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惡心感散去,爾晴才從水裡起身。
穿好中衣,她對著梳妝台慢斯調理地往發梢處抹著香膏。
可能是後遺症,如今她總覺得沐浴完不順一順毛發,心情就不順暢。
正對著的銅鏡映出爾晴的臉。
明眸皓齒,彎眉紅唇,一眼望去就能稱讚一句“美人”。
隻是配上烏黑的頭發、病態般白的皮膚以及死氣沉沉的氣質,總給人有一種陰森的死屍感。
爾晴盯著鏡子裡的蛇蠍美人,嘴角微微上挑,從羞澀的微笑到開懷的大笑。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像是看另一個人,仔細研究著臉上的破綻。
當視線和鏡中的眼睛對上時,原本漆黑的瞳仁騰地反出綠光。
貓妖
爾晴唇邊的笑意變得愈加詭異。
真的如傳說裡那般有九條命嗎
此時,“砰砰砰”的叩門聲從門外傳來,在空蕩的房內顯得格外刺耳。
鏡子中的綠眸瞬間恢複黑色。
“誰”
“夫人,是我。少爺來了,正等在外麵。”小杏的聲音響起。
爾晴盯著橙黃的銅鏡,繼續用指尖梳理著頭發。
傅恒
果然那賤人就知道這一招啊。
“我知道了,很快就好。”
爾晴睫毛扇了扇,原本陰沉的眼睛一瞬間清澈起來,身上的陰鷙也完全褪去。像是狼藏起了自己的獠牙,整個人溫順下來。
小杏回到堂內,給座上的傅恒上了一杯茶。
“少爺,夫人很快就出來。您先喝杯茶吧。”
傅恒拿起茶盞,刮了刮茶葉,卻又放下。
他原本是不想來問的,爾晴從小跟在姐姐身邊,她實在不是那種的人。
而且,他們是夫妻。他這般問,明擺著自己還有疑慮。
但,青蓮也不會無緣無故地亂說話。
思忖半刻,內室的人已經出來了。
伴著身邊“夫人安康”的行禮聲,傅恒抬眼,就瞧見了爾晴的紅色衣袍。
女人隻梳了個二把頭,沒帶飾品。麵上還是溫和,半點沒有慌亂的樣子,不疾不徐地走到茶案的另一側坐下。
“有什麼事嗎”爾晴看著他,眼睛彎了彎。
“我”
傅恒猛地對上她的視線,微怔了怔,低頭去看案上的茶盞。
看著那雙清澈的黑眸,莫名,他就有些開不了口。他若是問她,便是代表自己並不信任她。這,很傷人。
但,其實自己過來修竹院就已經是不信任。
良久,茶盞上印著的青花紋路都瞧便了,他才緩緩開口“今早,青蓮的事,你知曉嗎”
“青蓮”爾晴仍掛著笑,隻是略略淡了幾分,“知道啊。”
她毫不避諱“我想繡一幅字,聽說青蓮繡工好,就讓人叫她來修竹院了。可能是眼緣吧,她一見到我就抖個不停,最後嚷嚷著說有有人要殺她,就跑出去了。”
“不過這也是我的一麵之詞,不如你將青蓮也召上來,我們當麵說”爾晴見他尋思的表情,建議道。
傅恒頓了會,搖搖頭。他過來就已經是很不給爾晴麵子了,再讓青蓮來,委實不好。
“不用了,我就是隨便問問,我自然是信你的。”他理了理衣袍,身下離凳,往屋外走,“我們去額娘那用膳罷。”
今日是十五,按例午飯是富察府的人一起用。他既然到了修竹院,自然要和爾晴一起去。
富察夫人是一個很和藹的人,常年吃齋念佛,對金銀名利一向不在意。不然也不會在爾晴這個包衣奴才嫁過來也待她很好。
爾晴方才擔心傅恒多等,就隨便撿了幾個釵子插著。她見爾晴發髻上寥寥的首飾,硬是將一個祖傳的玉簪送給她。
富察夫人唯一焦急些的就是子嗣的事。
一頓午飯,她硬是能從一件無關的菜品扯到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