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惜沒有回答,謝道卿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盯著她看了許久後,唇角浮起瘋狂的弧度:“我早該想到的,你雖恨我,卻是個惜命的,怎麼可能因為厭惡我便動不動尋死。”
“你在找到窺天鏡之前,還在苦心隱瞞身份,可問過窺天鏡之後便突然轉變,字字句句都想逼我殺你,你問了窺天鏡什麼,為何突然要我殺你,若我殺了你,你會得到什麼?”
他一連幾個問題,段惜一個都不敢回答,隻能無言地看著他。
謝道卿漆黑的眼眸逐漸泛紅,整個人卻透著一股詭異的冷靜:“不對,你在重生之前,便想我殺了你吧?隻是那時雖然殺了,你卻沒有得到你想要的,所以你又回來了……段惜,你回來,便是為了讓我再殺你一次?”
“秘境之中你身處的幻境是什麼地方,為何與這裡完全不同,是六界之外的存在?還是什麼從來沒有現世的桃花源?你要去哪裡?又或者去哪,若是讓你得手,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還是說像這二十年一樣,連天地回旋陣都無法召回你的魂魄?”
謝道卿頻頻提問,段惜簡直招架不住,最後隻能求饒:“彆問了行不行,你問的這些我根本不能回答。”
“那好,我問一個你能回答的,”謝道卿平靜地看著她,眼底的紅光也儘數隱去,卻仿佛隨時要哭出來,“當初你接近我,是不是就是一場騙局?”
段惜微微一愣,許久之後頹喪地低頭:“對不起。”
謝道卿喉結動了動,半晌輕笑一聲:“我懂了。”
說罷,直接拂袖而去,出門之後在寢房下了一道禁製,斷了她逃離的可能。
段惜歎了聲氣,試圖凝神靜氣打坐療傷,可惜一個時辰都沒辦法讓靈力繞經脈遊走一周,最後隻能板著臉放棄,徑直在床上躺平了。
眼下當務之急,是弄清北辰星的身份,她雖隱隱猜到了他是什麼東西,但心裡仍覺得沒底,也想不明白他出現的原因,所以還是得去一趟天之涯,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答案。
“唉。”她又是一聲歎息,翻個身抱著被子發呆。
接下來一整日,謝道卿都沒有回來,段惜將北辰星留下的傷養好之後,便試圖衝破結界,隻可惜她與謝道卿的實力相差太大,即便耗儘全身靈力,也無法撼動結界半分。
她從白天努力到黑夜,正當快要忍不住放棄時,謝道卿突然出現,跌跌撞撞朝她倒來。
段惜心下一驚,連忙將人抱住,接著便嗅到一股濃鬱的酒味。
她頓時蹙起眉頭:“你究竟喝了多少?”能把一個大乘期修者喝成這樣,他不會把整個修仙界的藏酒都喝完了吧?
“段惜,我恨你。”他認真地看著她,聲音卻有些含糊。
段惜一聽就知道是醉了,單手攬著他的腰往床邊走。
“我恨你。”他又說一遍。
段惜扯了一下唇角:“嗯,我知道,你該恨我。”
“你對我就沒有半點愧疚?”謝道卿不死心。
段惜沉默一瞬:“怎麼會沒有。”
“但絕對不多,對嗎?”謝道卿追問。
段惜:“……”
“肯定不多,因為你天生就沒什麼良心,”謝道卿目露嘲諷,隻是不知是笑她還是笑自己,“你那點好心,隻會給你真正在乎的人,而我從來都不是你在乎的那個人。”
段惜不言,直接將他往床上丟,不料他突然攥緊了她的袖子,帶著她一並倒了下去。段惜直接砸進他的懷裡,耳朵貼近他心臟的那一刹那,隱約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
“段惜。”他喚了一聲。
段惜撐著他的胸膛想要爬起來,卻被他死死梏住了腰,兩人四條腿依次交錯,像一把闔上的鎖,怎麼也掙脫不開。
“段惜。”他又叫了一聲。
段惜無奈地歎了聲氣:“乾什麼?”
“段惜,段惜,段惜……”
段惜本人:“……”
謝道卿叫了上百遍段惜的名字後,終於玩膩了:“我好恨你,你憑什麼利用我?”
段惜安靜地看著他的眉眼,最終不忍地將手覆了上去。謝道卿喉結動了動,眼底一片熱意,段惜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睫毛潮濕,心裡頓時一陣陣地疼。
許久,謝道卿低喃:“你恨我嗎?”
段惜眼眸微動。
謝道卿沒等到答案,繼續問:“為了達到目的,不得不接近我、引誘我,還要死在我的劍下,你被迫做了這麼多事,恨我嗎?”
“……怎麼會呢,你才是受害者。”段惜無奈。
謝道卿不滿意她的回答,攥著她的手腕挪開,眼前重新恢複光明,也清晰地對上了她的雙眼。
兩個人無聲對視,不知過了多久,謝道卿緩緩開口:“跟我牽手,與我接吻的時候,你會不會覺得惡心?”
“不會。”段惜回答。
謝道卿眼底一片晦澀,桎梏在她腰間的一隻手緩緩上移,順著她的脊骨撫到她的脖頸,再繞到身前一路往下。段惜下意識躲了一下,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阿卿。”
“我這樣摸你,你會惡心嗎?”他問。
段惜頭疼:“你是了解我的,若我會厭惡,又怎會讓你碰?”
“不知道,畢竟你沒什麼底線。”他回答。
段惜:“……”合理懷疑是在借酒裝瘋。
“所以你厭惡嗎?”謝道卿說著,挑開了她的衣帶。
段惜深吸一口氣:“不惡心。”
“那你有沒有愛過我?”謝道卿終於還是問出了最想問的,“哪怕隻有一刻,暫時忘了目的,主動接近我?”
段惜沉默不語。
謝道卿輕笑一聲,眼底鬱色更重:“無妨,不愛我,也彆愛旁人,便無妨……”
說著話,段惜身上的衣衫儘數散開,露出大片風光,他虔誠地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一夜荒唐,停歇時已是天亮。
段惜懶洋洋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後背:“不生氣了?”
謝道卿不語。
段惜勾唇,耐心感受他後背上的疤痕:“看來已經徹底痊愈了,長生果呢?”
謝道卿抬眸看了她片刻,將白色果子拿了出來。
段惜將果子置於掌上,施加靈力使其變成一團煙雲,以神識帶著煙雲,再次進入謝道卿的識海。
當謝道卿的識海被打開,她進去的那一刹那,兩個人都渾身一緊,接著便是漫無目的的愉悅。段惜勉強維持清醒,將煙雲抬手揮散,煙雲瞬間化作雨露,澆在每一寸燒焦的土地上。
在發覺北辰星不對勁後,段惜曾有一瞬間的猶豫,怕長生果本身也是一個陰謀,但仔細想想,他近來的所作所為,的確是在幫她受剩下的十幾劍,而對於謝道卿,他簡直比她還上心,萬不會做什麼傷害他的事。
這般想著,她便打消了對長生果的疑慮。
果然,長生果化為的雨露落在識海中,澆熄了經年不滅的大火,焦黑一片的土地開始恢複生機,段惜化作一股風,吹遍每一處角落,細心查探這裡的變化。
謝道卿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將長生果儘數吸收,識海內的山川河流總算恢複一片清明。長時間的神魂交織之後,段惜從他識海裡退出來時,連雙腿都在發抖,趴在他身上累得死狗一般。
謝道卿安靜感受識海內久違的平靜,一雙大手輕輕撫過她的後背,肌膚與手指相觸的瞬間,兩個人都變得懶倦。
許久,謝道卿緩緩開口:“不論你為我做多少事,我都不會殺你。”
段惜:“……”
“我決不允許你再離開。”他有一種直覺,一旦段惜得逞了,那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