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懸翦這份情報清清楚楚,安貞處糧餉更足,若鐵木真輕取,必能補敵而損我?”荀為反駁。
“借口而已,蒙古軍茹毛飲血,哪是那麼在意缺糧?”金陵言之有理,“況且,遼諜再厲害,也不如長生天教鐵木真信任。鐵木真兵馬所剩無幾,斷然不敢全心押給陌生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正因鐵木真一無所有,才敢賭。”荀為卻也不讓步,“而且懸翦稱鐵木真‘聞言心動’,難不成鐵木真是演給她看的嗎?”
儘管荀為是反問句,徐轅卻被一語點醒:“演——不錯,信彈也好、眼下這份情報也好,都是鐵木真故意演出來、用轉魄和懸翦反間我們的!他想騙我們將重兵放在安貞,實際卻虛晃一招,意圖奇襲風行——那我們就迎刃而上,將他結束在聽弦和風行之間!”
夤夜,潛行路上,暗諜通知成吉思汗:一如大汗所料,徐轅斷言宋諜情報出錯,並未重視安貞防禦,還說“寧可高估鐵木真”。
寧可高估?過猶不及!徐轅做夢也想不到,蒙古西遼聯軍此刻恰恰行進在突擊安貞的途中!
而這“寧可高估”正是成吉思汗的“一如所料”——
“徐轅是被父汗一策三算。”窩闊台告訴拖雷,今日種種都是成吉思汗針對徐轅設計。
最初,徐轅以為轉魄報信提及“信彈”“鐵木真流露真情”是成吉思汗的意料之外,當時徐轅會遲疑:長生天該不會沒死?我終究殺錯了人?
判斷失誤本是人之常情,反複推翻卻是主帥大忌,於是徐轅身邊必會有人勸戒,徐轅也會很快意識到“轉魄報信內容可能是鐵木真故意演出來的,為的是營造長生天沒死的假象,迫使徐轅心亂和後悔”,勸戒之人,必會勸徐轅說一不二、殺伐決斷。
但勸戒之人怎會知道,成吉思汗的終極目的就是“要徐轅意識到轉魄報信是鐵木真故意演出來”!李君前你自然而然地想到用鐵木真的奸詐去消除柴婧姿給徐轅帶去的煩亂,可你對徐轅的心亂非但沒能治本還適得其反,畢竟鐵木真能演一次就能演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徐轅對長生天的猶疑原隻不過是個小傷口,被拉扯成對鐵木真的忌憚就演變成了致命傷——
實戰中,徐轅會因為怕中“反間計”而懷疑宋諜情報有問題,倉促間斷定安貞是被鐵木真虛晃一招,如此,反而中了“離間計”,由於高估鐵木真而擱置宋諜夏諜的正確情報,哪裡還能用心去明辨……徐轅敗,就敗在表麵殺伐決斷、內在卻混亂升級!
當主帥蒙心,有諜又如何?宋諜夏諜看得清楚都無用!沒蟄伏,卻盲打,抵消了蒙諜的覆沒。“上下離心,惡性循環,則盟軍情報網可切斷。”成吉思汗不僅此戰得手,還能以戰養戰。
唯一的遺憾是,他“流露真情”和“聞言心動”,除了演給徐轅看之外,也確實想抓住轉魄懸翦。可惜宋諜夏諜一個都沒有忘乎所以、遠程報信、當場暴露。成吉思汗倒是想以後能正兒八經地反間一次,眼下卻隻能嚇唬嚇唬徐轅了。
“也怪不得徐轅,他向來主守,打不好這種以多勝少。”軒轅九燁了解地說。換往常,反正兵多將廣,徐轅三邊都守,哪會中計?可如今,林阡不在,徐轅迫切想贏,反倒輸了。
“本來他們無需忌憚西遼多強,無需關注我們下一步怎麼走。一旦被大汗到底選哪條路調動起身心,他們就全都繞不出這怪圈。”木華黎說著盟軍的謀士們,本該用實際的迷宮陷蒙古軍,如今卻先陷入虛空的迷宮中。
轉魄懸翦這才醒悟,原來徐轅中計?!守反了?!
不容喘息,仆散安貞的駐地近在遲尺。此夜,徐轅等人的重心全在辜聽弦、厲風行,安貞自己的注意力儼然在他的糧倉,則其餘營寨定然空虛……
這一刻宋諜夏諜再自保式傳信已來不及!但如果保證拚死傳信了徐轅會采納?!
“不過,徐轅既然怕被反間,會否自己想到反間?將計就計,假裝中了我們的圈套,假裝在安貞處示虛?”絕地反擊即將上演,軒轅九燁長了個心眼。
“鳥集者,虛也。”木華黎搖頭說不可能。兵法有雲,敵軍如果打埋伏、設空營假裝有人,鳥就不會在此聚集;反之,鳥看見營地人少,就敢於聚集,一如眼前景象。遼諜蒙諜也已證明,兵馬調集確實在西。
“徐轅也是凡人而已,林阡總在後院起火,他焦頭爛額還來不及。”軒轅九燁也覺得自己多心了,若想對成吉思汗將計就計,必須站得比成吉思汗還高看得比成吉思汗還遠,往常可以做到這點的林阡,此刻還是盟軍的負累。
先勝而後求戰,成吉思汗履險若夷,不由得笑了起來:“林阡剛到第十九層就自斷一臂,預示著他的盟軍也物極必反、盛極必衰。”
這些年來勝敗交迭成吉思汗始終相信,絆腳石沒什麼可怕的,早晚你會將它鋪在腳下當做上升的墊腳石。
正是大汗這種絕境中爆發的強大生命力,感染得軒轅九燁鐵了心要追隨到底,緩過神來,狠心要將昔日戰友們付之一炬。
蒙古軍由暗轉明如神兵驟降,霎時無垠烈火鋪天而下,盟軍危殆,火燒眉毛,宋諜夏諜天人交戰也來不及——
一刹好像時空定格,火星子被何人彈指一撥?
出了什麼事?突如其來的一個畫麵,實在教成吉思汗的笑掉下巴變成了驚掉下巴!:,,.,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