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宅。
晚上十點。
薑宜穿著睡衣,滿世界地在樓上樓下找陸黎回房間睡覺
他覺得有點奇怪,也琢磨不出什麼原因。
終於,在管家的告知下,薑宜在四樓的遊戲室找到了陸黎。
他正帶著頭戴式耳機打遊戲,背脊挺得很直。
薑宜覺得打擾陸黎玩遊戲不太好,就像他玩拚圖玩到一半被人打斷一樣,會讓人不太開心,於是就乖乖坐在沙發上等著陸黎打遊戲。
但過了五分鐘,薑宜發現陸黎被打死了四次。
第五次被打死的時候,薑宜呀了一聲。
聽上去有點遺憾和恨鐵不成鋼
頭戴式耳機壓根沒連接的陸黎:“……”
他一把關掉遊戲,裝作一副剛看到薑宜的模樣,挑眉道:“你怎麼來了?”
薑宜嚴肅道:“來找你回房間睡覺。”
陸黎嘀咕了一句好好說話,最後還是被薑宜拖著回了房間。
洗澡的時候,陸黎衝了半個小時的冷水澡,在浴室裡又多待了二十分鐘,希望出去後薑宜已經睡著。
果然,在陸黎洗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澡後,臥室裡的薑宜已經睡著了。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睡姿很乖,睡覺也很安靜,身上的被子跟幼兒園蓋小被子一樣,整整齊齊蓋好被子的四個角。
陸黎去外頭吹乾頭發後,才輕手輕腳地上床,他猶豫了幾秒,還是摟住了薑宜。
他心想,一晚上,肯定看不出來的。
這麼一想,陸黎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結果在半夜,陸黎爬起來洗了一個冷水澡,然後連房間都沒敢回。
淩晨三點多,夜色沉寂,透明落地窗外是綿延柔和的地燈,草坪遠處的湖泊在夜色下宛如沉鬱的寶石。
大廳燈光開了幾盞。
沙發上的金發女人手指夾著一根煙,長腿搭著,豔麗到鋒利的五官在煙霧中看得不太真切。
她彈了彈煙灰,眉梢輕輕挑了挑道:“你最近跟乖乖吵架了?”
陸黎靠著沙發,沒說話。
陸母嘖了一聲:“狗脾氣。”
“是不是欺負人家了?”
陸黎心想,他要是欺負了人家,現在你就不是坐在沙發上喝酒抽煙,而是坐在薑宜家的沙發上,提著禮摁著他的頭給薑父道歉了。
他瞥著桌上的酒,懶洋洋道:“你彆管我欺沒欺負人家,我爸說過讓你少喝點酒吧?”
“還說過讓你半夜彆畫設計圖吧?”
女人彈了彈煙灰,瞪了他一眼道:“沒大沒小,管得真多。”
陸黎挑眉道:“有本事你彆聽。”
“我打了電話給他,你信不信半個小時後他就從公司到家?”
陸母:“……”
她罵罵咧咧把煙頭摁在煙灰缸,看著自己的好兒子悠悠地雙手敞開搭在沙發上,半仰著頭,長腿搭在桌上,比她還有肆意囂張。
陸母看不過去,她踢了一腳陸黎:“你也給我回去睡覺。”
“小孩子家家熬什麼夜。”
陸黎泰若自然:“我爸懶得管我。”
整個家都沒人管得動他。
陸母:“……”
陸黎懶洋洋地半仰著頭道:“晚安。”
“親愛的媽媽。”
金發女人罵罵咧咧地起身,將茶幾上的酒瓶丟到垃圾桶,熟練地倒掉煙灰缸。
穿著睡袍的陸黎一邊搭著腿一邊懶散道:“快點哦媽媽。”
“我爸抓人一向很快的。”
“陸黎——”
大廳上響起了一道帶著睡意鼻音的聲音。
陸黎愣了愣,他抬頭,看見大廳旋轉樓梯上穿著睡衣的薑宜,睡意朦朧揉著眼睛,帶著點怔然望向燈火通明的大廳。
薑宜懷疑自己睡懵了。
不然怎麼會在淩晨三點多看到大廳沙發上坐著陸黎和陸阿姨,甚至茶幾上還有一瓶沒喝完的酒。
薑宜走下樓梯,他遲疑地望向大廳上厚重古樸的大型擺鐘,發現擺鐘上的時間就是淩晨三點多。
陸黎立馬就起了身,他微微擰了擰眉道:“怎麼起來了?”
“哪裡不舒服?”
薑宜剛睡醒,腦袋上的黑發有點淩亂,他沉默了一下遲疑道:“你為什麼不睡覺?”
陸黎:“……”
薑宜繼續遲疑道:“你是不是想偷偷起來打遊戲?”
陸黎沒吭聲。
陸母靠在沙發上,笑得花枝招展,胸膛都在震動,她眨了眨眼曼聲道:“他天天都起來打遊戲。”
“天天晚上都不睡覺。”
薑宜抿了抿唇,眼睫微垂,瓷白的臉龐在燈光下透著冷玉一樣的質感,連帶著唇瓣的顏色都變淡了不少。
陸黎在心裡罵罵咧咧,他起身想哄著麵前人,就聽到大門外傳來動靜。
他爸回來了。
陸霆單手解著領帶,一抬頭就看到燈火通明的大廳站著一家人。
他妻子靠在沙發上笑得花枝招展,塗著豆蔻色的指甲摁在額頭旁,茶幾上煙灰缸一看就是剛清理過,桌麵上還有瓶酒沒來得及收。
他一向桀驁不馴的兒子穿著睡衣,站在從小一起長大的薑宜旁,眉眼柔和地低聲哄著自己的薑宜。
他從小看著長大的薑宜抿著唇,像是很不開心的樣子,見到他還是叫了一聲“陸叔叔”。
陸霆微微點了點頭,溫聲地叫了一聲小薑。
陸黎在哄人的間隙,咬牙切齒地見縫插針道:“你老婆晚上抽煙又喝酒,喝了兩瓶半了。”
陸霆深邃的麵容上神色平靜,扭頭看著自己的妻子。
兩分鐘後。
陸霆坐在沙發上,陪著自己的妻子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死纏爛打跟在薑宜身後上樓,低眉順眼地保證自己下次絕對不會在淩晨三點出現在大廳。
陸母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曼聲道:“晚安。”
“我親愛的兒子。”
陸黎頭都沒回。
陸母伸了個懶腰,她似乎是想到什麼,停住了。
陸霆拿起桌上的煙盒道:“怎麼了?”
陸母微微蹙眉,她伸手去抽男人手中的煙盒,望著樓梯道:“他們兩個現在還睡在一起?”
陸霆嗯了一聲,手指稍稍使了點力,把煙盒整個都給折斷了。
陸母眉頭皺得更深了,她道:“陸霆。”
“你兒子現在青春期叛逆,狗的話都不聽。”
“現在就聽乖乖的話,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陸霆淡淡道:“我覺得沒問題。”
“反正薑宜才是他爹。”
他平靜道:“從小到大他隻聽薑宜的話,沒聽過我的話。”
陸母:“……”
她從煙盒抽了一根煙,發現煙給折斷了。
“……”
陸母把折斷的煙往陸霆嘴巴裡塞,美豔到逼人的眉眼帶了點憤怒,罵罵咧咧地起身:“活該他不聽你的話。”
陸霆優雅地摘下嘴裡斷掉的煙,跟在妻子身後,泰若自然道:“聽不聽無所謂。”
“他把薑宜當爹,但我還是他老子。”
陸母一邊走一邊道:“先彆說爹不爹的。”
“誰家孩子十六歲了還在一起睡。”
“特彆是陸黎,沒臉沒皮地翻牆去鑽人被窩,天天就知道欺負人家乖乖脾氣好。”
說著說著,陸母停下腳步,聲音頓了頓,然後扭頭看陸霆。
陸霆似乎也意識到了點什麼,微微停住腳步。
兩夫妻站在走廊,足足對視了兩分鐘,陸霆咳了咳道:“彆看我。”
“我隻讓他看著你,讓你彆抽煙喝酒。”
“沒教他去鑽小薑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