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南宋天驕,豈會看不清金軍兵力如何。到此紇石烈桓端黃摑出動的兵馬數目,加起來還隻能算摩天嶺金軍的一半。嶽離知道瞞不住徐轅,嶽離需要的隻是徐轅的關心則亂。徐轅在第一刻,選擇的也恰恰是“絕不見死不救”——
但徐轅雖關心,卻沒亂。
因為是為林阡守,就必須堅守著林阡的原則。
由於林阡不可能讚同因私動兵,所以徐轅也遵守著增援不能多隻能精,宋賢、飄雲楊鞍是他送去、同時也是金軍引去的一二撥,其實這是徐轅的冒險失敗,恰也是嶽離的投石問路。完顏乞哥是嶽離放著激楊鞍的、移剌蒲阿、束乾坤是嶽離放著激祝孟嘗、彭義斌石矽的,被激發的他們和自發的柳五津郝定等人再一起激徐轅,但很可惜徐轅沒有中計,清醒得、沉著得令嶽離驚歎——
徐轅的錯誤止於派遣兩撥增援,甚至那兩撥增援也沒錯。
所以金方隔絕林阡沒用,徐轅說不準郝定去郝定那急性子吭都不吭一聲,說不答應柳五津劉二祖祝孟嘗他們全都按兵不動,說彭義斌石矽糊塗彭義斌石矽恍然大悟,若非吳越李全先斬後奏,隻怕現在連黃摑的內三層都還冷清,而吳越李全也不是隨便行動的,徐轅對此采取的是理解而非苛責或阻礙。
“有徐轅,實乃林阡之福。”嶽離心知,徐轅之於林阡,像極了三十年前王爺曾經的某個二把手,隻可惜那人後來一場意外死於橫禍,和軒轅九燁一樣,於荒野中屍首無存。嶽離之所以忽然想到那個人,是因為正是那個人的死才致使王爺一怒之下擺出這迷宮陣報仇。
當然,關於吳越李全的先斬後奏,嶽離黃摑和桓端都算到了,他們不僅知道吳越驍勇善打地形之戰,也預料到月觀峰的柳五津劉二祖等人實力較弱應會猶疑,更加了解,即使徐轅淡定、彭義斌石矽那些人未必——忍得了一時,卻終不會忍住。無論私底下是單純的還是寡言的,戰場上他們有著同一個屬性,林阡的死忠。
徐轅可以有和林阡一樣的洞穿亂局、控製形勢之能力,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駕馭紅襖寨,這個程度僅次於林阡,但可惜,他的阻力唯獨敵不過林阡的吸引力,當那個他在天下間僅次於的人此刻偏偏在亂局中,紅襖寨也許可以理解他、服從他、遵守他,但一定會感性地說出如下的一席話:
“然而,就算後院起火、會失掉一些駐地,關乎得失,比不過盟王生死……”石矽欲言又止,後續呼之欲出。
“是啊,真不想管這陣法!盟王盟主被困住、難道要見死不救?”彭義斌說。天定上一場輿論戰落幕時他們和林阡剛好走到一個不可離分的時期。
“聽我說各位,誰都想去救人,但真的能救嗎,彆說增援必然會被絆倒,即使趕到他身邊了,也是與他一並陷入迷宮,沒頭蒼蠅般,對幫他找出口一點用都沒有!”聞因說。
“對他而言無用,對我而言值得。”義斌凝視她,“總比坐在這裡一直不動好得多,不去增援不去闖,誰知道出口在哪裡,何況我們有備而去,不再是被嶽離偷襲。”
“那又如何?正麵交鋒,你們一樣比不過嶽離。”徐轅冷道。
“一個打不過,一群總可以!”義斌說。
“說得好,一群去了,駐地誰守?!”徐轅喝問。
“失掉駐地可以奪回來,失了盟王和盟主,就不會再有第二對。”義斌如是深情,聞因忽也噙淚。
“不錯,說就是這樣說,做也該這樣做。天驕,給咱們一個機會!”石矽點頭,帶著期待的眼光朝徐轅。
“若然遭遇嶽離,你等該當如何?”徐轅不置可否。
“如五當家那般,合力與他一試高下,儘力靠向盟王身旁;同時幫盟王尋覓出口,若不幸與他一並陷入迷宮,也無遺憾。”石珪回答。
“合力與嶽離一試高下倒是不錯,但儘力靠向盟王身旁就難得多了,你們沒有五當家那般擅長地形戰;幫盟王尋覓出口,也不是幫他破陣的最好辦法。”徐轅搖頭,語氣漠然。
“誠然確實難打地形戰,然而,找出口不是最好的破陣之術嗎?”石矽一怔。
“那種找到出口走出來,焉能稱之為‘破陣’?”徐轅冷笑。
“天驕說的破陣,是?”聞因聰穎,聽出音來。
“不是‘找出口’,而是‘破陣法’。陣法內部,全權交給林阡他自己破,陣法外部,全然要靠你們。你們和林阡不必靠近,靠近的事五當家做就行。”
“那我們,該怎麼破陣法?”彭義斌愣著。
“帶兵去打嶽離,如你們所說,你們知己知彼,正麵交鋒未必輸。但你們打嶽離,不是為了突破他的阻攔,而是要打潰他的兵陣,奪下他的駐地——既要救盟王,就傾儘全力、打下可能包含出口的那一整塊區域。這才是最好的破陣。”徐轅說罷,聞因豁然開朗。
找不到出口又怎樣,包含出口的一整塊區域都打下了,當然是最好的破陣方法——內四層不是不去,而是不能氣急敗壞心急如焚地去。不僅要去,更加要鬥誌滿滿地去、有所目的地去。
兵馬,最可怕的就是有了目的。在那時,彭義斌石矽的目的,跟吳越李全出現了一個本質上的區彆,從一方麵講,徐轅對吳越李全的放任,正是對嶽離的迷惑,迷惑嶽離,紅襖寨不受我控、紅襖寨都想往內闖。
打下這包含出口的一整塊區域,不僅可以救林阡和吟兒,更加是唯一能夠緩解摩天嶺月觀峰戰區壓力的方法,曾經宋軍不能打,是因為金軍實力太強大,傾龍泉峰宋軍之力不可能快速就全部啃下來、而若要彭義斌石矽打則他們的駐地必輸……但此刻彭石去意已決破釜沉舟,徐轅為何不推波助瀾背水一戰!
這背水一戰正是博弈,搏一次阡吟脫險而摩天嶺月觀峰也解除危難,雖冒險卻一旦成功就一舉兩得,何況彭義斌石珪他們,心都馳騁在戰場攻克難關了,強行把身留在這怎會守好。
“隻要能將嶽離製衡,就意味著可以奪下整個金軍駐地。因為黃摑和紇石烈桓端,都被吳當家和主公拖住了。”徐轅說罷,彭義斌石矽頓然會意。
徐轅對此是有一定把握的——嶽離大軍若以一個“阻礙內闖”的方式存心絆彭石,如何能夠戰勝企圖“外圍包裹”的紅襖寨?
此戰金方策謀隻漏算了徐轅一個。他們猜不到的是,徐轅不僅淡定,更還狡猾,和林阡在一起久了,他也有年輕人的膽量。
“放心,他們會獲救,駐地也不會那麼容易丟。這一戰我等各司其責,你們儘管打,我在這裡守,答應各位,儘可能保住所有的兵、與最多的地盤,撐最長的時間,等諸位的好消息。”天驕從來都甘心為盾。
“有天驕,自然放心。”義斌、石矽齊齊說,當下召集東、南兵馬,勢要將摩天嶺一並。
“聞因,星衍,你們也一起。”徐轅轉頭說,江星衍點頭受命,自薑薊戰死,他脾氣斂了不少,即便心急,也絕不給主帥添麻煩,既答應主母代薑薊活下去,便要好好地活。
柳聞因聽令卻是一驚,徐轅道,“即便我等能出乎嶽離預料,但憑他逆勢的本事,不得不多放些籌碼——既然背水一戰,那便按勝算最大的方式來。”
聞因明白徐轅說的嶽離的逆勢本事,早在馮張莊天外村時期,嶽離就曾在兩麵受迫的情況下強龍力壓地頭蛇一夜就反敗為勝,其後在失地的情況下還一直保持上風,實力不得小覷。所以事實上,徐轅還是賭了一把的。
“然而,我若也去了……”聞因其實是這裡最想去救林阡的,然而實在放不下徐轅的安危。
“除我之外,還有他們。”徐轅笑,聞因循聲看見孫邦佐、張汝楫等人,知道現在不一樣了,主攻的既有盟軍也有紅襖寨,主守的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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