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歐少文醒得更早,他轉過頭,歐仁錦還在睡著,他微微蹙著眉,臉頰有些泛紅。
歐少文沒有打擾他,自行下了床,去衛生間洗漱完,又瞥了床上的歐仁錦一眼,突然想起他昨天好像說過自己嗓子疼。
他的專用廚房自己上次去過,在六樓。歐少文輕悄悄地關上門,準備上去給他做早餐。
冰箱裡的食材一看就是剛剛補充過,沒什麼動用過的痕跡。他蒸了兩碗雞蛋羹,又煮了點白粥一起端了下來。
他忘了帶手機,害怕歐仁錦醒了找不見他人,動作間很有些匆匆忙忙。還好,回到病房裡,歐仁錦還沒醒。
他把早餐擺好,這才過去叫他,“歐仁錦,醒醒,該吃早飯了。”
歐仁錦的睫毛微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表情有些難受地低吟了一聲。
“歐仁錦?”歐少文的心裡猛地跳了一下,他伸手去摸他的臉,然後被高於正常人的溫度驚得縮回了手。
陳醫生這邊剛剛接完電話,第二療養院那邊通知說病人的狀態不好,可能會在今晚或者明天離世。他們之前已經搶救過一輪,接下來按照家人的意願,可能不會再進行第二輪搶救了。
他第一時間給之前聯係好的吳院長打了一個電話,吳院長這幾天剛好在周邊城市進行有關於心臟移植的學術研討,結束之後已經先一步搭飛機過來專門等著了。
他被醫院安排在附近居住,隻要這邊的心臟一就位,手術可以立馬開始。
一切都很順利。
陳醫生還沒來得及露出一個終於安心的微笑,就有護士匆匆忙忙地敲開了他辦公室的門。
那一瞬間,他看著護士那張焦急的臉,耳膜嗡的響了一聲,好像被冰水從頭淋下,他一個激靈,在她說話之前,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絕對不會是自己想聽到的消息。
這世上,是不是總有墨菲定律?
越是擔心會發生什麼,這件事就越是會發生。
“陳醫生,歐仁錦先生他發燒了,是扁桃體發炎引起的感冒發燒症狀。”護士喘了幾口氣,“您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用藥?”
對於普通人來說!說,感冒發燒隻是一個常見而無害的病,就算不吃藥,熬一個星期一般也都好了。可是對於心臟病患者來說,感冒是他們的大敵,會嚴重影響心肺功能,加重心功能不全,原本就很容易成為心臟病發作的誘因。
所以一旦發燒的話,歐仁錦本身的病情就會變得很不可控,是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情形下進行手術的。
陳歲在醫生這個崗位也已經有不少年份了,在此時此刻,突然間就明白了為什麼他們院長從來不做熟人的手術。越是抱有私人感情,越是連基本的判斷也沒辦法冷靜去做。
他此時有些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腦海裡一片混亂,半晌,才抬頭對等待已久的護士說了一句,“你先讓李主任過去看看,判斷一下……是否還有可能按計劃進行手術,需不需要立刻給第二療養院那邊打電話,讓他們……”
他很艱難地說出剩下半句話,“再聯係其他適配心臟源的患者。”
心臟源這種東西本來就稀少且珍貴,它沒辦法被保存著,等待你擁有一個合適的手術時機。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誰都沒有辦法。
他突然之間有那麼點後悔,在昨天管其俊提出那樣提議的時候,沒有跟著動一動心。
為什麼總是要對一個人這麼殘忍呢?他甚至都在忍不住替他忿忿不平,為這個好像上天注定般的命運。
好似兵荒馬亂,一群醫生圍在歐仁錦床邊檢查了許久,很快護士推著滿滿當當的推車進來,給他上了滯留針,滴上了藥水。
再然後,心電監護儀也立馬連接到病床邊。
“嘀——嘀——”
儀器聲一下一下連續不斷地響起,歐少文像一塊木頭一樣坐在一旁,麵前的桌子上放著已經涼了的白粥和雞蛋羹。
“沒關係的,”他小聲說,聲音低得近似於囁嚅,“他會沒事的。”
隻要這次沒事,過段時間調整好了狀態,再移植他的心臟就可以了。
你看,上天都覺得還是用他的心臟比較好。
所以陳醫生和管齊俊一起過來的時候,他表現的甚至比他們更淡定。
他聽到聲音轉過頭來,說:“我剛好準備叫護士,藥快打完了。”
!管齊俊按下床頭的呼叫按鈕,把馬上就要打完的點滴速度調慢了些,“很快就來了。”
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