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惜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你就是這麼對你的救命恩人的?”
“嗯,我沒有良心。”謝道卿回答。
段惜:“……”
兩個人短暫的沉默後,段惜抬頭看向他:“不管你要不要殺我,我都得離開源清宗。”
謝道卿臉色一沉。
“我得把那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玩意兒,從北辰星的身體裡趕出來,而且我也得弄清楚那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玩意兒,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所以必須要去一趟天之涯。”段惜悠悠開口。
謝道卿定定看了她許久,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說罷,怕段惜反對,當即咬著牙威脅:“要麼讓我跟你一起去,要麼你就留在源清宗,這輩子都不能踏出這扇房門。”
“你在說什麼鬼話。”段惜斜了他一眼,“我當然要你跟我一起去。”
天之涯這種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地方,即便她按照路引去了蓬萊,隻怕也未必能找到,這種需要靠運氣的事,當然要利用他的男主光環。
謝道卿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同意,愣了愣後皺起眉頭:“你是不是在騙我?”
段惜:“……被騙出應激障礙了是吧?沒騙你!”
說完,便直接躺下了,謝道卿看了眼她手腕上的鎖魂鏈,到底沒有再追問下去。
其實在秘境時,他便發現她一直戴著這東西,雖然知道她可能隻是因為鏈子好看才沒丟,但私心裡還是有點小小的滿足感——
她戴著他的東西。
最近幾次都忍不住跟她生氣時,每次看到鏈子也會很快靜下心來。謝道卿情緒起起伏伏,真是全靠了這條鏈子。
段惜不知道他心裡那些小九九,隻盤算著要如何找到天之涯。
傳說天之涯就在蓬萊島上,而蓬萊島與世隔絕,是一座極難尋覓的小島,且島上有奇怪的禁製,不論是煉氣還是大乘,更甚至是得道飛升的仙人,隻要踏進島內,便會變得像普通人一般,再無半點靈力。
段惜趁沒出發前多做了些功課,等和謝道卿一起乘船前去時,便不住地叮囑他:“一旦上了島,咱們便跟凡人沒什麼區彆了,到時候不要動不動就發脾氣,要與人為善,更重要的是要尊重那邊的習俗與習慣,都道蓬萊島的百姓善良溫厚,但也並非全無脾氣,若是觸犯他們底線,他們可是會按律法抓人的,到時候真關到牢裡,又沒有修為傍身,隻怕要任人宰割了。”
謝道卿皺著眉頭:“你已經說了三遍了。”
“我恨不得說上八百遍,再強調一遍,把你那臭脾氣收一收,若你敢得罪島民,那我可不保你。”段惜提醒。
謝道卿幽幽看向她:“我在你心裡,便是這樣成事不足的人?”
段惜冷笑一聲,擁有男主光環怎麼作都不會死的人沒資格說這種話。
謝道卿抿了抿唇,看到天邊有霞光迸射,到底不想與她吵嘴,沉默地將她摟到身前。
段惜愣了一下,貼上他後背的瞬間,也看到了前方縹緲的雲霞。
算起來,他們已經出來多日了,大部分時候都在海上漂著,全靠日出日落辨彆方向。這些日子她隻顧著思考該怎麼樣找到天之涯,卻忘了欣賞眼前風光,如今看著層層疊疊的雲霞,隻覺心神寧靜,有一瞬將世俗也拋到了腦後。
“海水晃得厲害,若是在這兒做,是不是不必動便能搖晃?”某個滿腦子廢料的人強行將她拉回世俗之中。
段惜:“……”
“彆說你不好奇。”看到她似乎要訓斥自己,謝道卿麵無表情地說。
段惜沉默一瞬。
兩個時辰後,她披著謝道卿的衣裳,倚在謝道卿懷中:“不如床上踏實。”
“確實,太虛浮了。”謝道卿回話。
段惜看他一眼,悲哀地發現不僅自己沒什麼底線,連他好像也跟著變得沒底線了。
兩人許久未做,做完之後便懶洋洋的,索性相擁在一起看月光。
看著看著,段惜便困了,打了個哈欠躺下:“你盯著吧,我睡會兒。”
“嗯。”謝道卿抬頭繼續看月亮。
段惜睡了不知多久,直到太陽曬得眼睛都疼了,耳邊的海浪聲也一聲比一聲大,她才不情願地睜開眼睛。
當入目一片白茫茫時,她先是一愣,接著很快反應過來,他們的船已經上了岸,而眼前的白茫茫一片便是沙灘。
“醒了?”謝道卿開口。
段惜扭頭看向他:“不是讓你盯著點嗎?你怎麼把船開岸上來了?”
“我們到了。”謝道卿回答。
“怎麼可能……”話沒說完,段惜便察覺到體內空蕩蕩的,四肢也有些沉,仿佛沒了從前的輕盈。
……靈力沒了,還真是到了?
她無言片刻,不死心地問:“不是說蓬萊仙島很難找嗎?你是怎麼找到的?”
“本來在看月亮,後來發現某處的月光特彆亮,便朝著光來了。”謝道卿言簡意賅。
這該死的男主光環,還真是特彆好用。段惜無語許久,總算從甲板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便跳下船,朝著沙灘前的樹林去了。
謝道卿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始終與她隻保持一步距離。
“我先前在船上跟你說的那些,你都記住沒有?”段惜又問一遍。
謝道卿:“記住了。”
雖然他回答記住了,但段惜還是繼續道:“蓬萊仙島的記載一向很少,隻說這裡風俗奇怪,卻不知哪裡奇怪,待會兒去了之後要少說多看,不該摻和的事絕不要摻和,千萬彆意氣用事知道嗎?”
“嗯,知道了。”謝道卿回答極快。
段惜看了他一眼:“算了,我對你不放心,待會兒你跟在我身後就好,不要做多餘的事。”
“……好。”
“千萬千萬彆做多餘的事,彆嫌我囉嗦,我也是安全起……啊!”
話沒說完,她一腳踩空直接往下掉。
謝道卿臉色一變下意識去抓她的手,可惜沒了修為之後身體笨拙,沒能及時將人拉回來,他當即什麼都顧不上了,直接沿著她掉下去的山洞往下跳。
段惜感覺自己好像掉了十幾秒,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摔死時,整個人砸進了一床柔軟的被褥。她一個翻身,將被褥上坐著的男子的腰帶拽了下來。
下一秒,謝道卿緊隨其後掉在了被褥上。
段惜咽了下口水,定定看向前方,才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山洞,而眼前一群島民,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和謝道卿兩人,被她抓掉腰帶的十八九歲少年,也是一臉呆滯地看著她。
半晌,少年緊張地開口:“娘子。”
段惜:“?”
沒等她回過神來,周圍人突然鼓掌,紛紛湧上來道賀。少年臉頰泛紅,偷偷拉住段惜的手:“娘子,你是從哪來的?”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段惜一臉驚悚地收手。
少年搖頭:“你拿走了我的腰帶,便是我的娘子。”
“你們是外來者吧,你運氣真好,剛趕上我們族長家的小公子成年,便拿到了他的腰帶,這下可要抱得美男歸了。”
“氣死我了,我還想著跟小公子求親呢,沒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不過誰叫規矩在這兒呢,還是恭喜你了。”
眾人亂哄哄地說話,少年好奇地打量段惜,片刻後臉頰有些泛紅:“娘子,我會對你好的。”
段惜嘴角抽了抽,一回頭,便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眼眸,心想她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