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人姓高,叫高君生。
脫了頭上的帽子後露出一張略顯清秀的臉,禮貌又靦腆。
而老婦人的名字大家自然也不會問,隻喊一句“婆婆”就好。
“我們都沒有異能,是普通人。”
高君生坐在椅子上,麵對強勢的倪陽,略顯局促。
在末世,沒有異能還能活下來的,除了本身身體素質過硬或者抱團狗腿求生什麼的,就隻剩下運氣好了。
顯然,高君生是屬於運氣好的那一類。
“我,我們要去北方生存區。”
高君生似乎對拿著槍的倪陽非常畏懼,說話的時候有些磕巴。
不過後麵那句話非常順溜,並略微顯出幾分急促的意思。“我跟我女朋友走散了,我想去找她。”焦急之意,非常明顯。
陸時鳴坐在倪陽身邊,單手擱在桌麵上,修長白玉般的手指輕輕叩著,聲音“篤篤篤”的十分清脆。
不過在這樣的聲音下,高君生卻越發緊張。
“你女朋友在北方生存區?”
陸時鳴突然發問。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可是在配上那鼓點似得敲桌聲時,高君生卻並不覺得輕鬆。反而隻感覺到一股壓力源源不斷的朝他湧來。
高君生努力平緩了一下心情,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女朋友在哪裡,不過我聽說北方生存區那裡有一位異能者,隻要是你想問的事情,他都能知道。”
說到這裡時,高君生的眸子明顯亮了起來。
倪陽卻皺了皺眉,跟陸時鳴對視一眼。
你聽說過這個人嗎?
沒有。
兩人眼神完畢後,倪陽詢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前幾天我碰到很多從南方生存區遷移去北方生存區的人,是他們告訴我的。”
所以看來這件事不管是北方的人還是南方的人,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
隻有他們還不知道。
倪陽沉吟半刻,看了一眼高君生停在院子裡的車,笑道:“正好,我們也要去北方生存區。”
高君生立刻站起來,高興道:“太好了,我們一起走吧。”
高君生知道,他能活到現在隻是因為運氣好。
但他麵前的這些人不一樣,他們能活到現在肯定是因為實力。
如果能跟他們一起走的話,自己存活下去的希望肯定更大一些。
他的目光掃過身形高挑利落的倪陽,健碩魁梧的肖彘,斷定他們是這支隊伍的領頭者。
至於那剩下的兩位。
嬌柔白軟的小姑娘坐在沙發上,纖細眉目半垂,那雙眸子似乎永遠氤氳著水汽,被濃密的眼睫覆蓋,微微低著小腦袋,透出幾分楚楚可憐之意。
她懷裡抱著一隻吃得跟冬瓜似得小奶狗。
一看就知道很嫩……咳。
剛才跟他說話的男人慢條斯理的走過去,把小奶狗抱了下來,然後將小姑娘攬進懷裡,替她將身上沾著的狗毛一一摘乾淨。
男人生得溫和儒雅,乍眼一看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貴族之氣。
不過因為高君生的心思比彆人更細膩一點,所以他能看出來,男人其實是個骨子裡十分淡漠的人。
隻有在看著那小姑娘時,才會顯出那一抹難得一見的寵溺之情。
不過不得不說,這位小姑娘生得也是極美。
本來倪陽已是好看的。
不過這隻小姑娘給人的感覺卻更舒服,更柔和,更溫暖。
讓人忍不住的產生一種親近之感。
恨不能時時刻刻抱著她,把她摟在懷裡。
高君生這樣想著,那邊男人也是這樣做的。隻見他把穿得跟隻球一樣的小姑娘輕輕鬆鬆的抱起來,然後放到了自己身上。
明明他的身形是那麼瘦弱,卻毫不費力。
高君生想,可能那隻姑娘隻是看著胖吧。
蘇軟軟: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冷陽下,小姑娘微微仰頭,怯生生的似乎是在跟男人說話。
斑駁的陽光細碎而落。
她展現出來的柔軟,純潔,懵懂,都與這末世格格不入。顯然,她被養的極好,並未被這末世的汙穢所玷汙。
不過這股純淨,更來源於她自身。
仿佛從骨子裡散發出來。
如果說末世是極致的黑,那她就是極致的白。
那雙水霧瀲灩般的眸子隻需看一眼,你便會覺得仿佛遁入虛無之境。
那裡青山嫵媚,花香糜爛,能讓人忘記一切悲痛,得到暫時的片刻喘息。
高君生看著蘇軟軟,不自禁有些癡。
這是一種掛在懸崖上的人,對那唯一一根救命繩索的渴望。
這是深陷幽暗地獄的人,對眼前唯一一道光的追逐。
陸時鳴挨著蘇軟軟,指尖輕輕挑過幾縷狗毛。
那雙漆黑眼眸往下一沉。
小奶狗嗚咽一聲,躲到沙發底下,隻露出一個冬瓜腚。
“再掉毛,就把你剃光。”男人的聲音很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說什麼情話。
因為就連他那張極為出色的臉上也是十分溫和的表情。
蘇軟軟下意識伸手護住了自己的毛。
然後被陸時鳴摸了摸小腦袋。
男人不要臉的威脅完一隻還沒斷奶的小奶狗,撫慰完瑟瑟發抖的小女朋友,然後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高君生。
高君生看向蘇軟軟的視線被陸時鳴阻隔。
他一對上他的眼睛,就渾身發寒。這種恐怖感,跟剛剛從天堂墜下無間地獄沒有任何區彆。
明明都是人類的眼睛。
為什麼一雙能純潔如斯,一雙能陰鷙如此。
男人眸中的那股暴戾之感,仿佛實質般的從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內湧出,能割破他的肌膚,劃破他的喉嚨。
這一對情侶一起坐在沙發上,仿佛天堂與地獄之隔。
可這兩種極端的氣質又詭異的融合在一起。
就像白天與黑夜。
缺一不可。
“好啊。”
那邊,倪陽笑著應了。
蘇軟軟暗搓搓的跟陸時鳴說,“她就是饞他的車。”
倪陽:我他媽都聽見了。
高君生頓時回神,額前冷汗涔涔。他勉強收回心神,看向那位婆婆,“婆婆,我們跟他們一起走吧,好不好?”
婆婆坐在那裡,神色平和的點頭,始終一臉微笑,“人老了,一個人,去哪裡都一樣。隻要你們不嫌我這個老婆子累贅。”
“不會的,婆婆。”
高君生焦急地搖頭,然後求助似得看向倪陽。
似乎是怕倪陽不答應。
他已經決定。
如果倪陽不答應帶婆婆一起走的話,他也是不會走的。
倪陽沒想到這個高君生還挺知恩圖報的,便點頭與老婆婆道:“我記得房間裡好像有個拐杖。挺適合您的。路上顛,您多撐著點。”
高君生立刻露出感激的笑。
這些人,都是好人。
他心情激動的想完,一眼看到陸時鳴,立刻緊張地低下了腦袋。
就是這位優雅的像貴公子一樣的男人。明明應該是看著最好的那個人,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總是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明明他看上去……那麼弱。
連他都打不過的樣子。
……
走之前,大家把彆墅裡麵能搜刮的東西都搜刮了。
蘇軟軟牽著小奶狗四處亂晃。
突然,小奶狗帶著蘇軟軟一陣狂奔。
一路奔到二樓房間。
就是蘇軟軟和陸時鳴住的那間,然後衝著衣櫃猛刨。
蘇軟軟探頭探腦的看進去。
難道裡麵藏著什麼小寶貝嗎?
蘇軟軟學著倪陽的樣子上下敲敲打打。
完全聽不出來空不空,實不實。
最後小奶狗憑借自己水桶一般柔軟的身段,用四根甘蔗腿支撐著那顆冬瓜身體,艱難的從衣櫃下麵叼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筆記本。
上麵還有密碼鎖。
蘇軟軟試了試。
不對。
然後又試了試,還是不對。
放棄啦,不乾啦。
蘇軟軟把筆記本往小包包裡一塞,牽著狗就出去了。
高君生的小轎車包括司機位是五座的。
現在他們有六個人,一隻小孩還有兩隻狗。
喪屍犬被放在了後車廂。
倪陽抱著小奶狗。
肖彘抱著肖寶寶。
陸時鳴身上揣著蘇軟軟。
老婆婆坐在副駕駛,高君生負責開車。
高君生的車技雖然比不上倪陽,但還算不錯。
最關鍵的是現在有三個會開車的人了,倪陽和肖彘也能輕鬆一點。
“哎呀,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暈車呢。”
倪陽伸手揉了揉額頭,嬌弱無力,目光不自覺的朝肖彘那粗實的大胳膊看過去。
哦,看這強健的臂膀。
小奶狗“嗷嗚”一聲,露出自己的甘蔗腿,被倪陽一巴掌拍下去。
坐在肖彘身上的肖寶寶繼續一臉呆滯地啃泡椒鳳爪。
肖彘一手護住肖寶寶,一手掏口袋道:“我有暈車藥。”
倪陽表示藥什麼藥啊,她想要的是你。
不過作為女人,倪陽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矜持一點的。
“沒關係,我可以抗住的。”
“倪陽身體很棒的。”蘇軟軟說完,陸時鳴懶懶接話道:“聽說以前還玩賽車呢。”
倪陽惡狠狠的朝這對弱雞情侶瞪過去,張開嘴巴卻不發出任何聲音警告道:“你們不說話,沒人把你們當啞巴。”
蘇軟軟緊張道:“你想吃雞?”
倪陽:……
倪陽改變矛頭,轉向陸時鳴。
“陸時鳴,你也該學學怎麼開車了。”
陸時鳴單臂圈著蘇軟軟,靠在車窗邊,那張臉在清冷的雪色中猶如精心繪製的冰雪海報一般神秘高貴,清雅無垢。
聽到倪陽的話,男人突然垂下眉眼,聲音清冽道:“我不行。”
男人不能說不行!
蘇軟軟用力表示自己的存在感,“我學!”
鑒於倪陽還不想這麼英年早逝,所以十分委婉的拒接了蘇軟軟的提議。
“我還不想死。”
這麼直接的嗎?不過她想死呢。
蘇軟軟長歎一聲,覺得你們就是嫉妒她的才華。
身為一個天才,她真是太寂寞了。
蘇軟軟單手托腮,仰頭看向車窗外。
鵝毛大雪飄絮不停,道路上不僅積雪成堆,還有厚厚的冰層。
高君生的小轎車扭扭捏捏的開了一段路,就需要人下去清理積雪,把路開出來。
最後,大家索性都下車了。
隻留下高君生一個人坐在車裡,前麵的雪鏟開一點他就往前開一點。
小轎車發出不滿意的“噗噗”聲。
你這是在侮辱我車!
“太慢了,要是有什麼東西能一下子鏟開就好了。”倪陽直起腰,看一眼一望無際的白雪,抱怨了一句。
可惜她的異能對積雪沒用。
積雪未消,天空中的雪又開始下了。
積雪太厚,連喪屍都消失了蹤影。
蘇軟軟跟老婆婆蹲在雪堆旁邊,先給雪堆安了一個腦袋,然後又裝了兩隻眼睛。
哇哦。
瞧瞧,瞧瞧她這雙巧手!
“軟軟,彆玩了,當心凍壞了手。”
陸時鳴把人提溜了過來。
高君生覺得車子可能也開不動了,就一起出來鏟雪了。
看到這一幕,立刻羨慕道:“你們感情真好。”頓了頓,他又道:“我女朋友,也很可愛的。”
陸時鳴看向高君生的目光陡然一暗。
高君生直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他,他說錯什麼了嗎?
這年頭連誇人都要經受生命危險了嗎?
突然,那個碩大的四不像雪人動了動,然後又動了動。
蘇軟軟急急跑過去按住雪人的腦袋。
雪人用力掙紮,蘇軟軟努力的使勁按住,並朝旁邊求助,“它要跑了!”
老婆婆拿起拐棍使勁往下一砸。
雪人安靜了片刻,然後更加瘋狂的掙紮。
看到還蹲在那裡玩雪人的蘇軟軟和老婆婆,倪陽“唰唰唰”地走過來。
“彆玩了,幫忙鏟雪!”
順便把手裡的桶遞給了蘇軟軟。
“哦。”
蘇軟軟可憐巴巴的拎著自己的桶,然後往雪人腦袋上一套。
肯定是因為太冷了,所以它才想活動一下的。
沒想到那桶剛剛套好,雪人立刻就從雪堆裡竄了出來。
它身上的雪漬OO@@的掉下來,露出半舊的衣物。
它的腦袋被鐵桶卡住。
揮著胳膊四處亂撞。
哎呀,是喪屍呢。
蘇軟軟立刻表示我來擋住它,你們先跑!
然後“啪嘰”一下一頭栽進了雪地裡。
還是兩jio朝天,需要拔啊出來的那種。
“是喪屍!大家上車!”
倪陽神色一凜,一手一個,把蘇軟軟和老婆婆扔進車裡。
大家迅速跟著一起上車。
隻見大片厚實的雪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無數顆喪屍腦袋。
它們艱難的在一米多深的雪地裡挪移,為了他們的食物。
他們衣衫襤褸,雙目呆滯。在如此寒冬之下卻依舊堅持不懈。
這種艱苦奮鬥的精神,堪比灰灰狼折騰了幾百集還沒吃到羊,簡直太值得學習了!
“我的狗!”
蘇軟軟興奮的打開車門,去找自己的狗。
“蠢貨!回來!”
倪陽大喊。
那邊正在雪地裡撒歡的喪屍犬聽到蘇軟軟的聲音,立刻歡快的叼著他的兒子回來了。
蘇軟軟伸手撫摸了一把喪屍犬的大腦袋,然後就被甩上了它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