二度創傷,一直等穩穩坐在台子上後才冷著臉想從上麵下來,結果還沒等挪到外麵就被人一把按住。
他有些愣神的抬起頭,正看見荻原研二帶著明顯怒氣的臉,和快要戳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
“不管你現在是124還是飛鳥霧,我都是你半個長輩,是你哥。剛才那聲可不是白叫的。”栽原研二咬牙切齒的拽緊了對方的腳腕,用食指隔空狠狠點了點對方的鼻尖位置,“給我老實坐回去!”
說罷,他根本不顧對方的反應,將所有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少年幾乎被子彈射穿了腳腕上,握了滿手的血。
這個傷…以後肯定會落下病根。
栽原研二之前看飛鳥霧雖然走路時會下意識避開用這隻腳發力,但是動作仍然流暢時以為隻是被子彈或者是玻璃碎片之類的東西擦傷,卻沒想到摘下布帶後,看見的是一個幾乎貫穿整隻腳腕的血洞,他一愣,幾乎立刻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傷。
他抿起嘴,整張臉都不住繃了起來,低著頭小心用一截乾淨的紗布將傷口附近擦拭了一遍,然後才重新用紗布將其包紮好。
重新將剩下不到一半的紗布放回去後,栽原研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乾了些什麼,他輕咳了一聲,抬頭看向對方,卻發現白發少年正眯著眼睛,像是在想什麼、又像是在和人爭論些什麼的模樣。
最後,似乎爭辯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少年歪了歪頭,眼中閃過一絲冷色,原本臉上總算鮮活了一些的表情又消失了,但是眼神卻改變許多,那雙被外麵透進來的光照亮的眼睛裡安靜的沉著一種涼薄的哀憫。
但這種哀憫更像是對他自己的。
莉原研二一愣,下意識感到一陣心慌,像是被人抓住了心臟大力揉搓了幾下,整個胸口堵的懵疼,一個念頭在腦中轉瞬即逝,他沒來得及抓住,就看見白發少年微微眨了兩下眼睛,那層本就薄的像是月色一樣的哀憫就消失不見了。
“你剛才……”抓不住那個念頭的感覺很不舒服,讓半長發的男人下意識有種失去了什麼東西的感覺,他下意識追問道,似乎想要從對方的回應中得到什麼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