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1 / 2)

掌櫃琢磨著自家夫人的不可思議,退下去著手調動人員。

孟九重將攥得發皺的蘇繡擱到桌上,試圖將它捋整齊。

然而心緒已亂,仇恨被徹底點燃,任他如何轉移注意力,都難以靜心。

溫雅的麵容,竟在聽到凝血劍的消息後,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臉,還是那張臉,但卻多了幾分冷與狠,與往日的書生氣質截然不同。

他闔目,極力壓抑內心深處的情緒。

良久後,張開雙瞳,繼續整理這張蘇繡。

他剛才攥它的力量太大,蘇繡上栩栩如生的蝴蝶,有一處的線斷了。任他怎麼整理,這張蘇繡都已沒辦法再恢複原樣。

孟九重停下動作,看一眼損壞的蘇繡,動手將它疊整齊,裝進一旁的小盒子。

將小盒子歸放原位,他步伐一抬,轉身出了書房。

“公子要離開了嗎,可還有什麼吩咐?”

走到院中,去調動人員的掌櫃,匆匆從外麵回來,見孟九重似要離開,忙低聲問。

孟九重腳步未停,筆直走出院子:“你去忙吧,有消息就直接送去給鬱戰,另外,再去弄一張蘇繡回來。”

前些天,阿曼看到對街客棧的嬌掌櫃手拎秀帕,笑吟吟感慨嬌掌櫃姿勢優美,像極了仕圖中的美人。

視線還在嬌掌櫃的秀帕上盯了一會兒,似乎有些羨慕,於是,他便讓開布匹店的崔言進了一張蘇繡,想送於況曼。

可惜,這張蘇繡已毀,隻能再等幾日。

“……!!!”

還好況曼不知道孟九重心裡的想法,倘若知道,她一定會問他是不是眼睛有問題。

她那是在羨慕嬌黛黛的手帕嗎?

她明明是驚訝於嬌黛黛換手帕的速度好不好……

從入住新家後,對街的嬌黛黛每次揮出來的手帕都不一樣,半個月過去,她就沒見她用過一樣的手帕。

*

崔言送走孟九重,一個時辰後,鬱戰的身影出現了布匹店裡。

不過,他是從後門進來的。

來了後,他叩了叩店鋪與宅子相連的木門,崔言聽到叩門聲,放下手上的事。從店鋪裡走到院子,然後不知鬱戰和他說了什麼,他單獨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身後跟了三個人。

這三個人都是男子,一個年過半百,一個正值中年,另一個年紀較小,看上去約十四五歲,麵容青澀,一雙眼睛看著極為機靈。

崔言將這三個人引薦給鬱戰。

鬱戰見過人,問了一下三人的特長,便把況曼讓他們收集藍廬書生消息的事安排了下去。

對於況曼要接藍廬書生懸賞一事,原本鬱戰是持反對意見的。

但在況曼說,孟九重已經同意後,鬱戰的反對聲音,戛然一止,隨即便老老實實過來安排人手。

崔言等鬱戰將事情安排好後,將三人的身份信息告訴了他,然後坐到他身邊:“小戰,你跟在公子身邊,可有看分明公子和……夫人,相處得如何?”

崔言本想說傻女,但想到孟九重因為一塊蘇繡,便親自上門,到嘴的傻女二字強噎回去,換成了夫人。

對於這位夫人,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們都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公子能放下一切心思,隻為尋一塊蘇繡送她,顯然很看重夫人……

鬱戰聽崔言問起公子與夫人的相處,一雙老成的眼睛,閃過刹那間的呆滯。

相處如何?

……相處得很好。

夫人極有情趣,每天都換著花樣戲耍公子,每每都把公子捉弄得左右見拙。可公子卻從未因此生過氣,任由夫人玩鬨。

這應該就是夫妻間的相處模式吧!

他們看著很恩愛。

隻不過,恩愛歸恩愛,但總讓他覺得怪怪的。

彆人家,妻子向來是以丈夫為主,操持家務,為丈夫洗手做羹湯。可公子和夫人……兩人的位置完全顛倒了。

操持家務的人是公子,做羹湯的還是公子,偶爾夫人還會點個菜,偏公子卻甘之如飴,夫人想吃什麼,他就做什麼。

鬱戰不敢把公子和夫人的相處模式告訴崔言,隻含糊說:“相處得很好,公子很喜歡恢複神智後的夫人。”

“喜歡”二字,是鬱戰這段時間觀察的結果。

如果不是喜歡,公子乾嘛事事都遷就夫人,連夫人要涉險的事,他都不阻止。

鬱戰說完這句話,就閉了嘴,不再多談孟九重和況曼的事。崔言見狀,沒多問,轉身就去忙自己的了。

秋風掃過落葉,天逐漸暗下。

傍晚時分,在布匹店裡等了差不多一天的鬱戰,終於等回了消息,在聽完這三個人所收集到的消息後,鬱戰將三人中,年紀最小的那個少年帶走了。

走時,告訴另外兩個人,以後夫人的事,由這個少年傳達。

少年名叫童川,是穆元德還是盟主之時,隨身侍劍的兒子。

侍劍在當年穆元德被圍攻時,命喪在了盟主府,隻留下妻子和她肚子裡的遺腹子。

後來鬱方糾集穆元德舊部,發現這孩子的娘在生下他兩年後,便去逝了,就將他帶回來交給了崔言,由崔言教導。

住入孟宅的人,必須知根知底,還得忠心。這童川各方麵條件都適合,所以,鬱戰準備讓他隨侍夫人身側。

*

孟宅內。

鬱戰領著童川回來時,孟九重正挽著袖子在為況曼做紅燒豬蹄。

這是今兒他離開布匹店後,去肉攤上買的。買了豬蹄,他便直接回了孟家,並沒有再去學院。

回來後,他一個人在書院裡呆了大半天,連午飯都沒有吃,直到天快黑,不知跑去哪裡修練的況曼回到家中,他才從書房出來。

“怎麼樣,有消息嗎?”

況曼倚在廚房門邊,正欣賞孟九重下廚房,見鬱戰帶了個人回來,她視線一轉,落到二人身上。

鬱戰點了點頭,簡潔道:“有,一天前,有人在黑池瀑布附近看到過藍廬書生的身影。”

況曼擰眉:“黑池瀑布在哪裡?”

回頭得找份薑魯輿圖看看,彆做睜眼瞎才行。

“在去興遠府的必經之路上,有一座屏蘭山,那裡是興遠府境內最有名的風景勝地,黑池瀑布就在山內。”孟九重洗儘手上油漬,取下一旁的帕子,細細將手上的水汗擦拭乾淨。

“阿曼,真的要以藍廬書生為目標嗎?”將帕子擱到案上,孟九重走到況曼身邊,擰眉緊視著她。

況曼頷首,笑道:“不以他為目標,我要他消息乾嘛。”

說罷,況曼眼睛往灶上的鐵鍋瞄了一眼:“豬蹄什麼時候可以吃啊?”

“再過半個時辰。”孟九重心裡歎氣,隨即道:“鬱戰,看著灶裡的火。阿曼,隨我來一下書房。”

況曼哦了一聲,看了眼鬱戰帶回來的人,跟著孟九重去了書房。

進入書房後,阿曼坐在孟九重常坐的椅子上,隨手拿起他擱在桌上的書,翻了幾下。

“你這裡有輿圖嗎?給我一份。”

“阿曼,我可能會離開東義縣,歸期不定,我離開後,你要遇上了事,就去平順布匹店找崔掌櫃,他會幫你。”

孟九重從一旁取出份輿圖遞給況曼:“鬱戰我要帶走,以後家裡的事,交給鬱戰今日帶回來的這少年處理便好。”

本來說好要將鬱戰留給她的,但是,他這一趟出去,是為了尋仇,身邊必需有一個能與他默契配合的人。

報仇歸報仇,他可從來沒想過以命去報仇。

師父中毒之疑,還等著他去處理,他如果丟命,那師父背上的汙名,便永遠沒辦法洗掉。

況曼接過輿圖,疑惑問:“歸期不定?”

“嗯。”孟九重頷首,鳳眸複雜地落到況曼臉上。

隨即,他垂眸,避開況曼的注視。

凝血劍出沒,他與偷走凝血劍之人有不共黛天之仇,阿曼又何其不是。

當日撿到阿曼時,阿曼全身是傷,奄奄一息,義父為她處理完傷口,曾說過,她身上的傷是那歹人刻意為之。

也就是說,她當日,是被虐殺……

虐殺七八歲的幼童……凶手毫無人性,還有她那可能落入昭江的親人。

阿曼都受此等酷刑,她的親人想必也是……

他雖問過阿曼,想不想尋找過往,但內心深處,又害怕真相勾出她遺忘的記憶。

那段記憶對她來說,太殘忍。

況曼凝眸:“又要去乾啥了?可不可以先打個招呼,萬一又被我撞破了……”

他們猿糞太深,每次他暗戳戳乾點“壞事”,最後都會被她撞破。

孟九重眼裡劃過躊躇,片刻後,似做下決定,沉聲道:“上午接到消息,殺我父母的凶手,可能現身了?”

仇人現蹤,哪怕他不願她涉險,這種消息也不能隱瞞她。

至於她知道後,是選擇報仇,還是因無記憶,與過往徹底劃清界線,那都是她的選擇。

“殺你父母的凶手?”況曼翻閱輿圖的動作微微一頓,星眸閃過絲異樣。

她輕闔眼簾:“是誰?”

“疑是一個叫青君的女人。”

“找到你的仇人後,告訴我一聲。”

況曼將輿圖拎到手中,抬步就往書院外走去,這個消息對她似乎並沒有多大衝擊。

離開書房,況曼抬眸,神情晦暗地盯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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