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醋的味道被水散儘,法力有所恢複,爾晴才緩緩撐地起來。她麵容仍是可怖,眼睛雖不是猩紅卻更加詭異,周圍人看見皆是不惹事地作鳥獸狀散去。
在東巷要活得安穩,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識時務,因為誰也不知得罪的是什麼人物,或者壞了誰的好事。
“哈哈哈,你看,我就說那人沒死嘛。你輸了,來來來,脫衣服脫衣服。”
剛直起身,就是一道嬉笑的男聲。循聲望去,是一座構造頗為美觀的樓宇,二層木窗大開,一男子和一女子正飲酒劃拳。男子一身白袍,
模樣斯文,看起來有書卷氣息,隻是眼底卻是黑沉沉的,一臉色相。
向窗下看去,果然是老大的“怡紅院”的三個字,這人浪蕩子無疑。
爾晴打量一番,便厭惡地移開眼。她著急去找人,並不想追究。隻是目光收回時,眼前卻驀然浮出一個女子織布的畫麵。
那女子並不是與男子作樂的那位,梳著婦人頭,容貌平庸,卻看得很是良家。她在絲線間來回穿著木梭,臉上滿是笑意,似是想著夫君的樣子。但可能是趕工用眼過度,每隔一會,她就要揉一揉眼睛。
下一幕是男子上京赴考,此時他眉宇間還沒有那種色氣,微微有些呆愣,看起來真真是讀書人。女子看起來憔悴不少,她將裝著銀錢的荷包遞給他,語氣滿是珍重“這次趕考,一定要多加保重。”
最後是男女的爭吵,場景正是怡紅院。
男子上身“你來乾什麼,快走。”門砰地關上,卻被女子突然伸出的手攔住。
“夫君,回去吧。我和母親都”女子手上被門夾出一道紅印,然而話還未講完,臉上也頓時紅腫一片。
“滾出去,再不走,我一封休書修了你。”男子已然惱凶成怒,扒拉開她的手,狠狠將她推了出去。
畫麵在女子泣不成聲中煙消雲散。
爾晴抬眼看去,那窗戶已然緊閉,火燭也滅了。怡紅院的大門處仍是人來人往,華衣錦袍的男子被幾個女子拉著進去,笑容滿麵,可他上月卻才剛剛成親。對麵小販則是滿臉的嫉妒,想著家中的醜妻,隔一會便歎一口氣。
在這種地方,這種糟糠之妻的事,簡直比一日三餐還普遍。
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
負心,皆是,讀書人。
院子裡,濃妝豔抹的老板正搖著把團扇,和一些商人們言笑晏晏。臟兮兮紅色旗裝的女子進來時,她眉頭突突一跳。一般來說來這的女人隻有兩種,姑娘和原配。她這般定不是前者了,隻是這原配長得確實有點恐怖啊。
“姑娘,你這是”老板扭著身子走過來,臉上的肥肉隨著嘴的顫了顫。隻是攆人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殺人啊。”女子淡漠道。
隨即,院門便吱呀合上。奇怪的是,根本無人去碰那門。
爾晴再是任性,也從未毫無顧忌地乾過這種惡事。可能是一時的心灰意冷,也可能是惱凶成怒急於發泄,但終究她是一個惡毒的人。
一刻鐘,怡紅院大門緊閉,院外的人聽不見任何聲響,隻是納悶這麼早就閉門了
院內則是各種尖叫聲、啼哭聲。隻要確定是男人就直接一刀,一些人上一秒還春風得意,下一秒就已然倒在血泊裡。最後死的是幻影中那婦人的夫君是在被窩裡被挖了心,那身下的姑娘直接嚇昏了。
晚風瑟瑟,院門一推開,便湧出一股濃鬱的鐵鏽味,帶著惡心的粘膩,仿佛清晨屠戶擺的肉攤。對麵打瞌睡的小販尋樂子看過去,入目就是一片紅。麵目猙獰的女子手上握著把匕首,暗色的血沿著刀鋒滴在她走過的石板上。她機械地挪著步子,走遠了,他方見到門內橫七豎八的一堆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