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延禧攻略》(2 / 2)

以後很久,傅恒常常想如果當時自己回答的委婉一些,會不會就不會那麼內疚。

但到底往事不可追。

他以為,她會氣得把他踢下去,但良久卻隻聽見一聲笑。

不是陰森森的冷笑,或者嘲諷的譏笑,就是女子輕柔的笑,如果是白日,她現在的表情應當很溫柔。

爾晴手指觸在他臉頰上慢慢找到他嘴唇的位置,下一刻就附身親上去。

她的聲音格外輕

“我愛你呀。”

“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她以前說過許多句“我喜歡你”,卻第一次說“愛”。但傅恒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不同。

山洞裡確實不太暖和,爾晴對冷感沒什麼感覺,隻是腿冷得有些抽筋,直接難受得醒了。

傅恒差不多是她動了一下,就跟著醒了。

天已經大亮了,洞頂的細縫裡透著白光,沒有漏水,好像是個晴天。

爾晴靜靜裹著乾草坐著,神色不明,手摸著腹部。胎兒還是很健康,好像有了胎動。

再又一陣涼風吹來,她突然抬眼看著傅恒“肚子疼。”

女子的臉很是蒼白,嘴唇也是毫無血色。昨日,在雨裡淋了半個時辰,晚上又是冷了半夜。這肚子不疼才是難以理解。

傅恒側頭看她,問道“你是不是因為著涼了”

她垂下頭, “我不能出去,你去給東巷藥房給我抓點安胎的藥吧。”

她解開了他們手腕間的法繩,女子皓白的手腕處赫然被勒出紅色的印記。昨日她連逃跑都固執地不想解開。

手腕猛地自由,傅恒一時有些微怔。

她似乎也看見了他眼底的一絲期冀。她將裝著銀子的荷包遞給他,複又冷冷道“你要是不回來,我就”

爾晴說著說著,就頓住了,喉頭湧上難以名狀的苦澀。她是想說“就殺了魏瓔珞”,這句話對於他一直很奏效。但想了想,還是沒能說出口。她第一次厭煩了這種無端殺人,她發現除了這些她好像永遠控製不了他。

“不救富察容音了。”她嘴角下意識下垂,下一刻卻硬擠出一個陰冷的笑,一如前幾次威脅他時。

她向來喜歡威脅,這救與殺對於傅恒而言並沒有區彆。傅恒終於確定這不是故意下套的陷阱,她真的隻是自己無法出去,才不得以放他去。她一直都是這種人。

他點點頭,拿過荷包便是往洞外去。隻是還未邁出半步,手就一片冰涼握住。

他回過身來,爾晴還是一臉冰霜,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你會回來吧”

她聲音還是淡淡,但心臟卻是堵得難受,像是一個鳥籠卻將貓塞了進去,她越是動彈,就越痛。

爾晴也不知道她為什還要再這麼問他一句,可能她心底還是渴望的。隻是那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他不會回來了。

一個囚徒被放出去,還會回來嗎

女子的神情實在太過寂寥,傅恒看了她許久,道“會。姐姐的命不是還在你手裡嗎”

富察容音。

爾晴鼻頭有些酸,低下頭掩住自己眼底的情緒。直到傅恒將手從她手中抽開,她方抬起頭。他沒有說話,隻是轉身出了山洞,十幾步的路,從沒回頭看她一眼。

是,她不是魏瓔珞,他永遠也不會回頭。

灰色的衣袍逐漸消失在拐角,慢慢連腳步聲也聽不見。

她盯著那洞口許久,眼淚到底是劃了下來,一滴之後,那一直壓抑的痛楚就一並湧了出來。

“永遠不要再回來了。”她嘴唇顫動著,訥訥道。

下輩子也彆再遇見她了。

幾千年裡,她想讓他愛上自己,卻忘了隻要他還是她喜歡的樣子,他就永遠不會愛上她。

她喜歡的到底是那年在庭院裡對她笑的男子。

當時他說的那句話,她好像有些懂了。

腿又開始抽痛,爾晴便蹲下來。冷得太久,幾乎是本能地就將上身與腿部緊貼在一處。隨後手環著膝蓋頭也埋進去,靠著石壁縮成小小的一團。

幼年她每每受罰後心裡委屈,便是一個人窩在牆角靜靜消化。人不能總是將自己的喜怒哀樂寄托在彆人身上。沒有人會抱著她,她就自己用手環著自己。自己安慰自己,也未嘗不可。

冷引發的疼痛伴著紛亂的心緒像蠱蟲一般在腦子裡一寸寸湧動。

殘留的眼淚沿著下頷滴在膝上,潤濕了衣裳,月白的顏色染上些灰。

爾晴掐著手指,努力不去想那個名字。畢竟隻要想想就會後悔。

從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

從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

從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

她心中默默念著。

她覺得自己該適應這種生活,她還有一個孩子,她應該把他好好養大的。餘生還有漫長的時間,她應該好好打算。

她從來沒去過京城以外的地方,年後漫山的春花也該去看看。

如果那花好看,她可以在那山裡安家,花謝了,就再換個地方住,便是一年四季的好景色。

她是一個貓妖,養一隻貓似乎也不錯。

狸花貓她好像隻見過這一種貓。但以後,她可能會喜歡彆的貓也說不定。

以後她該是該是會很幸福的

這般畫著大餅充饑,最後卻是哽咽到自己都不確定。

她不知道上輩子傅恒怎麼做到能在魏瓔珞嫁給彆人後,還死心塌地對她好。明明就是痛得要死,明明手鬆開時就後悔了,直想把人敲昏了綁在自己身邊。

這輩子,她估計也就這麼一次了。

傅恒不在,她哭了也不會有人安慰,這次她酸得不已,卻生生沒再讓眼淚流下。

那委屈一如既往由她自己拆解吞了下去。紅著鼻子從膝上抬起頭時,爾晴麵上又是往日的平靜。

洞口湧進的風吹在臉上直像刀子在刮,但想了想,她卻還是緩緩起身,迎著風朝外挪去。

到底還是有一件事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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