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好的天漸漸下起了小雨,西市的一些商販便是手忙腳亂的收攤。
屋簷下,拎著藥的灰袍男子看著瓦片上墜下的水流,神色恍惚。
這裡離富察府不遠,越過街市就能瞧見府宅門前掛著的燈籠。
走過去連半刻鐘都不到。
方才傅恒就該進去的。卻不知怎地竟是進了路旁的藥堂買了包安胎藥。
包藥、付錢,直至跨過門檻出來,左右延伸的長道陡然衝入視野,他才恍過神來。
食指上,草藥的細繩勒出深深印子。他看一眼,心中微嗤。
他已然是不打算回去了,這藥著實沒有必要。
理智上,自己該是將這藥扔掉,在雨下更大之前趕快回府,可能還能趕與額娘一起用晚膳。
雖這般想著,但在街市上攤子都快收完時,堂前的人站立的動作卻還是未變,像對門前的石獅子般,直直佇在那。
嘩啦的雨聲中,被富察府、母親等字眼堆滿的腦子裡驀然就浮出一個念頭。
她,會死嗎
這問題一出,卻是將他自己也是怔住了,這個想法很久就存於他的心頭,但卻從敢未細想過。
她是妖怪,沒那麼容易死吧
當時他把簪子插進她的心臟,她都半點事沒有。
他便是潑了她醋,她也是無事。
這次也該是如此的
就算她死了,他為什麼要在乎呢
她殺了那麼多人。
她對自己也不好。
他邊往好處想,邊重複那人的惡行。但念頭就像翹起的紙張,他不斷撫平,卻還是不能平整如初,擱在那,一眼就能看見。
許久,他還是朝荒林走去。
他給自己的理由是至少姐姐可能還有希望活著,至少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他不能用這些去賭一個可能。
雨越下越大,打在臉上冷得滲人,水流入眼中,視野也不太清楚。
思緒亂成一團,他一路淋著,步子緩慢。
看見那枯樹時,他頓了很久,到底掀開藤蔓進去。
“我回來了。”他以為會聽見女子斥責他動作慢的聲音,卻是沒有。一派寂靜,隻有身後啪嗒的雨聲。
洞內空無一人,地上全是泥濘的腳印。
男子的腳印,很多,向著洞外。
那猜測升起,心就慌亂不已,傅恒旋即轉身朝外跑去。
官兵該是來了許久,雨水衝掉了所有的印記。他不知道他們可能去了哪裡,隻能像個無頭蒼蠅般在偌大的林子裡四處亂找。
尋完北邊,就往南邊。尋完西邊,便是去東邊。最後他在東巷邊界看見了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