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晁沒說話,一動不動陰鬱地坐在角落。
過了一會,薑宜抱著換洗的衣物進浴室,進浴室前,他給程晁的床頭桌上放了一盒治療腹瀉的藥。
程晁足足緩了大半個小時,才緩過神來。
他發誓,這輩子都不要再住這家酒店,並且在離開這個酒店後,寫匿名評價,用十足鋒利的筆墨批判這家酒店廁所的不足。
程晁吐著一口氣,陰著臉去拿剛才放在床頭桌上的手機,卻看見一盒治療腹瀉的藥。
他盯著那盒藥,覺得薑宜天真過頭了。
明天就是決賽,少一個人就少一個競爭對手,多一份拿冠軍的希望。
這時候給他送藥,簡直就是給自己挖坑。
但看著那盒藥,程晁又覺得這是薑宜能乾出來的事。
他拿過藥,拆開後就著水喝了下去。
晚上十點,關燈後,薑宜躺在床上,黑暗中,他想了想小聲道:“程晁,你睡著了嗎?”
程晁翻了個身,在黑暗中對著薑宜道:“沒有。”
薑宜抱著被子想了想:“你今天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
程晁沒吭聲。
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麼陸家大少爺這個婚生子,會喜歡天天跟薑宜這個私生子打電話了。
他得承認,薑宜在哄人這方麵,確實拿捏得很透徹,讓人很舒服。
過了一會,程晁聲音有點低道:“謝謝。”
薑宜眼睛有點亮道:“不用謝。”
“那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程晁:“什麼事?”
薑宜靦腆道:“如果有人問你我這段時間多少點睡覺,你能不能說我晚上一般九點鐘睡覺啊?”
程晁:“……”
“就這個事?”
薑宜:“對的。”
程晁:“……可以。”
他還以為是多大的事。
結果就這。
他在黑暗中睜著眼,忽然道:“A市的宏海退潮時間一般是早上五點多左右。”
薑宜微微睜大眼睛,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程晁繼續淡淡道:“退潮後浮在沙灘上的貝殼會好看很多。”
薑宜才明白,大概是程晁前幾天聽到他在走廊跟陸黎打電話的內容,他跟陸黎說要親手撿幾個貝殼回去給陸黎做紀念的。
薑宜剛想說謝謝,就聽到程晁說:“到時候記得叫我起床。”
“帶你去人少的那片海灘撿。”
薑宜有點愣,發現程晁不是在開玩笑後,他才道:“好的。”
第二天,決賽順利結束,競賽成績會在一到兩個月之內公布。
火箭班參加競賽的人都鬆了口氣。
晚上,帶競賽的老師特地找了個地方請同學吃飯,薑宜發現在落座時,程晁很自然地走了過來,坐在他旁邊。
吃完晚飯過後,一行人回到酒店收拾行李,上午休息,下午按時出發返回S市。
第六天早上,薑宜早早就起了床,發現程晁早就已經全部武裝,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似乎不希望沾到沙灘上的砂礫。
兩人打了個車,去到宏海另一片人比較少的海域。
薑宜穿著拖鞋,在蒙蒙亮的光亮中彎腰拾著貝殼,他似乎挑選得很細心,在沙灘上走走停停,時不時舉起貝殼對著對比著。
帶著口罩帽子的程晁站在沙灘一塊石頭上,雙手插在兜裡,心想薑宜這個私生子做得也真是不容易。
比完賽還要大清早來這裡撿貝殼討陸家大少爺的歡心。
一個早上,薑宜精心挑選了好幾個他覺得最漂亮的貝殼,拿回酒店清洗,發現有一個貝殼破了一個口。
薑宜看著難受,想丟進垃圾桶,卻看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程晁望著他,並不說話、
薑宜猶豫了一下,他試探道:“有個貝殼缺了個角,不過洗得很乾淨,你要嗎?”
程晁伸出手,薑宜拿紙巾擦乾淨貝殼上的水,遞給了程晁。
程晁才轉身去收拾行李。
中午十二點,大巴車準時到達,蔡方把行李放好後,卻看到程晁坐在了薑宜旁邊,抱著手,似乎在假寐。
薑宜也閉著眼在補覺,兩人睡得似乎都很沉。
蔡方撓了撓頭,換了一個位置坐。
在距離抵達S市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薑宜和程晁都醒了,薑宜揉了揉眼睛,發現陸黎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還有薑父也給他發消息。
薑宜回複完陸黎後,看到薑父的消息,眼睛亮了亮,回了一個好的。
程晁餘光瞥見看上去似乎挺高興的薑宜,有點恨鐵不成鋼。
他估計薑宜回去也是任由陸家的大少爺隨意使喚,陸家的大少爺隨便給點什麼甜頭,就能把薑宜哄得找不到北。
他中肯地評價,薑宜作為年級第一是腦子不差,就是轉不起來,太過於天真。
半個小時後,大巴車慢慢在實驗中學內停了下來,車內的學生陸陸續續地下車。
程晁等著所有人把行李箱拿出來後,才拿著消毒濕巾擦了擦自己的行李箱把手,拿出自己的行李箱。
薑宜拖著行李箱,他對著程晁揮了揮手道:“程晁,再見。”
程晁點了點頭,唇邊掛著一貫的笑,但下一秒,他的笑卻僵硬住了,愣愣地望著前麵。
薑宜的不遠處,一個跟薑宜長得足足有五分像的中年人笑著朝薑宜一邊招手一邊走過來道:“乖乖!爸爸在這裡!”
薑宜聽到聲音後,明顯也高興起來,臉頰邊的梨渦深深,他拉著行李箱就想朝著中年男人快步走去,卻被中年男人叫住站在原地就好。
薑宜站在原地,高興的一疊聲雀躍道:“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爸爸,你是不是等了好久?”
薑父揉了一把薑宜的腦袋,笑著道:“爸爸剛到,沒等多久。”
“乖乖又長高了啊。”
說著說著,薑父一抬眼,就看到薑宜身後一個男生愣愣望著他們父子兩。
薑宜也察覺到,他扭頭,大大方方道:“爸爸,這是我們班的副班長,這次競賽我跟他住一個房間。”
薑父笑著道:“原來乖乖同學啊,第一次見麵,叔叔也沒有帶什麼禮物,要不要去叔叔家吃個飯?”
程晁下意識掛著笑僵硬道:“不用了,謝謝叔叔。”
雖然能夠流暢地跟麵前的中年男人對話,但程晁依舊在自己的震驚中。
麵前的中年男人明顯看得出跟薑宜有血緣關係,五官雖然沒有薑宜那麼精致,但眉眼跟薑宜很像。
這是真爸。
程晁腦子裡突然就冒出這句話,他僵硬地看著薑宜朝他揮揮手,便跟中年男人邊走邊說話,看上去關係十分親厚的模樣。
誰他娘告訴他薑宜的爸是陸家的總裁?
誰在傳薑宜是陸家私生子?
程晁吐了口氣,他平靜地拿出手機,對著曾經跟他信誓旦旦保證薑宜身世不簡單的朋友就是一個拉黑刪除。
薑宜坐在薑父的車上,給陸黎發了條消息,告訴他今天他要在家睡,撿到的小貝殼明天再給他。
陸黎雖然一向蠻橫霸道,但是對於薑宜的父親薑父,還是很尊重,得知薑父回來,便沒有說什麼,隻讓薑宜在家好好休息。
晚上,薑父燒了一大桌菜,還給薑宜開了電視,他總以為薑宜還像小時候一樣喜歡看動畫片,找了好幾分鐘,才在花裡胡哨的頻道中找到以前播放動畫片的頻道,放起了動畫片。
吃飯的時候,薑父問薑宜讀書辛不辛苦,累不累,如果在火箭班壓力太大,他們可以換個班。
薑宜說壓力不大,跟得上,就是陸黎現在在彆的班跟不太上。
薑父失笑,欣慰地覺得薑宜和陸黎還跟小時候一樣,沒有因為身份產生隔閡。
晚上九點。
薑宜洗完澡,趴在自己床上玩拚圖時,聽到了玻璃窗響了幾下。
他直起身,穿著拖鞋推開窗,發現是翻牆過來的陸黎,他穿著睡衣,輕而易舉就越過窗台,熟練翻進了他的房間。
翻進來的時候,還順手替薑宜把外頭曬的內褲給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