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覺得薑宜的借口爛到家的人不止程晁一人。
視頻那頭的陸黎沉默了一會,然後麵無表情道:“你覺得我信嗎?”
薑宜緊張地睜著眼睛,小聲道:“你信一下也是可以的嘛。”
他同學還在這裡呢。
陸黎:“……”
“少廢話,張嘴。”
薑宜癟了癟嘴,跟小時候一樣張開嘴,看上去老實巴交的。
坐在沙發上的程晁臉色有點古怪。
對於火箭班屹立不倒的第一名薑宜,程晁其實一直都有印象。
在他眼中,薑宜幾乎就是按照老師的心頭好長出來的一樣,成績優異,學習用心,心思純粹,幾乎不用老師操什麼心。
但縱使是對薑宜有印象,程晁對薑宜感官也一般,或者說,他對整個班裡的人都感官一般,漠然得很。
程晁清楚,自己性情刻薄甚至是偏激,縱使每天唇邊掛著笑容,看起來溫文爾雅一副脾氣很好的模樣,但隻有程晁自己知道,他對班級裡這些人的感情還沒有對一隻筆感情深。
隻不過作為程家的長子,程晁從小到大必須要保持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保持事事完美罷了。
他對薑宜感官的轉變來自得知薑宜是陸家的私生子,畢竟薑宜跟陸家大少爺同吃同住,形影不離,用的東西都是一模一樣的。
從圈子裡得知這個傳聞後,程晁便對薑宜十分厭惡。
程晁的母親死得很早,他的父親是個忘恩負義的牲畜,靠著他母親家往上爬,在他母親在醫院奄奄一息病重時,他的父親在外頭花天酒地,包養女人。
甚至在程晁母親剛死沒幾天,程父便領著一個跟他同歲的男孩進了程家,謊稱這個男孩是遠房親戚。
程父以為程晁年紀小,什麼都不知道,但程晁卻親眼見過那個跟他同歲的男孩叫程父叫做爸爸。
沒多久,那個男孩的生母也被接進程家,成為程家名正言順的夫人,男孩也成為程晁的弟弟。
程晁的潔癖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產生,他惡心那家人碰過的東西,惡心那家人的惺惺作態,特彆是私生子那副滿麵算計的模樣,程晁一看到就會生理性反胃。
本來在他們圈子裡,私生子一直都不受待見,在程晁的心裡,私生子更是吸附在人身上抽血扒皮的寄生蟲,一貫心機深重,愛獻殷勤討好人
直到現在,看著老實巴交張著嘴的薑宜,程晁察覺到覺得有點不對勁。
哪家的婚生子會去檢查私生子有沒有偷吃冰淇淋?
哪家的婚生子會天天跟查崗一樣打電話私生子每天的情況?
哪家的婚生子又會把私生子小時候的生病的情況羅列得清清楚楚?
那模樣,就是彆人家對自家的親生兄弟都不一定那麼上心。
程晁擰起眉頭,他看著薑宜閉上嘴,老實巴交地點著頭。
視頻那頭的聲音說還好他今天打電話過來,聽出了不對勁,不然給薑宜這樣亂吃,半夜發燒了都沒有人知道。
程晁一頓,聽到這話莫名覺得有點不太舒服。
他不是還在房間裡嗎?那個陸家的大少爺憑什麼就篤定薑宜半夜發燒都沒人知道?
他好歹是薑宜的同班同學,薑宜半夜真的發燒了,他不會照顧自己的同班同學嗎?
程晁帶著點微妙的不悅,微微垂下了眼皮。
薑宜剛張嘴想對著視頻那頭的陸黎說點什麼,就看到陸黎麵無表情地盯著他,他立馬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巴。
畢竟這是五天沒見過的陸黎,跟以前天天見的陸黎不一樣。
薑宜謹慎地覺得還是不要輕易地挑釁比較好。
因為現在的陸黎哪怕是在視頻裡,也能看出在強硬壓抑著因為這幾天沒有見麵而產生的煩躁。
薑宜小聲說:“我下次不會啦。”
他聲音放輕了下來,聽起來軟軟的,跟小時候生病一樣。
在程晁聽來,卻有點可憐。
他想,怎麼同樣是私生子,薑宜怎麼就混得那麼可憐,連吃塊雪糕都要認錯?
程父帶回來的那個私生子,彆說是吃雪糕了,就是把雪糕當飯吃,程父都不會說什麼,隻會誇獎自己的兒子胃口好。
過了好一會,薑宜才掛斷視頻,他摸了摸鼻子,他起身打開藏著雪糕的抽屜,似乎有點糾結。
程晁:“……”
這人連陽奉陰違都不會?
掛斷了視頻,想吃就吃,難不成那陸家大少爺還能順著網線爬過來拽掉他口中的雪糕?
過了好一會,薑宜才終於下定決心,把雪糕拿了出來,然後轉身望向他。
程晁心想,給他吃也行,雖然雪糕的包裝袋上全是凝結的水珠,塑料袋可能也會被不少人摸來摸去,一路上走回來空氣中的灰塵可能也會凝結在水珠中……
薑宜拿著雪糕,想了想對他道;“我去給蔡方送個東西。”
“很快就回來。”
“回來的時候能麻煩你幫我開個門嗎?”
正準備伸手接過雪糕的程晁:“……”
他唇邊的笑僵下來,沉默了幾秒。
薑宜看著程晁沒說話,以為是一向不喜歡他的程晁覺得麻煩,便又道:“我叫蔡方過來拿吧。”
一個雪糕八塊。
不吃就可惜了。
薑宜給蔡方發了條信息,沒過多久,蔡方就敲響了門,薑宜從床上起來,穿著拖鞋分秒必爭地將雪糕送在蔡方手上。
蔡方站在門口,順利地跟他接了頭。
程晁聽著門口的薑宜慶幸道:“還好你來得快,不然雪糕化了就完了……”
蔡方:“呀,白巧克力味的,我喜歡!”
“對了,副班呢?”
薑宜:“副班在裡麵看書。”
蔡方肅然起敬:“果然,怪不得我進不了決賽,我等凡人不可比肩與學神,吃雪糕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估計隻有我們這些凡人會做。”
隱隱約約聽得到的程晁:“……”
十分鐘後。
程晁從超市回來,拎著一袋雪糕,當著薑宜的麵,一根接著一根,足足吃了四根。
結果當天晚上就拉了肚子。
等程晁第五次上廁所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用完了廁所的紙,當他發現這件事時,他脫著褲子坐在馬桶上,陷入了沉默。
五分鐘後,程晁閉著眼睛,開始想馬桶能不能一起把他衝下去。
薑宜在酒店桌子上複習錯題,等到複習完錯題伸著懶腰時,才發現程晁已經在廁所呆了足足一個小時。
他想了想,覺得可能是程晁的潔癖加重了,導致洗澡的時間變長,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
於是薑宜趴在桌子上玩開心消消樂,等著程晁從廁所裡麵出來,自己進去洗澡。
廁所裡,始終開不了口的程晁坐在馬桶上,低頭數著地板上的花紋,等著薑宜發現廁所裡的不對勁。
等了足足一個半小時,薑宜終於發現有點不對勁,他來到廁所門前,試探道:“程晁,你還在嗎?”
程晁聲音冷靜:“在。”
薑宜鬆了口氣,剛想走,就聽到程晁繼續冷靜:“能麻煩你幫我拿一包紙巾從門縫丟過來嗎?”
薑宜愣了愣,回過神來道:“好的。”
五分鐘後,程晁從廁所出來,緩緩地坐在椅子上,頭一次麵上沒掛上笑容。
薑宜覺得現在的程晁很像一尊搖搖欲墜的雕塑,輕輕一碰就會劈裡啪啦往下掉碎石塊的雕塑。
陸黎發信息過來,問他怎麼還不洗澡睡覺。
薑宜告訴陸黎,他的舍友可能現在心情很低落,可能需要他安慰。
陸黎問他舍友為什麼心情低落。
薑宜想了想,說好像是因為拉屎。
陸黎給他發了六個點。
薑宜關上手機,咳了咳道:“程晁。”
程晁神情陰鬱,巴不得世界突然爆炸,所有人連同他一起消失,對著薑宜的呼喚並不回答。
薑宜想了想,最後還是沒能想出個安慰的話。
總不能對程晁說你屁股真厲害,在廁所能呆一個半小時。
薑宜隻好巴巴道:“明天決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