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把蘿卜放進鍋裡,蓋上蓋子,又轉頭處理其他食材,等到蘿卜已經軟爛到可以輕易被筷子夾斷以後,悶悶的聲音從側頸傳來。
“你們什麼時候走?”
諸伏景光一愣。
春日川柊吾比他想象的更加敏銳,也許很早就意識到什麼,才從見麵開始就這樣黏著自己,他心裡忽然有些酸脹,又因為對方像黏即將出差的父母那樣的行為,有點失笑,“怎麼沒見你黏zero啊?”
啊......其實也找過降穀零。
隻不過和他就不太一樣,兩個人昨晚酣暢淋漓地打了一架,自己打到後麵狠狠拽住那個混蛋的衣領威脅他,如果回不來就把曾經的警校第一初戀是個已婚溫柔媽媽的事情講給每一屆聽。
那個家夥被自己狠狠揍了一頓後,居然還能笑出來,坐在地上揉著自己的肩膀,給他承諾了一定會回來。
不過警校第一能被自己揍成那樣,估計也是放了好大水,或者說是乾脆不反抗,任由自己打了......
明明對諸伏景光也應該狠揍一頓,但是也許是因為剛才睡得太舒服,有點不想了。
“找過他,”春日川柊吾含糊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就說zero一身傷是怎麼來的,”他好脾氣的笑著回應道,將魚丸湯盛出來,用蓋子蓋住保溫,“放心吧,一定會沒事的。”
其實他心裡也不敢打包票,而且自己接受公安的邀請,就已經做好犧牲的準備了,或者說每一個進入警校的人都或多或少做過這種準備,但是這話現在要是說出來,自己一定會被柊吾痛揍一頓的。
那家夥本來是幾人裡體力最差的,沒想到鍛煉這麼久以後也進入了大猩猩行列。
諸伏景光感覺到對方的手揪住了自己腰側的衣服,是幾乎要把衣服揪爛的力道,緊貼著他側頸皮膚的眼睛一直在不安的動著,不知道是在眨眼還是因為皺眉的動作帶動了眼部肌肉,總之,又長又翹的睫毛不斷剮蹭著他敏感的側頸,泛起不能忽視的癢意。
“......我很擔心你。”
?
什麼......?
諸伏景光手中的刀差點脫手。
奇怪的小孩。
這是工藤新一對飛鳥霧的第一印象。
他本來和青梅竹馬的毛利蘭一起往家走,鈴木園子因為晚上要參加晚宴沒有和兩人一起,毛利蘭擔心學校門口那隻最近一直沒出現的流浪貓,非要拉著他去找。
找到最後才發現原來是被在學校周圍開雜貨鋪的老婆婆收養了。
兩人告彆老婆婆以後天已經黑了,明明雜貨鋪離工藤新一家更近,但他還是一言不發的改變了路線,向毛利偵探事務所方向走去。
誰讓那家夥怕黑啊,真是麻煩死了。
一直到路程已經過去一半,女孩才意識到不對勁,她站在原地左右看了幾遍,緊張道,“新一你是不是走錯路了,這裡不是......”
“當然要先送你回去啊,”工藤新一打斷了毛利蘭尚未說出口的話,說完後自己卻又不好意思起來,急忙改口道,“要不然,要、要是你在路上走丟了,你老爸肯定會打死我的。”
與他從幼兒園相處到現在的毛利蘭聞言哪會察覺不出他真正的想法,臉一下漲紅,嘴上卻道,“誰會走丟啊?真是的......”
路途中,工藤新一無意間轉頭,看見公寓樓下停著輛黑色轎車,一個男人正從車上往下抱箱子。他似乎很緊張,甚至好幾次手抖到拿不穩箱子。仔細看,男人的衣擺處還有血跡,看形狀是無意間蹭上的。
工藤新一皺起眉毛,匆匆留下一句‘在這等我’就追著那個男人進了便利店。
結果是一場烏龍,那個男人是便利店老板,今天準備在這家因為女朋友的支持與鼓勵下才繼續營業並且狀況逐漸好轉的便利店裡,向他女朋友求婚。
血跡完全是因為這個家夥太緊張,居然在準備求婚布置的時候被紙張劃破了手指,又不小心蹭在了衣服上。
真是的,還以為是什麼案件。
工藤新一雙手交疊放在腦後,往便利店門外走。
“小霧,有想吃的嗎?”
他聞聲看去,便利店專放零食的貨架前站著一高一矮兩人,高個的男人正轉頭問白發小孩什麼,男人露出的側臉和下顎線分外柔和,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很年輕的男人。
或許已經年輕到不能稱之為男人了。
這兩個人是兄弟嗎?不,應該不是。
男孩是罕見的白色頭發,眼睛顏色也淺,極致淺淡的色澤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不真實感。
工藤新一從這兩人身上感覺到奇怪的違和感,乾脆改變方向跟了上去。
準確來說,這種違和感來自於那個男孩。按照常理,人的眼神是會隨著看見事物的變化而發生改變的,一個人看小貓小狗和看樹木花草的眼神是不一樣的。同理,對不同的顏色也是一樣。
這個年紀的小孩應該都有了偏好的顏色,就算沒有,也會因為社會價值對於性彆的固定看法,規避開那些被認為是獨屬於異性的顏色。而且年紀越小,越容易被鮮豔明亮的色彩吸引,所以零食袋的設計都會傾向於明豔的色澤。
但是男孩看著五顏六色的零食包裝袋並沒有什麼反映,之後拿起粉紅色的便當盒更是證明了他的猜測。
先天性色覺障礙,屬於完全性視錐細胞功能障礙,與視杆細胞功能障礙恰好相反,患者尤喜暗、畏光,表現為晝盲。僅有明暗之分,而無顏色差彆,而且所見紅色發暗、藍色光亮。此外,還有視力差、弱視、中心性暗點等症狀。全色盲是色覺障礙中最嚴重的一種,對其他兩種半色盲來說比較少見。
“我是工藤新一,”工藤新一看見男孩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主動自我介紹道,“不知道選哪個的話,需要幫忙嗎?”
不小心選中奇怪的顏色,會被同學笑話吧?還未成長起來的小偵探心中已經有了強烈的正義感,他沒有像曾經推理時那樣將自己的分析全盤托出,自信滿滿地等待對方承認,而是假裝因為見男孩糾結了很久,想要幫忙。
“哎?”毛利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仍很有禮貌地介紹道,“你好,我是毛利蘭......啊,你的眼睛真好看。”
話音剛落,她就反映過來這樣說有些失禮,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
男孩因為她的話微微睜大眼睛,“眼睛?”
“是的,是很漂亮的綠色,”毛利蘭思考了一會兒,補充道,“唔...不過比普通的綠色淡很多很多,很好看。”
我的眼睛居然有顏色嗎,還以為也是白色的。
飛鳥霧愣了一下,因為眼睛的亮度和頭發相差不大,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眼睛和頭發一樣,都是白色。
“謝謝......你們好,我叫飛鳥霧。”
他第一次麵對同齡人這麼直白的誇獎,一時反應不過來,含糊道了聲謝後生硬地扭轉話題,看向兩人後又慌忙移開視線。
“飛鳥桑是在糾結便當盒嗎?”毛利蘭問道。
“啊......”並不習慣這種尊稱,飛鳥霧因為緊張發出微小的感歎音,連聲音都小了很多,“......是的。”
“嗯......”一向熱心的女孩思考片刻,建議到,“便當盒的話,材質是最重要的哦。媽媽說塑料的微波後會有塑膠味,而且說不定含有毒素。玻璃的因為很容易打碎而且沉重,並不適合帶去學校,木質的盒內容易侵染食物的味道,不方便清洗。鐵質的相對比較好。”
“塑料製是最常見的吧,明明你自己用的也是塑料的,”工藤新一在一邊拆台道,“我倒是覺得木製的比較好。”
不知道便當盒還有這麼多選擇的飛鳥霧糾結起來,最終在兩人關於便當盒材質的爭論中選定了木製盒子。
工藤新一墊腳,在兩個並排擺放同樣圖標的便當盒中拿起右側的,遞給飛鳥霧。
從明暗上看不出來是什麼顏色,手拿著木製飯盒的男孩小心撇了架子一眼,應該不會給他拿粉紅色的吧。
“這個顏色和飛鳥桑的眼睛顏色很像哎,”毛利蘭感歎道。
“這是若竹色哦。”
三人一同轉頭看向聲源處。
不管是紅茶還是意麵都已經涼了,原本醇厚的奶油醬汁冰冷冷地糊在意麵上,味道算不上好,泛著黏糊糊的油膩感。
聽他們剛才的對話,是要去遊樂園嗎?
自己的目標是飛鳥霧,本來隻需要裝作路過時不小心撞到對方,然後取幾根頭發,如果能拿到血液樣本倒是更好。
不過......有點想去遊樂園玩了。
明明都是自己,但為什麼那三個關係就這麼好,莫名有種被排斥了的感覺。羽穀緲有點不爽,他用叉子把盤中的意大利麵搗得稀爛後,徹底散失了食欲。
不,自己才沒有在生氣。
因為覺得被另外的自己孤立了而生氣聽上去也太丟人了,而且設定上看他們三個的確不認識自己。
雖然看見他們確實會格外親切就是了。
“先生,”服務員小姐將托盤中的草莓慕斯輕輕放在他麵前,得到允許後撤走了意麵,“這是您點的草莓慕斯,另外,今天廚師試做了檸檬派請客人免費品嘗。”
“啊...抱歉,”羽穀緲套著白色手套的手指顫動了一下,將微微下滑的金屬鏡框扶正,收斂住所有情緒,“我不喜歡酸的。”
“好的,”她微微鞠躬返回後廚,已經共事三年的廚師大叔已經將一人份的檸檬派和鮮榨果汁擺在後廚中一個小小的餐桌上。
“看來今天隻有你幫忙品嘗了,”廚師爽朗地笑道。
“沒關係的,中午也會有客人來。”
“中午的話檸檬派就不新鮮了啊,”廚師思索著,“就不能送給客人品嘗了,不過如果是親朋好友的話倒是不會太過在意這些,多做的就由我們倆分著帶回去吧。”
“好——”服務員小姐咬了一大口檸檬派,瞬間被酸酸甜甜的味道俘獲了,“如果是在夏天這種味道肯定很受歡迎,不過......原來有這麼多人討厭吃酸味的東西啊,看來以後還是要往甜味方向研發菜單了。”
這個位置離後廚很近,羽穀緲不管聽覺還是視覺都比常人敏銳好幾倍,聽見兩人對話後,用茶杯擋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不好意思啊,剛好撞上討厭酸味的四個馬甲了。
“你好。”
?
黑發少年嫻熟地拉開對麵的座椅,坐在對麵,羽穀緲有些微愣,他抬起頭去看向對方,得到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先生您是一個人嗎?”
喂喂,這個劇情發展,他在想什麼啊?!
羽穀緲放任自己去感受對麵黑發少年的內心,得到了令人差異的答案。居然是想邀請自己一起去遊樂園嗎......
果然這三個馬甲也對自己有同樣的感覺吧,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而來,所以隻是當做一見如故的親切了。
如果是真的開口邀請自己,還真是不想拒絕啊,但是這樣的話應該算ooc了,自己可是為了不ooc連便利店飯團都不敢買。
這樣腹誹著,羽穀緲並沒有回答,隻是再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新端來還滾燙的紅茶,冷灰色的眸子不輕不重地掃了對方一眼。
“彆緊張,”月山朝裡輕聲安撫道,明明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但氣質溫潤如玉,笑起來讓人感覺如沐春風,“我隻是看您有些麵熟。”
服務員小姐招待完新來的客人,路過時聽見這句話,下意識看向對麵男人的表情,‘哎?!居然是在緊張嗎?那副表情明明看上去像是因為被打擾很不爽的樣子!’
“因為都是黑發吧。”被月山朝裡一眼看穿了,羽穀緲有點狼狽的扭過頭,冷淡道,他想往茶裡放兩塊方糖。
剛才無意識在裡麵放了一小塊檸檬片,有點酸了。他的視線在桌麵上搜尋著,方糖在朝裡那邊......
月山朝裡將他杯子中的檸檬挑出來放在小玻璃盤中,又從手邊的方糖杯裡夾了兩塊方糖放進去。
做完這一套動作,月山朝裡也一下頓住了,這是很失禮的舉動,隨便觸碰陌生人的茶水。
自己剛才在乾什麼啊?!但是......但是好像莫名其妙就篤定了對方想要這個口味,而且不會生氣。
羽穀緲伸手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味道剛好。
他輕輕咳了一聲,掩蓋住自己嘴角溢出的笑意,“謝謝。”
退休以後乾脆買個大房子住在一起吧。羽穀緲忽然想到,他低下頭,黑發垂在耳邊。這樣就算係統走了,沒有朋友也不會寂寞。
“不隻是黑發。”
飛鳥霧站在桌子旁邊,左右看看,認真道,“感覺朝裡哥哥和大哥哥有點像,但是應該不是因為黑發......”
羽穀緲微微挑眉,並沒有反駁他的話,而是將手輕放在男孩頭上,“是嗎......”
飛鳥霧這個年紀應該不脫發吧,要是直接用力拽的話應該會被發現......哎,得手了。他看看手指間幾根白色的軟綿發絲,不動聲色地裝進口袋中的密封袋裡。
現在應該是七歲吧,這個年紀就掉頭發啊小霧,看來我回去得多給你吃點黑芝麻製品了。
月山朝裡想開口詢問要不要和他們一起,但是實在是過於唐突了,今天在咖啡廳看見這個黑發男人以後,好像一切都脫離了控製,明明隻是第一次見麵,但是那種一見如故的親切感卻如影隨形,就好像...當初遇見小霧和柊吾時那樣,而且......,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