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今的韓超已不是曾經那種衝動易怒的脾氣,他沒像陳玉鳳想的一樣暴怒,衝動。
反而一言不發,默默聽著。
王果果從看到這塊玉佩就在發抖。
不大一塊玉,給她掬在手裡,不停的開合,攥緊,又放鬆。
看得出來,肝腸寸斷的傷心。
蘇紅有沒有故意撤圍檻不好說,但韓峰怎麼能跟著蘇紅,故意給玉鳳栽贓嫁禍?
當初要不是為了韓峰,丈夫酗酒又濫賭,她早走了,她是為韓峰才留下的,後來就又有了韓超。
可她怎麼就教育出韓峰那麼個兒子?
但默了好半天,她卻說:“鳳兒,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你們就彆管了,趕緊上首都吧。”
她這個態度叫陳玉鳳有些生氣:“媽,就算大嫂不是故意的,你以後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頭疼腦熱,我們又不在身邊,他們要不管,你咋辦?”
王果果說:“咱們重新分家,我以後就住在你家,跟你媽一起做點小生意,賺了錢,還你的醫藥費。”至於大房倆口子,如今她眼不瞎,人也精神了,那筆賬,她慢慢跟他們算。
陳玉鳳想要的是醫藥費嘛,不是啊,她想要的是婆婆的病好起來。
再說了,蘇紅真是無心拿的玉,還是故意讓婆婆落的水,除了她自己,誰知道?
以後萬一婆婆再有個三長兩短呢?
王果果是個閒不住的人,見屋裡有些亂,已經著手開始收拾了,看兒子兒媳婦還在邊上杵著,眼睛一瞪:“七年沒見,你們一個就不想一個,不想說幾句貼心話,杵我這兒乾嘛,我臉上有花兒還是有戲給你們看?”
倆口子給婆婆趕出了門,陳玉鳳看了眼丈夫,除了悶氣,還有些納悶,夢裡說她男人脾氣會變好,可沒說他會變成個慫蛋,大哥大嫂那麼欺負婆婆,按他原來的性格,早提著拳頭把他們搗成肉泥了,可現在他居然一聲不吭?
就在這時,男人說:“鳳兒,你去大房,把韓明和韓旭哄出來。”
見妻子不解的望著自己,他解釋說:“我去問問具體情況,順帶給大哥個教訓。”
韓超畢竟是王果果養大的,比陳玉鳳更了解她,真說分家,以王果果的性格,一分錢都不會從大房要的,她隻會苦自己,累自己,不會貪小輩一分一毫。
所以這事兒不能隻聽王果果的。
但韓超早不是當年的混混了,穿上軍裝,他就是軍人,也不能胡來。
隻能是私底下給大房一個教訓,再問問大嫂,看她到底是不是故意害的王果果。
話說,小時候他們倆因為有一樁娃娃親,滿鎮的人都知道陳玉鳳長大了要嫁韓超,所以經常當麵取笑他們,混混們還經常會拿他倆說下流無比的笑話,所以韓超隻要看見陳玉鳳,扭頭就走。
陳玉鳳也總是躲著韓超,上學路上碰見,也會跳進草叢裡走小路。
所以倆人打小兒幾乎很少說話。
但要是王果果想送點好吃的給陳母,怕丈夫責罵不敢去,都是讓韓超悄悄送,而韓超,隻需在門外咳一聲,陳玉鳳就知道,他媽又給她家送東西了,她就會等在後院的籬笆牆處,紅著臉接過東西,再喊聲哥。
所以倆人雖話少,但要遇到事,倆人卻有著旁人所沒有的默契。
陳玉鳳明白丈夫的意思了,她立刻說:“我去買點瓜子花生,把倆娃喊來。”讓丈夫悄悄去收拾那不要臉的倆口子。
“鳳兒,咱媽剛動完手術不久,需要補身體,你放心,等到了首都,我……”一定叫她好好享福。
陳玉鳳打斷了丈夫:“我買點天麻,殺隻雞,給咱媽燉著吃。”
狗男人,以為她真那麼小氣,既貪財,還一隻雞都舍不得給他媽殺?
她出了門又不經意回頭,就見穿著軍裝,唇紅齒白的男人兩隻眼睛炯炯有神,正在瞅著她。
見她看自己,也不羞,依舊坦然的回盯著她。
倒把陳玉鳳看不好意思,快走幾步,跑了。
她買了些吃的,就把韓明和韓旭哄來了,順帶還宰了隻雞,燉了給婆婆補身體。
瓜子花生收音機,甜甜蜜蜜,韓明韓旭,四個孩子圍一塊兒,在玩鬨。
此時天已經黑了,越過院牆,菜園,月光流淌的河畔就是大房。
穿著白襯衣,軍綠色長褲的韓超嘴裡叨根稻草,兩條長腿,嶄新的皮鞋,蹲在大嫂家的井沿上,兩隻寒目,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井口,那井裡是一輪新月。
過了好半天,新月咕嘟一聲,變成了一顆腦袋,這竟是大嫂蘇紅。
她給嗆的上氣不接下氣,卻還在笑:“老二,大嫂真沒撤圍欄,那圍欄是自己斷的。”
韓超並不說話,眼睛都不眨。
蘇紅抬頭看一眼膚白貌細的惡霸小叔,深吸口氣,又悶水裡去了。
韓峰倒是能憋氣,但慢慢也憋不住了,呼一聲鑽出水麵了:“冷,真冷。”
韓超腳上提溜著一隻水桶,一鬆腳,水桶直接砸他哥腦袋上了。
咕嘟一聲,韓峰又憋了回去。
天有四季,但井水是從地底泛出來的,尤其四五月,刺骨的地氣隨著井水往外噴,徹骨的寒。
老大倆口子就這樣自願泡在井裡頭,也不知泡了多長時間,直看著井上那巴掌大的天空鬥轉星斜,隱隱聽到雞在叫,還在水裡泡著。
直到最後蘇紅昏迷了,沒意識了,要沉底了,韓超才把他們給撈了上來。
蘇紅吐了口水才說:“老二,我還有倆兒子呢,怎麼可能害咱媽的命,難道我為了塊玉,想去坐牢不成?媽掉河裡後,我立刻就跳下去救她了,玉是自己落河裡,我撿來的,但我給咱家生了倆兒子,那塊玉本來就該是我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