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太累了。
春日川柊吾合上眼睛,想著既然現在隻有柯南和論壇上的人可以看見自己格外狼狽的模樣,乾脆直接將身體蜷縮了起來。
這是個很有安全感的姿勢,適合放鬆,他休息的時間不多,等守在門口的及川敲響門時,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將房間內恢複成之前那樣了。
真的好累啊。
栗發男人想,他微微蜷縮起身體,沒想到因為這個姿勢反而擠壓到了剛才被子彈擊中後的傷口,血比處理前冒的還厲害了。
於是春日川柊吾隻能吸著氣重新改變成之前的姿勢。
身上很疼。不隻是剛才在江戶川柯南的注視下被那些家夥‘關照’過的側臉和腹部,他從昨晚起就被麻繩綁住的手腕很疼,肩膀也很疼,總之,和那群雇傭兵打了一架又被塞進後備箱扔到這裡捆了大半天,路上還有人借機報複動手動腳...全身上下大概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
他很少在有其他人在的情況下露出這種倦態,一個是因為不習慣應對這種關心,另一個則是,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警察,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作為警察的自己先露出疲態,不是會讓其他人喪失信心嗎?
他怎麼也得撐住才行。
但是真的很累。春日川柊吾自認為不是什麼脆弱的人,今天難得的示弱和精神的疲憊除了因為長時間被束縛在黑暗壓抑的狹窄空間裡外,還有大概就是因為遇見了一個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的人。
太奇怪了,明明兩個人從來沒有以什麼正常的方式相處過,但是再次遇到占據了自己整個童年的男人時,他卻莫名其妙升起了一種委屈,甚至在低下頭的那刻眼睛一酸,像是被人推倒摔在地上的小孩看見了姍姍來遲的父母一樣。
不過......曾經和時常不回家的雇傭兵生活的栗發男孩連在小時候都很少有過這種情緒。
不給任何人添麻煩,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是他一貫的準則。一年裡雇傭兵有大半時間都不會在家,留在家裡時通常也隻是養傷,然後在自己狹小的安全屋沉默著給自己血緣上的孩子煮掛麵,做出來的東西還沒有當時不過十歲左右的男孩自己做的好吃。
家裡所有雇傭兵用命掙來的錢被放在小孩可以輕易夠到的地方,家裡沒有吃的他就穿好鞋子,懷裡藏著其實並沒有什麼用處的小刀出門去買,在混亂的地帶裡被彆人搶走了錢就擦乾淨臉上的血和灰拚命搶回來,然後自己回到狹窄的房間用平時男人用來處理傷口的棉簽沾著酒精胡亂擦拭傷口,再用衣服擋下身上大大小小的傷。
他知道怎麼衝著其他人露出討人喜歡的燦爛笑容,也知道怎麼握緊自己的拳頭,用男人教他的方法一拳拳把找自己麻煩的家夥打跑,知道怎麼在滿身血汙的情況下裝作若無其事的安全回到房子裡,唯獨這個...春日川柊吾大概真的不擅長處理這種情緒。
會有無能為力的古怪感覺。栗發男人在黑暗中低下頭,微微掩飾住自己的表情,將所有情緒全數藏在了黑暗當中。
昏暗的室內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他都有些厭惡起這樣沒什麼用處的自己來了。
不過現在並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比起現在的心理情況,他更擔心的是自己的暗號到底能不能被對麵接收到。
老實說,春日川柊吾就沒有和鬆田陣平他們有過暗號...這次完全是抱著賭博的準備來的。
從上一次畫展的事件起他就有一個一直沒有想明白的事情,就是關於飛鳥霧和工藤新一在山頂看星星的那次回憶。
這個時間段並不是在世界會自動補齊的背景範圍內,而是真實由本體操控馬甲度過的時間,這個事情也的確真實發生過,但那真的是...當時尚未變成現在雙重人格人設背景的飛鳥霧的一次隨意閒聊而已。
在124這個人格設定出現後,這個不太尋常的事情就自動被暈染上了其他顏色,賦予了另一種意義。
春日川柊吾被吊在這裡的一晚上都在想怎麼能傳遞消息,總務處的那種精密的暗號大多需要借助麵部表情,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一有萬一就會搞砸,他需要一種很簡潔,傳遞消息速率很高的暗號。
男人把自己所有的回憶在腦內滾過一遍,唯一可以找到的,能利用這個世界規則來傳遞消息的記憶,就是警校時候用來整蠱同期的時候。
當時為了把握時機,他們會將手搭在桌子上,靠指尖在桌麵的敲擊讓對方意會,可能因為想要目標倒黴蛋出糗的念頭都是一樣的,所以這種時候無論怎麼比劃,另一個人總能領會意思,並且精準的做出行動。
這是在警校時沒有被下過定義的動作,沒有其他暗號都有的精密程序。但是如果他找出手指敲擊時所有的共性,並且有意引導著其他人相信本來就有過暗號,那麼這個暗號能不能憑空產生?
春日川柊吾不知道,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這是他唯一的方法。
剩下的事情就隻能拜托月山朝裡通過論壇注意一下武田大二前輩那邊的情況了。栗發男人腹誹道,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頸,感覺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
恰在此時,門被敲擊的聲音被外麵傳來,春日川柊吾乾脆大咧咧的伸了個懶腰,很快又揚起了那套慣常的表情,“來吧,小男孩,我要把你捆回去了。”
話是這樣說,但是他綁人時還是將束縛男孩的繩索綁的很鬆,弄成了隨時都可以自己擺脫的程度。
“給你這個。”
江戶川柯南隻感覺自己手上一沉,栗發警官剛才說話間不知道把什麼東西塞到了自己被鬆鬆捆在後麵的手上。
“這是......”男孩細細將其摸了一遍,很快發現這是一把匕首,而且像是軍用的款式,他剛好可以握住。
“剛才我從那個...大叔身上順來的。”春日川柊吾衝他眨了眨眼睛,將男人主動遞來的匕首說成了是被自己偷偷拿的,“放心,我有這個就行。”
他一邊重新回到自己剛才的位置,將手臂往上抬了抬,把手腕重新塞進了被及川鬆開但是並沒有扯亂的吊繩上,一邊示意男孩看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