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又是一張照片,看上去很有年頭了,正麵剛好翻在上麵,他被裡麵的景色吸引了大半注意力,並沒有注意到衛生間方向的響動,和周圍突然沉寂的氛圍,“......這是?”
“是我媽媽,應該?”春日川柊吾慢慢走過來,彎下腰,將照片從地上撿了起來,在看清照片中景象的那刻,之前的疑問也煙消雲散了。
能將照片連同一些其實很普通的物件悄無聲息的拿出來,又趁著他昏迷期間進入病房放在枕邊的,大概隻有自己父親的那位朋友了。
栗發的男人嘴角都不住向下微微撇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停頓了一會兒,在感覺到旁邊的好友投來帶著隱晦擔憂的視線時,還是努力揚起一個笑來,沒什麼顧慮的將照片舉給他們看了。
“看,是不是和我很像。”春日川柊吾笑道。
確實很像。
鬆田陣平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故意將照片比在自己臉旁邊的好友,不得不承認他們連臉上的笑容都是相似的。
照片有些模糊,似乎是用固定好的支架拍攝的,照片中的兩人並沒有找對位置,角度拍攝的有些奇怪,高大的男人幾乎是單手就把身材和他對比嬌小太多的女人舉了起來。
後者本就卷曲的栗發因為這個舉動變得更加蓬亂,但是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的表情來,她將細瘦的胳膊舉起來,帶著些許傷痕的手指在臉邊比劃了一個有些幼稚的手勢,衝著鏡頭露出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臉來。
笑容說得上是一模一樣,或者說,照片上女人的這張臉縮小一點,再將黑色的眸子換個顏色,再消瘦一點,就和之前的那張照片上,尚未長開的栗發男孩完全重合在一起了。
凝視著這張照片,鬆田陣平忽然想起來很久之前,他們大晚上從警校翻牆出去聚餐,無意間聊起幾人的家庭時,春日川柊吾在最後說的話。
‘我嗎?’記憶中身上還沒有這麼多傷的家夥把在整個居酒屋顯得格格不入的巧克力奶倒進酒杯裡,開口道,‘不知道,我老爹很少看我,回家就是休息和睡覺,跟個悶葫蘆一樣。’
到底是不想看見自己的孩子,還是不敢看見他未長開時那張和愛人幾乎一模一樣的麵容。
隻是呼吸間黑卷發的警官就在心裡有了答案。
春日川柊吾將照片收回口袋裡後,正要抬頭再說些什麼,就感覺頭上一重。站在他麵前的家夥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發,因為這個動作透出的和黑老大的打扮氣質很不相同的父愛氣息讓他又回想起那個詭異至極的夢境,不住渾身一僵。
怎麼回事,男媽媽這件事會傳染嗎?!但是這可是鬆田陣平啊!鬆田陣平光是和男媽媽這個詞聯係起來都讓人驚恐到頭暈目眩好嗎?
他冒著冷汗抬頭環視一周,看見了好幾雙帶著複雜情緒的眼睛,隻感覺又回到了昨晚那個夢裡。
真的...他真的再也不會代餐了!
春日川柊吾捂著臉往床上躺去,自顧自把被子拉過頭頂,聲音從厚實的被子裡傳出來,顯得悶悶的,“讓我再睡一會兒,你們今天都不用工作嗎——”
他一邊說一邊往床上縮,縮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腳上還穿著醫院提供的拖鞋,又扭來扭去的把腳送到床邊,踢掉穿著的拖鞋後再次縮回床上,徹底把自己裹成了一個蟬蛹。
他感覺到有人隔著被子精準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然後是幾聲重疊在一起的話,不外乎是讓他好好休息,再之後便是離開的腳步和關門聲。
等那幾個家夥走了之後,病房又重歸寂靜。春日川柊吾這才把腦袋從被子裡探出來,他像小動物一樣蹭在被子裡嗅了嗅,聞到了空氣裡淡淡的甜味。
再往旁邊一看,一個不大的保溫盒就放在床頭櫃上,栗發的警官湊過去將其打開,裡麵放著一小盒切好的水果,好入口的傳統糕點,最旁邊是滿滿當當的一碗畫風不太一樣的銀耳羹。
一聞就知道是諸伏景光做的,而且也隻有他之前在溫泉旅館的時候請教過月山朝裡藥膳的做法。
春日川柊吾端起那碗用料豪放的湯品,一口喝下去了小半碗。無論是仔細去掉了核的紅棗還是去了蓮心的蓮子都燉的恰到好處,藥膳略微的清苦也被適量的冰糖壓了下去,反而使口感清爽了很多。
不愧是景光!好久沒吃他做的料理了。
栗發警官眼睛亮晶晶的腹誹道,將這碗黏黏糊糊的藥膳都送下肚,又吃了好幾塊糕點後,他才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一臉饜足的躺回病床上。
說起來他們今天是不是準備去福利院看看來著......不知道又會被那幾個家夥扒出來什麼讓人更加父愛泛濫的東西。
春日川柊吾抿了抿嘴唇,上麵尚帶著甜味,讓人不住又想起剛才銀耳羹的口感。
如果好同期的父愛等於每日的愛心料理配送服務,好像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