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陽上前,利落地挖了範麥的晶核。
她蹲在地上,手掌上鮮血淋漓,沾著粘稠血液的掌心中,是那顆幾乎讓他們喪命的晶核。
倪陽猛地攥緊,掌心被咯得生疼。
但這一點疼比起剛才在噩夢中所經曆的,完全不能比擬。
“要幫她嗎?”
她指的是範麥。
肖彘道:“不管大人再怎麼十惡不赦,孩子是無辜的。”
“嗯。”倪陽點頭。
沒有人再說話,房間一瞬極其安靜。
突然,倪陽開口道:“你們,是不是都做了夢?”
沒有人回答,大家似乎都沉浸在那個不可言說的噩夢之中。
蘇軟軟深沉的點頭。
覺得自己非常凝重,惆悵,苦大仇深。
那麼好的一個夢,居然隻是夢?
倪陽繼續道:“我以為我會永遠沉淪在那個噩夢裡……”
她垂下眉眼,掩住臉上的表情。
那個噩夢實在是太可怕了。
也從側麵反應出了範麥那異常強大,超乎想象的異能。
可是就在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即將四分五裂的時候,她聞到了一股花香。
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花,反正倪陽這個從來沒收到過花,也不關注花的女人不清楚。但它芬芳馥鬱,沁人心脾,隻聞一口就將人一瞬從地獄拽上了天堂。
那花香細微又溫柔的闖入。
心底那種卑劣的,淒慘的,妄圖自我毀滅的悲傷,猶如抽絲般順著鼻腔裡的花香呼出。身心得到淨化,靈魂得到升華。
整個人猶如初生嬰兒般腦中空空。
讓人恨不能永遠沉淪在這美好的純白世界中。
倪陽神色有些恍惚。
“我當時,好像聞到有一股很甜的花香……”
她不知道那花香是她的臆想還是真實存在的。
可是那感覺,舒服的就像是置身天堂之中。
“你們聞到了嗎?”倪陽抬眸,略顯激動的看向站在一旁的三人。
肖彘神色微頓,似乎是在努力回想。
他道:“我……不太記得了。”
倪陽的臉上露出些許失落,她轉頭看向陸時鳴和蘇軟軟。
陸時鳴道:“沒有花香。你可能是記錯了。”
蘇軟軟努力嗅了嗅,也是一臉迷惘。
她覺得有點餓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飯。
倪陽透過三人,看到窗外的皚皚白雪。
確實,這種末日,這種天氣,怎麼可能還有花呢,更彆提能散播那麼遠的花香了。
倪陽站起來,道:“我們先解決一下喪屍吧。好像爬上來了。”
外麵的都是普通喪屍,連樓梯都不會走,爬也要爬上十幾分鐘的那種。
興許一個不小心還會被下麵的喪屍扯著後腿拽下去。
當然,如果你沒有後腿的話就算了。
此刻,那些喪屍正異常艱難的在往他們的食物進發。
那種精神,那種堅持,那種感動。
蘇軟軟覺得今年的喪屍十大傑出青年,絕對有你們的一份!
“嗬嗬嗬……”
喪屍們努力仰頭,看到希望的曙光。
蘇軟軟興奮的朝他們招手。
得到了熱烈的回應。
“嗬嗬嗬嗬……”
看到如此努力的喪屍,蘇軟軟開始思考。
她是先把自己喂飽呢,還是先給喪屍加餐呢?
蘇軟軟沉思半刻,看到喪屍那張渴望的小臉蛋,突然一陣心酸。
可憐的小可愛們,居然都餓瘦了。
蘇軟軟暗搓搓的蹲下來,伸出了自己的小jiojio。
突然,倪陽一把將陸時鳴和蘇軟軟推進房間,然後一腳把蘇軟軟的小可愛踹了下去。
小可愛作為領頭喪,帶著身後的小可愛們一起滾了下去。、
摔得四分五裂。
一瞬間居然分不清誰的胳膊是誰的腿。
誰的腦袋又是誰的腚。
“陸時鳴,你和蘇軟軟呆在房間裡等我們。”
倪陽說完,和肖彘一起扛起槍就準備往外走。
突然,站在陸時鳴身邊的蘇軟軟晃了晃小腦袋,然後仰麵朝後倒去。
倪陽麵色大驚,立刻疾奔過來,“蘇軟軟!”
男人伸手,攬住小姑娘纖細的腰肢圈進懷裡。
倪陽撲了個空。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不甘心呢。
蘇軟軟雙眸緊閉的在陸時鳴懷裡蜷縮起來。
她卷翹的眼睫落下,像一層漂亮的小扇子。
“她怎麼了?”倪陽道。
陸時鳴擼起袖子,露出他三千萬的表,看了一眼時間道:“到軟軟的午睡時間了。”
倪陽:……
倪陽伸手,撫上蘇軟軟的心臟位置,然後瞬間麵色慘白,“她,她沒有心跳啊……”
陸時鳴垂眸,看了一眼倪陽的手,慢條斯理的用兩根手指頭捏著她的衣袖撥開,然後道:“你隔著三層羽絨服和四件大毛衣當然測不出來了。”
倪陽有些尷尬。
她微微傾身,探了探蘇軟軟的鼻息,然後又掰開她的眼皮看了看。
確實好像是……睡著了?
倪陽麵色立刻猙獰。
這種時候還能睡著你是豬嗎!
倪陽氣得牙根癢癢,真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小姑娘睡得麵頰紅紅,像個不知末世疾苦的憨憨。
倪陽道:“她以前就這樣嗎?”
陸時鳴雙眸一暗,像是想了什麼似得歎息一聲。
冰涼的指尖順著蘇軟軟的小臉蛋滑到小脖子,凍得睡夢中的小姑娘渾身一抖,就跟硬生生被往領子裡塞了一塊冰塊似得。
“她以前呀,可一點都不可愛。”
輕輕掐著蘇軟軟的小脖子,陸時鳴直到自己的手被她身上的體溫捂暖和了,才緩慢抽出來,語氣輕緩平和,似乎帶著滿足的愉悅。
倪陽沉思。
這樣說的話,難道真的是假藥吃壞了腦子?
倪陽覺得這種病好像沒法治,因此看向蘇軟軟的視線一瞬間變得尤其同情。
但看向陸時鳴的視線更同情。
嘖嘖嘖。
……
倪陽和肖彘把下麵的喪屍都解決了。
又把鐵門關上,阻止喪屍侵入。
幸好這個村子遠離城市,隻有零星一點喪屍,不然就憑借那些血味,不知道要引來多少喪屍。
“陸時鳴,你出來一下。”
突然,倪陽在下麵喊。
男人用捆年豬的手法把正在酣睡的蘇軟軟綁在了身上,然後慢慢悠悠踩著老舊的樓梯走下來。
又是美好的一天。
細碎的陽光從陸時鳴身後的窗戶上照射進來,將他整個人都包容在了光暈裡。
要不是他後麵那一坨拱起的玩意。
這整幅畫麵簡直就是燈光角度一流的頂級海報。
男人邁著那雙大長腿,慢條斯理地走過來。
“尹生死了。”
倪陽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尹生,分析道:“致命傷是槍傷,他的晶核被人挖走了。”
尹生的屍體躺在地上,大睜著一雙眼睛,麵容十分扭曲,可以很明顯的看到他死前那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來是沒想到老板派來的人會殺了他。
興許他還做著回去加薪升職,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美夢,想想還有點小激動的時候就被“啪嘰”一下打死了。
尹生的屍體旁邊都是淩亂的血腳印。
倪陽猜測,這些應該就是那個老板派來的人。
陸時鳴垂目看了半刻,突然從背包裡拿出一副白色手套,然後蹲下來,沾了一點地上的血放到鼻下輕嗅。
陸.隻缺了一副眼鏡名偵探.時鳴,“這些血不是人血。”
“不是人血?那是什麼血?”
肖彘奇怪道。
陸時鳴站起來,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雞血。”
“雞……”
蘇軟軟一個機靈,努力睜開自己搭攏著的眼皮,小嘴巴叭叭叭的用力表達出自己的願望,“雞,吃雞……”
你們不能背著我一個人吃獨食!
倪陽看一眼連眼皮都睜不開卻還是念叨著吃雞的蘇軟軟,恨恨的往她嘴裡塞了一個真空包裝的鴨脖。
蘇軟軟一邊迷迷糊糊的睡,一邊啃鴨脖。
陸時鳴順著血跡往廚房走。
他抬手,扔掉沾血的手套。
廚房裡,有一隻被割了脖子的雞。
廚房外麵就是雞棚,裡麵的雞瑟瑟發抖的抱在一起抖,看到陸時鳴出現,抖得更加帕金森。
雞圈裡還有一隻被一刀割斷了脖子的歪脖子老母雞。
“有人殺了雞,把雞血取出來,潑在了那些突然闖入的人身上?”肖彘推測。
“嗯。”陸時鳴點頭,又轉身,走回樓上房間。
房間裡是範麥的屍體。
倪陽快步進去,從她身上找到一些沾血的雞毛。
範麥的手上也有被刀割過的痕跡。
那些傷口十分淩厲,可以想見當時她的狀態非常混亂,甚至有好幾道口子深可見骨。
“對了,我剛才關鐵門的時候還在鐵門上看到了一個血掌印。”
倪陽疾奔出去,片刻後回來對比了一下範麥的手,然後肯定道:“就是她的。”
所以事實已經很清楚了。
那些人闖進來後,十分囂張,直接對尹生動了手。甚至在範麥的眼皮子底下去搶她的兒子。
範麥立刻就瘋了。
她搶奪兒子不過,情急之下,割斷了雞的脖子取血,打開鐵門,到處潑灑雞血,希望引來喪屍幫她。
喪屍來了,那群人急急退走。
範麥的異能對這些沒有智商的喪屍沒有用,她被喪屍咬傷了。
“可是她不是有那麼強大的異能嗎?怎麼要用雞血來對付那些人?”
肖彘有些困惑。
倪陽一想到範麥的異能,麵色也跟著白了白。
陸時鳴道:“剛才她死之前說,她的異能對那些人沒用,那些人隻是行屍走肉而已。”
行屍走肉?
是什麼行屍走肉,居然連範麥這樣的異能都沒用?
大家隱隱察覺到,他們要麵對的,是一個如何可怕的敵人。
房間裡陷入沉寂,隻有蘇軟軟啃鴨脖的聲音。
陸時鳴把杵在自己脖子上的鴨脖挪開,順便把蘇軟軟不停撞擊自己後腦勺的小腦袋塞進了絨線帽裡。
並狠狠的紮上。
蘇軟軟:我突然覺得有點窒息。
不過最可怕的是我發現我的鴨脖不見了。
肖彘沉吟道:“現在我們可以判斷,那個陸建仁在大肆搜刮晶核,還有孩子。”
倪陽道:“他要晶核我能理解。可是他要孩子乾什麼?”
陸時鳴道:“從小圈養起來的行屍走肉最聽話。”
倪陽眼前一亮。
是啊,如果是從小訓練出來的行屍走肉,那範麥這樣的異能對他們當然沒用了。
那種行屍走肉是作為絕對利刃一樣的存在。
沒有情,沒有心,什麼都沒有。
一把刀,你還指望他們有思想嗎?
那位老板居然想的如此周到,派這樣的行屍走肉來處理範麥。
簡直就像是早早算計好的。
大家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肖彘道:“我去看看寶寶。”
然後立刻疾奔了出去。
倪陽也跟了出去。
房間裡隻剩下陸時鳴和被紮成一朵菊花的蘇軟軟。
靜謐的空氣中流淌著尚位消散的血腥氣。
陸時鳴突然神色一頓。
他的眸子轉向房間裡那頂衣櫃。
碩大的衣櫃黑黝黝的半開著,像是一隻張大了嘴的巨獸。
裡麵深黑一片,仿佛一望無底的深淵。
陸時鳴抬腳,慢慢走了過去。
纖細白皙的手搭上衣櫃的門,緩慢拉開。
“吱呀”一聲。
衣櫃發出破碎的悲鳴。
細薄的陽光侵入一角。
衣櫃壁上貼著一張粉紅色的紙條,上麵寫了一些字:
親愛的,喜歡我的禮物嗎?
Seeyou
愛你的建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