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陸晚霎時紅了眼,顫巍巍艱難問出一句:
“他,怎麼樣了?”
這時傅煜涵和林芳華也已經看見了她,傅煜涵皺著眉開口叫了一聲:
“弟妹。”
陸晚當時辦婚禮的時候,傅家人也曾經去請林芳華參加,隻不過大約因為傅顯和宋欣的關係,最後也沒見林芳華出席。
是以,這算是陸晚第一次見這位前婆婆。
陸晚與傅煜涵和林芳華之間還有幾步距離,隻是這時到了這裡,卻覺得雙膝一軟,險些一個不穩摔下去。
被趙齊扶了一下,她才堪堪站穩,向著那兩人走去。
近了前,她先是給林芳華鞠了一躬,叫了一聲:
“伯母。”
然後又對傅煜涵微微躬身,叫道:
“大哥。”
趙齊這時候也跟了上來,眼見著橫了傅煜涵一眼,轉而看向陸晚,低聲寬慰道:
“嫂子也彆太著急了,大夫說了,以哥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隻是現在還昏迷著,不能見人。”
“嗯。”
陸晚點點頭,回以一個帶著謝意的眼神。
眼中有水澤閃閃,卻隻在眼中打轉,並未落下。
越是在這樣的時候,越是要理智。
可是縱然她能控製著自己不哭出聲兒來,卻不能控製自己不去亂想。
從前的一幕幕像電影一樣在眼前閃現,喜也好,悲也好,她突然發覺那些有他的時光,都格外明朗。
後悔……
如果自己不彆扭著,如果早一點將話說開了……如果以前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如果當時不讓他自己回來……
如果,如果……
可惜這世上,本就沒有如果。
陸晚虛虛靠在冰冷的牆上,垂著頭,偶爾伸出手去擦眼淚。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陸晚的腿已經站的幾乎沒有知覺。病房的門才開了,醫生走出來。
等在門外的幾個人匆忙迎了上去。
便聽醫生道:
“病人的情況已經控製住了,隻是暫時還沒醒,家屬可以進去探視了,不過每次隻能進一個人,可以的話,最好多和病人說說話,有助於他清醒。”
醫生走後,就隻剩四個人麵麵相覷。
誰都想先進去看,可是,誰也沒有先說話。
在場的人,有傅澤以的母親、哥哥、最好的兄弟、最愛的人……
幾人之間,實在難以指定一人先去。
良久,還是林芳華像是下了決心似的,當先開了口:
“孩子,你先進去吧。”
說話時,是看著陸晚的。
陸晚有些遲疑:
“伯母……”
林芳華卻沒有旁的話,乾脆讓開了路:
“快去吧,小以一定也想見你。”
陸晚倏忽咬住下唇,環視周圍這三人,重重點頭,說道:
“謝謝您。”
瞧著樣子,卻並不像是止謝了林芳華。
潔淨的病房中,消毒水味鋪麵而來。
那張精雕玉刻的俊朗麵容上,難得少了活氣,沒了什麼血色。
就那麼靜靜躺在病床上,格外乖巧。
陸晚艱難地抬步,躡手躡腳地挪過去。
生怕腳下聲音重了,驚了夢中的他。
臉上的淚卻如斷線之珠,滴滴答答落下來。
她最近流了太多太多淚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有這麼多的淚可以流,像是要將整個身體中的水分全都流乾了似的。
可是那眼中水澤,仍是控製不住地落下來。
她坐到傅澤以床邊兒上,抬起手狠狠揩了一把淚,生怕那淚珠掉落在他身上。
開口時,她的聲音啞啞,還伴著哽咽,遠遠沒有往日好聽:
“傅澤以,我答應要過來找你的,我…我人都到了,你怎麼,怎麼不說話了呢?”
她說著說著,就覺得鼻子一酸,又忍不住哭起來,好半晌,才緩過勁兒來,繼續低聲說道:
“你以前就說喜歡我,可是我,那時候我,我也不清楚我對你,到底是什麼感情……到了今天好像突然明白了,來的路上我就在想,我好像,根本就接受不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你。”
“……”
***
傅煜涵被林芳華攆回家裡看傅老爺子的情形。
他知道高媛被派到高家那邊同他們談車禍的事,現下的傅家有宋欣虎視眈眈,傅顯又是個偏心的,爺爺的事,還需要他親自盯著一些。
方才傅澤以出了事還要急著說“小心宋欣”,讓他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可是等到傅煜涵回到家裡的時候,家中已經亂作一團。
往常跟傅爺爺身邊的趙秘書此時拿著一疊文件和錄音筆,正站在客廳,一旁的傅顯紅著眼一巴掌打在宋欣臉上,大罵一聲:
“你瘋了?!”
傅煜涵皺著眉走過去,便聽傅顯當著趙秘書,當著他的麵,絲毫不給宋欣留情麵地質問道:
“這種事情你都做得出來?你是要害死誰?我爸還是小涵?老二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呢!這麼些年來,我把你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可是你呢?你把我們傅家當什麼?”
聞言,傅煜涵眉間溝壑更甚,轉頭看向一旁的趙秘書,趙秘書沉著臉,低聲道:
“傅董事長乘的車是他一貫乘的,車裡的行車記錄儀,記錄了宋女士收買人對車子動手腳的證據。”
傅煜涵隻覺得一股氣卡在喉頭,他頓了頓,倏忽指著宋欣:
“你最好祈禱老二沒事,不然,我要讓你,以命償命。”
……
***
彌漫著消毒水味的病房中。
已經是第二回輪到陸晚進來看傅澤以了。
沒有了第一回進來時的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她現在滿心都是期待。
期待著他醒來。
隻期待著他醒來,彆無他想。
隻是她仍然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就這麼坐在窗前,哽咽著說起話:
“傅澤以,你一定要快點醒過來…唔,你還記不記得,你欠了我一個婚禮?沒想到啊,我這輩子第一次結婚,就被人放了鴿子,你說我冤不冤啊。”
“隻要你醒來,我二話不說立馬搬回A市來,以後隻要你在哪,我就在哪……你醒來,好不好……”
“……”
“傅澤以,我們重新結一次婚,好不好?”
陸晚真的覺得自己的眼淚就要流乾了。
一雙眼睛澀得發疼,好像下一瞬要流出來的就不是淚,是血了。
隻是她仍忍不住鼻子發酸,眼中發脹。
她咽了口唾沫,剛要開口再說,手上握著的那隻手,卻疏忽輕輕動了動。
下一瞬,便聽到男人啞然的低笑:
“複婚,現在就去。”
——正文完——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