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重收起凝光,習慣性地抬手,想摸摸況曼腦袋,以示安撫。
手探出小小弧度,想到況曼已不再癡傻,又緩緩放下了胳膊。
他抬眸,看向空中月牙:“你應該不是被家人拋棄的,我們撿到你時,你衣著精致,一看就是被家裡嬌寵的女孩。”
孟九重頓了頓,嗓音變得有些低沉:“你......想找你的父母嗎?”
“不了,都這麼多年了,就這樣吧。”況曼神情略顯沮喪,說罷,她轉過身,繼續掃地。
不過就是順嘴一問,她傻了才會弄一堆約束她的人回來。
現在這樣就很好。
熟悉傻女的人隻有孟九重一個,看模樣,他也不是個難相處的,應不會對她造成多少困擾。
“會有遺憾。”孟九重緩聲道。
況曼:“沒什麼好遺憾,反正也沒有他們的記憶。”
“也罷。”孟九重聞言,止住這個話題。
空中一時靜謐。
*
況曼掃完地,乘著月光回了臥房。
臥房內,燭影昏黃。
先她一步回房的孟九重,手執書籍,閒靜翻閱著。
許是梳洗過,墨發已鬆散,垂直散落身後,身前書桌,一壺熱茶嫋嫋散著熱氣。
看書的他,較之早前多了幾分風雅。
仿佛古畫裡走出的溫雅書生。
況曼微詫,旋即眸底劃過恍然。
楊禦曾送這家夥進過幾年學,眼前這一幕,怕是在書院裡學的。
見況曼進屋,孟九重將書擱到桌上,從旁邊取出一個小瓷盒,道:“過來我給上藥。”
況曼輕嗯,坐到孟九重身邊的凳子上,薅起額頭上的頭發,方便孟九重上藥。
孟九重觀察了一下況曼額頭上的傷,擰開盒蓋,挖出一坨褐色藥膏,抬手,輕輕給塗到況曼額頭上。
藥膏透著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抹到肌膚上,帶著絲沁涼之意。
孟九重塗抹均勻藥膏,他將手心攤平,重力的將藥揉散,方便受傷的地方吸收藥力。
掌心微熱,所過之處藥力散開,徒留淡淡餘溫。
上完藥,孟九重將藥盒放到一旁,起身去清洗了一下手,又坐到書桌前,拿起了書,輕輕將書翻頁:“天色不早,早些休息吧!”
況曼嗯了一聲。
上了床鋪,困意席卷,況曼打了個哈欠,將疊起的被褥拉來覆在身上,微微側身,便睡了下去。
換了一個安穩的環境,但末世養成的警惕卻依舊存在。
況曼連孟九重熄燈上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孟九重入被時,況曼身子潛意識僵了僵,旋即,又放鬆了下去。
半夜時分,身側的人似乎無法入眠,動作輕巧地坐起身,將踢開的被子拎起,輕輕蓋到況曼身上,節骨分明的手指,看似無意地落到薄褥外白皙手腕上,在腕間稍留了一會兒。
感受著肌膚下,跳動規律的脈搏,他縮回了手。
做完這些,他斜倚到枕頭上,闔著眼睛,不知在沉思什麼。
況曼睡意朦朧間,半睜開眼,眯了一眼,便又闔下了眼睛。
*
晨風帶著絲微涼,從窗外灌入,昨晚還星宿滿綴的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綿綿細雨。
院落被雨水浸濕,枝上雨珠滴落。
況曼一夜好眠,睜開惺忪秀眸,往半掩著的竹窗瞅了一眼。
下床,披上外衫,走至窗邊。將半遮半掩的竹窗撐開,晶亮眼睛,愜意地欣賞著窗外細雨。
清新的空氣,沒有任何異味,醉人心弦。
末世的空氣,永遠是渾濁的,哪怕是下雨天,空氣中都飄蕩著喪屍獨有的惡臭。
好久沒有呼吸到正常空氣了。
陶醉之際,孟九重從另一個閒置的雜物間裡步了出來。
“阿曼,早飯我溫在鍋裡,今兒下雨,我去一下田裡,你關好院門呆在家,誰來叫也彆開門。要是阿牛他們爬過籬笆進院,你直接將他們打出去。”
從雜物間走出的孟九重,又一次刷新了況曼的認知。
昨兒晚上他認真炒菜時,況曼以為,孟九重就該是個廚藝了得的大廚,後來回了房,見他看書,她覺是大廚這稱呼,對他有些褻瀆。
低眸看書的他,明明就是一個雅俊文人。
一覺睡起,況曼打破昨晚的兩個認知,她這會兒,終於相信傻女對他的評價了。
原來傻女沒騙人——
這便宜夫君還真是個種田的莊稼漢!
頭帶鬥笠,身披蓑衣,褲腳微微挽起,露出精瘦小腿,肩膀上還扛了把鋤頭。
那扛鋤頭的姿勢,一看就是個擅弄田地的莊稼把式。
況曼眨眨眼,俏容閃過詫異。
——百變郎君!
除了這幾樣,他還有啥是沒被她發現的?
想到他可能還會換種身份,況曼莫名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