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沉默了一下。
過了一會,他重複道:“瘤?”
薑宜嚴肅地點了點頭,跟著他重複道:“對,瘤。”
五分鐘後。
扒在臥室門上的鐘茂被突如其來的開門嚇得半死,他看著臉色明顯更加難看的陸黎,咽了咽口水,伸著腦袋去看臥室裡的薑宜。
臥室裡的薑宜好好地坐在床上,沒少一根毛,神情還有點嚴肅。
陸黎一聲不吭,沉著臉,直接甩上臥室門走了出去。
看著陸黎走之後,鐘茂搬著自己的被子,重新回到薑宜的房間,他在地板上,道:“薑宜,你跟陸哥怎麼了?”
他瞅著這個事,好像挺嚴重的。
薑宜搖了搖頭,他深沉道:“大人的事——”
話還沒說完,鐘茂就不樂意道:“我比你們還多談了一次戀愛,要我說我才是大人,你們還是嫩雞仔。”
“你跟他到底為什麼吵架啊?”
薑宜摸了摸鼻子道:“沒吵架。”
他老實道:“就說了一點事情而已。”
鐘茂立馬叨叨道:“是不是你跟他說你要談戀愛了?”
“正常正常,畢竟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不爽對方比自己先找女朋友也正常。”
“像之前秦斕就老不爽了,他老覺得自己比我帥,見我找到女朋友還覺得自己被我比了下去……”
薑宜默默地丟了一個枕頭給鐘茂,鐘茂這才想起自己沒把客廳外的枕頭拎回來,於是屁顛屁顛地接過薑宜丟過來的枕頭。
陽台外。
陸黎坐在凳子上,麵無表情地盯著陽台種的花花草草。
過了好一會,他摸出手機,像是不甘心地在網頁上搜索了幾頁。
——“吻技差會讓對方覺得在親腫瘤嗎?”
——“親對方脖子對方很難受怎麼辦?”
——“怎麼區分對方是不喜歡自己還是吻技差?”
——“吻技差會讓對方覺得不舒服嗎?”
八九月份的夏夜,陽台悶熱,凳子上的金發少年憋屈地坐在矮凳上,沉著臉翻看著手機網頁上的答案。
半個小時後,他用力地將大腿上的蚊子拍死,麵無表情地踩了好幾腳,然後煩躁地將手機屏幕合上,不遠處是嗡嗡響的空調外機,吵得人心煩意亂。
薑宜對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一向很抗拒。
在小時候,不喜歡吃的蔬菜,不管怎麼哄怎麼騙都不會吃,哪怕在餓極的時候,也不會吃。
除非把時間放長,十分鐘吃不完,就吃半個小時,磨到薑宜對不喜歡的東西不那麼抗拒時,才可能囫圇吞棗地吃下去。
他一向是看上去乖得很,但有時候卻很倔,無論怎麼逼,也逼不動。
陸黎不知道他的這份感情對於薑宜是不是也是這樣。
沒人希望自己依賴的人對著自己抱有齷齪的想法,哪怕這樣的想法頂著喜歡的名頭也不行。
陸黎不知道他這些感情能不能像薑宜討厭吃的蔬菜一樣,薑宜對他感情在第一年的時候是討厭,在第二年的時候還是討厭,但是後來慢慢地變得不會那麼抗拒。
他不知道有沒有這種可能。
但是他怕自己連這個過程都忍受不了。
陸黎沉默地盯著地麵。
他認識薑宜九年,跟著薑宜一塊長大。
他現在連薑宜抗拒他的肢體接觸都忍受不了,更不用說到了後麵,他到底能不能承受薑宜下意識的逃避和厭惡。
陸黎吐出了一口氣,隻覺得胸腔被壓得有些沉。
少年人壓抑的情愫如同洶湧潮水,能令人翻天覆地的歡喜也能令人沉至海底。
臥室裡,薑宜半個身子伏在窗台上,他想看隔壁陽台的陸黎到底在乾什麼,卻沒想到整個人被拎了起來。
薑宜扭頭,看見了臉色不怎麼好看的陸黎。
陸黎拎著他,麵無表情道:“想掉下去摔成兩截?”
薑宜乖乖地被他拎回去,他坐在床上,猶豫道:“你剛才去乾什麼?”
陸黎彎腰收拾著床頭自己的一些零碎東西,收拾好裝進包裡。
薑宜微微睜大眼睛道:“那麼晚了你要背包去哪?”
陸黎拎起自己的外套道:“回家。”
“我這段時間先回家住幾天。”
薑宜下意識道:“為什麼?”
陸黎沒好氣地望著他,帶著點咬牙的意味道:“怕把你脖子上的瘤咬破。”
“行了吧?”
他怕他再待在這裡,彆說是薑宜脖子上有瘤了,按照他那個咬法,薑宜估計全身都得有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