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第231章(2 / 2)

血汙順著他黑色的發絲慢慢滑落下來,滴在地上,琴酒咬著牙,用能將人掐斷的力道扣著他的脖頸,半分都沒有鬆開。

羽穀緲微微闔著眼睛,冷灰色的眸子已經有些渙散了,死死卡在喉間的那隻手沒有絲毫憐惜的不斷加重,讓他原本因為努力想要獲得更多氧氣而哽出的氣聲都消失不見。

將他按在冰涼的地方上那人一直戴著的黑色禮帽早已在打鬥中散落在一邊,從另一側垂下的頭發擋住了光下,在地上投下陰影。

男人滿是血的手死死掐住身下那人的脖子,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被暴了起來。

血交融在一起,分不出誰是誰的。

琴酒淩亂的銀白發絲之下,那雙墨綠色的眼睛閃過幾近瘋狂的光線,他盯著羽穀緲因為缺氧而痛苦的蹙著眉頭,徒勞掙紮著的模樣,不願意放過獵物臉上臨死前的任何一點神色。

黑發男人似乎已經因為不斷的缺氧失去思考的能力,他原本使勁想要把掐在自己脖子上那隻手拽下來的手鬆了下去,變成徒勞的拽著琴酒衣服胸口的位置。

厚實的黑風衣在對方的動作下被拽開,崩出的扣子摔在地上,又彈到了另一邊去,半永久的風衣終於敞開,露出了下麵有些單薄的高領內襯。

沒有理會這個動作,琴酒一隻手掐著那節冷白的脖頸,另一隻手往上,動作粗魯的擦過羽穀緲的臉,將上麵沾上的灰塵和血跡都勉強擦掉後,手微成爪狀將他淩亂散落在臉上的黑發拽到了一邊,讓男人的整張臉都毫無遮擋的暴露在自己的視線之下。

冷灰色的眸子裡已經蒙上了一層霧,原本的痛苦漸漸消散下去,散做了一片恍惚的暗光,琴酒低頭看著,頭側被羽穀緲用手。槍槍托砸出的傷口溢出血來,染濕了大片銀發,又順著額角漸漸彙聚成一滴暗紅的血,最後往下方砸去,正落進了地上那人的右眼裡。

突然的刺激讓羽穀緲下意識眨了眨眼,於是那滴血混著生理性的淚水一起從眼角落了下來,在側方拉出一條血痕。

欣賞著對方瀕死的模樣,琴酒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拉大,他細細看著那雙已經快要失去光彩的眼睛,在湊近的那刻,忽然捕捉到了冷灰色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流光。

隨著一聲衣料被拉扯開的聲音,男人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慢慢低頭往下方看去,本應該已經失去力氣的羽穀緲雙手中緊緊握著一個已經深深紮進他喉嚨當中的東西,在將其整個沒入後,羽穀緲扯出一抹冷笑,雙手用力拖著那個東西往側方劃去。

血從喉嚨裡溢出來,像是決堤的河水。

那是一塊鋒利的鐵片。

像是從什麼地方拆下來的一塊細長鋒利的貼片。

如果琴酒在此刻回到那個曾經將君度禁錮住、現在卻已被血水打濕的囚籠,大概會注意到,自己屬下死時所穿的那件大衣上,為了更好固定衣服而采用了兼顧材料的腰帶扣已經失去了最前端的那一片。

而這一片誰都想不到能作為武器的鐵片,此時成為了斬向他的屠刀。

銀白的發絲掃在了羽穀緲的臉上。

他睜著眼睛看向頭頂慘白的燈光,過了好幾秒才有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琴酒死了。

刺耳的警報聲在此時從上方響起,伴隨著基地內無處不在的,因為門緩緩打開而發出的轟隆隆的機械運轉聲。那位小偵探已經成功從通風口進入了總控室,並且打開了所有的機關,讓警方終於可以如利劍一般刺進組織的心臟當中。

不過這些都和他無關了。

......有點累啊。

羽穀緲伸手,將砸在自己身上的那具屍體推到了一邊,男人仍然保持著死前的神色,連眼睛都沒有閉上。明明是自己親手把鐵片刺進了對方的喉嚨,但是現在看著這個已經失去氣息的殺手,他卻沒有半點實感。

大概琴酒會死亡這件事,無論對誰來說都有些不可思議。

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他伸手,擦掉了濺在自己臉上的血,有些恍神的想到,連這個深埋於地下不知道多少年的組織都會被連根拔起,這家夥會死好像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羽穀緲慢慢扶牆站了起來,他看向周圍,好幾台儀器運作著,裡麵是組織幾十年來費儘心血研究出的所有數據...不應該出現在世界上的數據。

之前由月山朝裡交給灰原哀的那一份,他從莊園裡帶出來的數據已經足夠女孩研發出讓她和那位小偵探恢複原樣的藥,至於這些......

黑發男人很快有了決斷。

值得慶幸的大概是,這個實驗室裡還能找到易燃的實驗液,不多,但是對於現在來說綽綽有餘,他扶著牆,慢慢將所有的液體撒滿了整個實驗室,然後靠著牆在琴酒的屍體旁邊重新坐下了。

從對方那件風衣的口袋裡摸出煙和打火機,在給自己點上一根後,他隨意將手中按開的打火機拋向了實驗室的另一側。

火立刻從地麵上躥了起來,灼燒著所有的實驗裝置,警報聲和機械內部小規模爆鳴的聲音同時傳來。

羽穀緲垂下眼眸,看見了自己被鮮血覆蓋著的手,有些血液已經半凝固了,握拳時有粘稠的觸感,看著這雙手,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但這些事情又在轉眼之間煙消雲散。

口袋裡的手機不斷震動著。

他摘下嘴裡叼著的煙,將其拿起來,原本乾淨的手機也被染上了血。

屏幕上是一串熟悉的號碼,大概是諸伏景光已經成功和隊伍已經進入了基地內部,現在正在尋找他的位置。

還真是不想被彆人看見現在自己這幅...渾身是傷的樣子。

不過要不了多久,等溫度足夠高的時候,前麵不遠處的那幾台機器都會爆炸,這裡應該什麼都留不下,無論還是那些數據還是他自己。

這樣想著,羽穀緲往後微微仰頭,靠在了牆麵上,忽然想起來自己大概欠那個溫柔的公安很多話沒說。

他垂了垂眼睛,最後還是拿起手機,給那個一直不停撥打著電話的號碼發出了一封郵件。

[已解決琴酒。

......謝謝。]

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感謝,也不知道能再說些什麼,看見屏幕上出現了‘發送成功’幾個字後,他手指靈活的敲擊著界麵,刪掉了通話和通信記錄,然後關機,將手機裡的卡取出來掰碎了。

羽穀緲伸手,摸到了不遠處的手。槍,有在琴酒身上找到了他剛才打鬥中並沒有來得及補充的彈藥。

冰涼的槍。口抵在了太陽穴上。

他活過了幾十年,之前是被仇恨拉扯著往前後,現在那些仇恨隨著刺出的劍和淪陷的基地,終於被慢慢鋪開,清理走了。他也可以繼續活下去,為了也許還在幻想自己能夠回來的女孩,和尋找自己的家人。

但是為了自己的話......他想要做什麼,自私一點,拋開所有那些‘為了’,拋開所有人,全心全意為自己想一次,活一次,他想做什麼...?

想結束所有的痛苦,想用子彈抹除被逼無奈的罪孽......總之,他想結束了。

羽穀緲看著囚籠一樣的實驗室,看著自己看了幾十年的慘白的燈光,第一次感覺到輕鬆。好像肩膀上壓著的,一直徘徊在他身後撕咬著他靈魂的一些東西都消失了。

斷罪者終於為自己敲響了喪鐘。

男人彎了彎嘴角,在不斷加大的火勢當中,在騰起的濃煙和滾燙的空氣當中,在劇烈的爆炸之前,露出一個沒有任何陰霾的笑來。

他扣下扳機,子彈從槍。口飛射而出。

一切都結束於那聲槍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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