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真心相愛的人,這種話題還能讓夫妻麵紅耳赤一番。對於傅恒來說就隻剩下尷尬。
他隻瞥了身旁的爾晴一眼,就又專注於眼下的飯菜。
味同嚼蠟地吃完,他道一句“兒子還有公務”便退下了。
爾晴繼續喝著湯,半點不著急。
她是如此想。剛剛恰好下了雪,傅恒走不快。再說走快了就走快了,反正也是做做表麵功夫。最重要的是,今日,湯不錯。
白瓷碗裡扔散著熱氣,爾晴喝完最後一口湯,又對富察夫人恭敬地行個禮,才慢吞吞的出門。
突如其來的大雪下了半個時辰,華平院兩側的梅花上也覆了半指厚的積雪,紅白相間煞是好看。
傅恒果然沒有走遠,她拐出院子,在花苑的石子路上瞧見了撐著紙傘的玄色身影。
“傅恒。”爾晴陡然出聲,音量比起以往的溫聲細語大上些許。身後屋簷上的喜鵲被人聲驚得扇著翅膀飛到另一處梁上。
前麵的人聽見了,停下步子回過身來,仍是那冷清的眉眼。
地上積雪微微融化。
爾晴扶著小杏,走到他跟前,道“我正想去看看青蓮,你介意嗎”
她麵上是一貫的真誠,“如果她真的是今天從我那出去後不正常,我作為少夫人也是要去詢問一下的。”
傅恒原就是不好開口,她如今自己提了,他自然是樂意的。
“不介意,走罷。”他轉身繼續往前走,隻是步子緩了些。
中午是奴仆最忙的時候,下人住的院子裡,除了被允許休息幾日的青蓮,便再也沒有彆人。四人的通鋪上,青蓮擁著潮濕的被子,眼神發愣。
這種茫然一直持續到,張嬤嬤叫自己去書房。
或許是查清了。她這般期冀著。
然這僥幸的期冀在進門見到那張冷豔的臉時頓時散去。
書桌右側的小幾邊爾晴低頭擺弄著手帕,瞄見她的身影,唇邊泛出笑意。
“青蓮,你和少夫人今早要是有什麼誤會,便在這說一說吧。”傅恒仍是坐在桌前拿著文書看得入神,待張嬤嬤出聲提醒,才抬眼。
青蓮顫巍巍立在一旁,她瞧爾晴一眼又匆匆低下頭,身子微微發抖。
爾晴將手中手帕絞了又絞,見她仍不說話,便主動道“青蓮,你將與傅恒說的再說一遍。我們對一對。”
女人的聲音仍是溫柔的,甚至麵上也是溫柔的,但青蓮仍感覺背後滲出一層冷汗。
她長長吸了一口氣,才小心翼翼地抬頭對上爾晴的視線,下一瞬卻見原本漆黑的眸子騰地變成詭異的綠色。
她腿一軟直接跌在地上。
“妖怪,有妖怪。”地上眼淚失禁的青蓮指著座上的爾晴嚷著。
話音一落,屋內頓時靜得可怕,連書案上細碎的翻書聲也停了。
張嬤嬤最先反應過來,瞧了一眼傅恒的臉色,忙上前想將一臉怖色的青蓮扶起。
就像是懸崖上突然垂下一根草繩,青蓮緊緊地拽著婦人伸來的手,哭道“她是妖怪,她是妖怪,她要殺我。”
她眉眼間滿滿是淚痕,眼神渙散,似乎有些神誌不清,隻重複說著這話。
張嬤嬤無法,顧不得被掐得吃痛的胳膊,扶她的手緊緊捂住她的嘴“彆亂說話”
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是能隨便編排的嗎要是今日的事傳出去,青蓮和她都彆想活了。
混亂終止於“啪嗒”的書卷觸地聲。
傅恒將手中的文書甩在桌案上。
“行了。張嬤嬤你先把青蓮帶下去罷。讓她好好休息。”儘管語氣還是溫和,但眉頭卻緊緊皺著。
額娘一向最厭惡鬼怪之說,若是額娘知道了,青蓮下場更慘。
聽著傅恒的話,青蓮心裡最後一根弦也崩了。
沒有人相信她。
沒有人相信她。
她隻覺得自己腦子已經不太清楚了,眼淚倒越淌越多。
呆呆的眼睛轉向側邊的爾晴。
為什麼為什麼她非要置她於死地
抿著茶的女人察覺道她的視線,抬眼瞧過來,瞳仁再次泛起綠光。
“賤人。”爾晴做著口型,唇角是一貫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