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宜找出藥,摸著他腦袋道:“要不要去醫院?”
陸黎偏頭,貼著他的手安靜了一下,然後道:“不去。”
他強撐著眼皮低聲咕噥了一句:“去了就進不來了……”
薑宜一怔,望著偏頭閉著眼安靜貼著他手的人。
臉發著燙,呼吸也有點沉,金發散落在鼻梁,薄唇有些起皮,桀驁的眉眼看上去疲憊了不少。
薑宜幾乎沒見過陸黎生病。
小時候,Arno就跟鐵打的一樣。
七歲那年他們第一次見麵,離家出走的Arno在大雨裡怒走了幾公裡又躲在花壇淋了幾個小時的雨,也愣是沒出現高燒現象。
每年冬天,薑宜年年進醫院,Arno年年背著書包在醫院陪著薑宜,在流感最嚴重的那幾次Arno也沒有生過病。
薑宜讓陸黎去床上躺著,陸黎聽話地脫了大棉襖,等到躺在薑宜被子裡的時候,他才像是徹底地放鬆下來。
薑宜也上了床,但陸黎頭一次沒讓跟自己睡在一塊。
說是生病容易傳染。
薑宜扒拉著被子嚴肅道:“你話好多。”
他把陸黎腦袋塞進被子裡道:“睡覺。”
緊接著,他又鑽進陸黎懷裡道:“我也睡。”
陸黎愣了,低頭望著懷裡的人。
懷裡人抱著他的腰,學著小時候的Arno生病哄人一樣,一下又一下拍著他的背。
輕輕的,似乎在哄人入睡。
意識有點昏沉的陸黎無聲地彎了彎唇,他低頭,在懷裡人的頭發輕柔地落下一個吻。
窗外的大雪紛紛揚揚,靜謐落在窗簷上,望上去白茫茫地一片。
薑宜知道生病了會很難受。
畢竟他經常生病,對生病的感覺非常清楚。
但是他從來不知道生病還能讓一個人變物種。
比如從人變成樹袋熊。
廁所裡,薑宜平靜地抬頭望著鏡子道:“你真的不出去嗎?”
廁所裡的鏡子裡印著兩個人,金發男生像是樹袋熊一樣從背後抱著薑宜,腦袋埋在薑宜肩膀上,雙手攬著薑宜的腰,悶著嗓子道:“不想出去。”
薑宜咬牙:“我要上廁所——”
陸黎還想掙紮,就被人硬生生撕了下來,丟到廁所外頭。
薑宜“嘭”地一聲關上廁所門。
生病的陸黎占有欲好像格外強,但凡是薑宜離開他視線範圍,哪怕是短短幾分鐘,陸黎都能展現出強烈的焦慮。
薑宜感覺到對方有在克製。
但是屁用沒有。
薑宜平靜地敲下作業的最後一行,然後向背後的樹袋熊伸手。
背後的樹袋熊懶洋洋地扒拉來一個優盤給他拷貝,長腿環住他,把薑宜整個人都抱在懷裡。
薑宜拷貝完作業,然後偏頭問陸黎:“你這周沒有大作業嗎?”
陸黎偏頭,將臉貼在薑宜臉頰上懶洋洋道:“有。”
“我直接套了陸霄那個破公司的數據。”
反正那黑心佬公司做得也不怎麼樣。
薑宜:“……”
陸黎去看薑宜筆記本屏幕上的文檔,然後道:“你過兩天是不是又要去做實驗?”
薑宜點了點頭,就聽到身後的樹袋熊嫉妒咕噥道:“跟那個身高一米七九帶黑框眼鏡,叫你小薑學弟的學長?”
薑宜:“……”
“你怎麼知道人家一米七九?”
樹袋熊得意道:“上次體側排隊,他站我前麵。”
“體測表寫著一米七九點。”
薑宜揪了一縷樹袋熊的金發道:“人家學長挺好的,經常早早就給我們實驗室開門。”
樹袋熊不滿道:“怎麼就他叫你小薑學弟?”
薑宜好笑道:“難不成叫大薑學弟?”
樹袋熊哼了一聲嘀咕道:“人家都叫薑學弟,就叫他小薑學弟。”
小薑小薑。
他都沒叫過。
心眼小得容不下一粒沙子的陸家大少爺忿忿不平。
然後下一秒就被小薑親了一口臉。
小薑甜得很。
一點也不辛,一點也不辣。
又軟又可愛。
可愛到發燒到十八度點八的陸家大少爺恨不得現在就把陸家的地全撅了。
仿佛大腦的CPU已經在高速運轉開始創建工程建模撅地。
薑宜發現有點不太對勁的時候,身後人已經燒得額頭都發燙了,目光炯炯地望著窗外的地。
薑宜遲疑地一伸手摸了摸身後人的額頭。
燙得嚇人。
半個小時後。
醫院病房外,薑宜坐在長椅上,小心翼翼地給陸母打電話,告訴陸母Arno因為來他家,生了一場不小的病。
陸母在電話那頭聲音溫柔道:“生病啊?”
“好,沒關係,這種天氣生病很正常,阿姨這就來醫院看看Arno。”
“乖乖不用擔心。”
掛斷電話後,薑宜走進病房,望著病床上沉睡的陸黎,擔憂地心想陸父陸母肯定也很擔心Arno。
陸宅,掛斷電話的陸母立馬撥了個電話給大洋彼岸的陸霆。
她靠在沙發上,幸災樂禍地告訴她的丈夫,他們的倒黴孩子出櫃被老丈人打進了ICU。
陸霆一邊改著文件,一邊挑眉道:“左腿斷了還是右腿斷了?”
陸女士一邊挑著出門的帽子一邊優雅道:“我猜是左腿。”
陸霆沉思了一下道:“我覺得是右腿。”
“老薑常年開車,左手力氣比較大。”
“我覺得右腿斷的可能性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