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攢錢。
他紅著眼眶喃喃道:“我把錢都攢起來,想送你一個最好看最漂亮的洋娃娃。”
“但我有點點不太好,因為我選娃娃的時候偷偷選了一個黑頭發皮膚很白的洋娃娃。”
因為他覺得那個洋娃娃跟他一樣都是黑頭發的。
他還知道了那種很貴的洋娃娃有圈子,好像是叫BJD,他以為陸黎像那些人一樣在養著自己的洋娃娃。
薑宜雖然不太懂,但是他還是想給陸黎買一個最好最漂亮的。
沙發上的那個芭比娃娃脖子都歪了,陸黎也沒舍得換。
於是薑宜錯過了好幾款自己很喜歡很喜歡拚圖的限量發售。
陸黎喉嚨動了動,一個猛烈而不可思議的念頭冒了出來。
他呼吸有點抖道:“所以……”
薑宜吸了吸鼻子道:“所以你比拚圖重要。”
他輕聲喃喃道:“喜歡拚圖,但是更喜歡你。”
喜歡拚圖。
但是更喜歡Arno。
喜歡Arno要比喜歡拚圖更喜歡。
要喜歡得多得多。
所以第一次做那種夢的時候就偷偷夢見了Arno。
所以即使長大了不習慣被Arno咬,還是每天晚上挪到Arno懷裡睡,哪怕第二天早上可能會被Arno偷偷咬脖子。
所以生病了不敢告訴爸爸,但會第一時間門去找Arno,難受的時候會像小時候一樣習慣被Arno抱著哄著入睡。
所以Arno做出了那種事情,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覺得惡心,是覺得Arno腦子壞掉了,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所以才會在那個停電的晚自習,閉著眼睛假裝睡覺,在微微急促的呼吸聲中允許Arno的慢慢靠近。
“……”
純白色儲物櫃的櫃門被人壓住,壓住它的黑發少年很白,偏著頭被麵前的金發少年用力吻著。
薑宜幾乎沒反應過來,就被麵前人壓在櫃門上,扣著他的手,低頭微微發著顫吻了下去。
唇瓣是滾燙的。
金發少年低頭用力地舔舐著麵前人的柔軟唇縫,笨拙而青澀地想要撬開薑宜的唇瓣,吮吸住軟紅舌尖,急切而熱烈,不知輕重地甚至吮得都快腫起來。
沒人知道他激動得快瘋了。
喜歡薑宜不是一年,不是兩年,也不是年。
是很久很久。
久得陸黎做夢都不敢夢到這個場景。
麵前人吻得太深太用力,薑宜半仰著頭,幾乎喘不過氣,眼睫濕濕熱熱的,眼尾泛著潮紅,緊緊抓著金發少年的胸膛前的短袖,眸子裡濕漉漉地全是水霧,有些打著顫。
沒人知道第一個吻誰更青澀。
薑宜隻知道在最後,陸黎埋頭在他的頸窩裡,抱著他,胸膛有點輕微地起伏。
失神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薑宜喘息了好一會,才在微涼的夏風中感覺到自己肩膀上薄薄的短袖好像濕了一塊。
他有些愣然,低頭伸出手抬起陸黎的頭時,陸黎偏過頭不讓他看,好像覺得很丟臉一樣。
但眼眶還是紅的。
薑宜抬手,他吸了吸鼻子悶聲道:“哭什麼?”
陸黎偏頭:“沒哭。”
薑宜摸著他背後的傷,又吸了吸鼻子道:“行吧。”
後來,陸黎聽到麵前人對他說,Arno,我們一起上A大吧。
陸黎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他比誰都知道薑宜對目標有多執著。
薑宜的目標院校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頂尖大學。
但市一中作為省重點,但也不能保證重點班每一個人都能上這樣的頂尖大學。
陸黎作為重點班的吊尾車學生,國內的名牌大學可以隨便挑選,但是他如果想要在薑宜的理想大學就讀熱門專業還是有一定距離。
他問薑宜,等到了A大,他們可以一起談戀愛嗎?
那時的薑宜耳朵有點紅,假裝鎮定地說當然可以。
於是他把拳套鎖進了櫃子裡。
有一段時間門秦斕看到陸黎桌麵上那遝厚厚試卷就發怵,咂舌後又勸陸黎說萬一真要考不上也沒關係,大不了跟薑宜在一個城市讀書,周末還是能一起見麵。
陸黎頭也不抬寫著題,對他說你懂個屁。
他這是在爭大學嗎?他這是他媽的給自己在爭名分。
薑宜恪守規矩,說早戀就不早戀。
上了大學他才能有名分。
高那一年,他們偶爾也會在宿舍和天台接吻,沒有誰能看到,除了夏日的晚霞和冬日的落雪。
他們好像跟以前一樣,又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
比如冬日的晚自習,陸黎會穿著羽絨服,翻牆到外頭買烤紅薯,然後放在口袋裡捂著帶回去給薑宜,到了教室,薑宜會偷偷地伸手給他捂手。
又比如薑宜有時在課桌上幫陸黎批改試卷的時候,會偷偷在陸黎試卷上畫一本正經的小人。
陸黎很嚴謹地給薑宜畫的每個小人起了名字,然後又低頭在小人後麵地畫那種土得掉渣的愛心。
最常見的是每周兩人一起去舊教學樓值日的時候,陸黎總是跟在薑宜屁股後麵,叨叨著讓薑宜好好想他的名分。
認認真真掃著地的薑宜頭也不抬,總是說嗯嗯嗯給給給。
陸黎蹲地上,像個委屈的大狗一樣說什麼時候才畢業啊。
薑宜也蹲下來,拍了拍他的金色腦袋,心軟地說很快了。
時間門遠遠比想象中要快得多,好似一眨眼,冬春又輪了一回。
陸黎幾乎是盯著日曆過日子。
看著日曆上一張一張日曆撕掉,距離高考越來越近,彆人緊張焦躁,他則是神采奕奕,亢奮至極,好似恨不得能夠一下直接撕到日曆最後一張。
就好似等著皇帝駕鶴歸西的太子一樣。
隻不過人太子虎視眈眈等的是龍椅,他虎視眈眈等的是自己的名分。
誰他媽都不能攔著他跟薑宜要這個名分。
於是那一年薑宜有時候半夜起來上廁所,都能看到陸黎坐書桌前開著夜燈刷著題,看見他起床,還摁著眉心低聲問自己是不是吵醒他了。
不過所幸結果很好,高那一年陸黎的分數越爬越高,在光榮榜上越來越靠近薑宜。
秦斕感歎說愛情真他媽偉大。
後來他想到陸黎現在在薑宜那裡還沒名沒分,於是又改口說沒名沒分的愛情真偉大。
高考兩天都是晴天,天氣很好,天空一碧如洗。
考場周圍密密麻麻都是家長,寧願站在太陽下,也要在考場外探著頭等著自己的孩子。
薑宜跟陸黎分在同一個學校同一棟教學樓考試,但是沒有在同一個考場。
薑宜在樓,陸黎在四樓,他們的座位都正好是第一排第二個靠著玻璃窗。
在最後一科考試的最後十分鐘,檢查試卷好的薑宜放下筆,微微偏頭望向窗外。
六月的盛陽璀璨,教學樓旁的香樟樹的樹梢隨風搖晃,碧藍的晴空萬裡無雲,燥熱的空氣裡泛著油墨味道。
他們在一起度過的拉得很長很長的高中生涯即將落幕,漫長的過往也即將成為回憶。
高考完後那天晚上,鐘茂等人攢了個局,放下豪言稱要不醉不歸瀟灑到天亮。
他們定了一個很大的包廂,秦斕直接用他哥的卡開最貴的酒,琳琅滿目的洋酒擺滿了整張大理石桌。
正當秦斕和鐘茂他們幾個美滋滋覺得自己高考完爽飛了,喝得醉醺醺地勾肩搭背地去上廁所時,卻發現昏暗長廊儘頭前有兩個很眼熟的人在接吻。
身形高大的金發男生一手將懷裡黑發男生的手壓在牆上,一手掐著黑發男生的下顎讓他張開嘴,吮吸著對方的舌頭,低頭用力地吻著懷裡的人。
後來的秦斕和鐘茂才知道,高考完真正爽飛的人應該是他媽的陸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