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幾番浮沉後,莫非他,竟投奔夔王府,“離譜”是所有熟悉之人的第一印象——江星衍不識好歹犯渾在前,竟教人相信了莫非這不可理喻的行為。就連林阡也被騙了個嚴嚴實實。
他既然是連林阡都不知情的,那麼就鐵定不是海上升明月。是啊,一個曾經變節、連累鄧唐的宋諜,宋盟怎麼可能還敢用?——有個失敗的前科,是莫非今次成功臥底的關鍵。成功地瞞天過海,更成功地變劣為利、誘惑金蒙。
那投誰不好?夔王府算什麼,一,陰險狡詐,二,跳梁小醜,三,風雨飄搖——可笑夔王妃還對範殿臣和張書聖說“隻給他分派任務,不教他接觸軍機。”夔王府有什麼軍機,蒙古人才有啊,莫非通過完顏江潮投的,自始至終都是夔王身後的蒙古!隻不過表麵上到現在還若即若離,因此對木華黎吊足胃口。
欲擒故縱,正是為將來深紮蒙古夯實基礎。須知,真正的間諜,哪會被挖過去、求過去?莫非是既要身臨高位,又想一點痕跡都沒!
“都是你們和曹王府害的!誰不想安安穩穩過日子,若非你們的兵燹波及那裡,雨祈怎麼會死!郢王怎麼會死!雨祈是我最愛的女子,我一定要給她報仇雪恨!”——他對莫如表麵凶神惡煞,心裡卻一直在說如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決絕,是為了更好地重逢……
他既想自證我不是叛徒,我是細作;這一次,我一定能不辱使命,不負家國。
更想還債和救贖——此番他要保護的“驚鯢”,正是在他鄧唐之戰失職那晚被他連累致“死”、後來改頭換麵接替他成為宋諜的洛輕衣!
日前,因舊轉魄犧牲、驚鯢被施加反間計,宋軍的情報網一度動蕩不安。
所幸隔丘而聚時,由於戰狼昏迷而其心腹沒什麼實質才乾,莫非自發幫林阡打探到了戰狼對洛輕衣將要拉網“三選一”。
但莫非不是林阡派出去的間諜,如何讓林阡在收到紙團後,對陳旭能篤定地說情報“可靠”?
不難。莫非雖然用蒙古語寫密信,落款卻標注了老宋軍的身份“夔王戰馬,尚存十六。”
就算情報被敵人截獲,也不會覺得這是落款,這不是情報本身的內容嗎,天火島當時還剩十六騎,沒錯。
但林阡收到這情報的時候,一目了然,這是落款,因為若乾年前的隴右,莫非被分割在主力軍外,林阡問需要派多少救護時,莫非回答了一句“末將戰馬,尚存十六。”在外圍打了那麼久的仗最後還能滿載而歸,這莫非真是他林阡的奇將、福將,那一戰林阡永生都不能忘!
正好陳旭問“主公……同為八大王牌才能熟知八大王牌,會是……莫非害的嗎?”
“不可能。”林阡斬釘截鐵,攥緊了手上這份來自莫非的情報。林阡恨不得立刻告訴陳旭,莫非他,是我的人!
很快,莫非和林阡新建的聯絡線就派上用場——當洛輕衣對戰狼“獵犬”滅口,而忽略木華黎有“獵鼠”佐證,因肅清已發生,她不可能自救。徐轅也告訴林阡,蒙諜首領依仁台,很可能破譯了轉魄、驚鯢的部分代碼,現在亡羊補牢,隻怕損失更大。
“不礙事。”林阡笑了,依仁台,你知道我莫非將軍初入郢王府時,還當過“掩日”嗎!
莫非這個所謂的新轉魄,用的就不是轉魄的暗號,而是舊年“掩日”的!所以環山楚歌,對象是掩日,依仁台怎可能剖析出!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洛輕衣的二號擋箭牌大吵大嚷要和戰狼魚死網破的千鈞一發,莫非身為夔王府護衛,一聽那女諜說戰狼正監視夔王府,立刻就代夔王府出手、把企圖逃跑的她攔回了人群,並迅速在她身上塞進個獵鼠厭惡之物。那東西揮發性極大,待到蘇赫巴魯查驗屍體時,自然沒發現有被嫁禍的跡象。
但莫非深知,木華黎不是等閒,很快就會察覺驚鯢殺錯、對新轉魄的調動說啟動就啟動。因此那段時間他低調從事,寧可專心與宋軍打殺、儘可能憑直覺破案。比如洛輕衣被二選一的肅清之地,就是他靠自身經驗推測出的。那個時間段,他剛好被莫如砍傷,在核心層外休養,所以木華黎拉開肅清轉魄的序幕後他半點嫌疑都沒有,就算鯤鵬、完顏江潮、蘇赫巴魯被木華黎疑了個遍都輪不到他。
外患本就提供了內憂的沃土,依仁台的死更是直接觸發狗咬狗,眼看木華黎近身心腹們人人自危各懷鬼胎,莫非什麼事都沒做,輕鬆看他們崩,順風取鯤鵬為擋箭牌還互換人生。被“心腹是否背叛我”的問題困死、被兩個時間點掩蔽了雙目的木華黎,完全忘了倒推到更早的宰狗事件去從頭捋一遍、探究在那個事件中剛歸順他的夔王府人微言輕十六騎……
“而今,內鬥未絕,完顏江潮想培植副手,蘇赫巴魯欲製衡完顏江潮,我大可利用這空隙,插入玄黃二脈的重組,以及天地二脈的增援。”莫非問林阡,“不過,我不懂的是,那個關鍵的‘密道’,郝定是怎麼得知和精準打擊的?不會真是鯤鵬告的密?”
“玄脈早就被天驕撼得破破爛爛,木華黎冒險對林陌恢複交流。再嚴密,哪能不露餡?他對速不台完顏綱說預案的情報,被天驕絞儘腦汁給破譯了。”林阡笑說,其實,木華黎是輸在了玄脈的安全最大化、危險性最小的那個“一成風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