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戈樓心裡很清楚,就算藍廬書生與妹妹拜堂成親了,也絕不會安份。
沐戈樓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收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武力上,他也許不是藍廬書生的對手,但其它方麵嘛,就不一定了。
沐戈樓都已經籌劃好了,等藍廬書生被捉回來,就先灌他一碗散功散,將他一身功力散去,然後和她妹拜堂成親,成親後,每隔一月就再灌一碗。
有這散功散的藥效在,藍廬書生就是個廢人,彆說用武功逃出沐府,連圓房他都做不到。
等他啥時候惹他妹生氣,讓她妹不喜了,他就送他一封和離書。
到時候,他妹還能以完璧之身嫁人,再嫁也不會受什麼影響。
——這是一個凶殘的大舅兄,藍廬書生落到沐戈樓手上,哪怕武功還在,怕也鬥不過人家。
況曼完全不知道沐府大公子的心肝有多黑,換得賞銀,側回頭,目光隱晦地看了一眼黎初霽,便準備告辭回家了。
其實,況曼一直不知道黎初霽跟她一起押送藍廬書生來沐府,到底抱的是什麼心態。
要說教訓弟弟不爭氣,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氣應該也消了。在明知道她要用他胞弟換賞銀時,不但不加以阻止,還出手相幫……這舉動,著實有些讓人看不透。
黎初霽等著況曼交易完成,見她欲要離開,步伐一抬,走向沐戈樓。
“沐公子,是我這當大哥的管教不嚴,才讓這臭小子如此胡作非為,還請沐公子海涵。”黎初霽鄭重地替藍廬公子給沐戈樓道了個歉。
隨即,擰著眉,話鋒一轉:“公子之意,是要令妹與我胞弟成婚?”
沐戈樓抬眸,審視著一本正經的黎初霽:“你是藍廬書生的哥哥,你可以做他的主?”
“這小子叫黎初弦,藍廬書生不過他行走江湖的彆稱,沐公子直接喚他名字就成。”
“長兄為父,他的事,我自然能做主。”黎初霽一腳把藍廬書生踢到沐戈樓跟前。
黎初霽向沐戈樓拱了拱手,誠意滿滿地道:“貴府小姐溫柔嫻靜,能求娶到貴府小組,乃是我胞弟三生修來的福氣,沐府若不嫌棄,給我六天時間,六天後,我定會讓令妹風風光光嫁入黎家。”
沐戈樓看著正兒八經向沐府提親的黎初霽,眼睛裡的冷意總算是散了幾分。
雖然他是被妹妹鬨騰得不得不妥協,給自己添一個聲名狼藉的妹夫……但是,他不爽啊。
嬌養大的妹子,嫁給藍廬書生這種滿肚子花花腸子的男人,哪個當哥的心情會好,甭管他是不是一開始就準備好了和離書,反正,不爽就是不爽。
但現在卻不一樣,這藍廬書生的家人出現了,且看他這家人,還是極正直的人。
瞅瞅,人家把話說的多好聽!
求娶,求娶……他妹妹不是奔嫁,是黎家求娶,有了這求娶的說法,誰還亂咬舌根,說妹妹閒話。
沐戈樓覺得黎初霽很上道,散去一身冷意,向黎初霽拱了拱手,邀請他進沐府詳談。
黎初霽讓沐戈樓稍等,取下肩上大刀,刀柄一轉,在藍廬書生身上點了幾下。
也不知道他點到了藍廬書生哪裡的穴道,痛得藍廬書生眼睛一鼓,陰柔的臉,頓時變得猙獰。
黎初霽仿佛沒看到他的痛苦般,厲聲道:“我師父獨有的點穴之法,這穴一封,你一身功力便無用武之地,半年後,穴道會自動解開。小子,給我聽好了,成了親,你就是個大人了,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擔當,再敢做那些丟人現眼的事,丟我黎家風骨,我真的會打斷你的腿,讓你下半生在輪椅上度過。”
說到風骨兩個字時,黎初霽的聲音,又重又沉,宛若一座大山落到藍廬書生頭上。
藍廬書生本想反抗這樁婚事,可當“黎家風骨”四個字一出,須臾間,他便歇了反抗的心思。
黎家風骨——阿爹一生都在維護的東西。
可他……
罷了,不就是成婚娶個娘子。
沐家小姐知書達理,比捉他的這個凶婆娘不知好了多少,娶就娶,他又是養不起媳婦的人。
說到黎家風骨那就不得不提一下,有關黎家的過往。黎家上數百年,除了黎初霽這對雙胞胎,其實根本就沒一個習武的人,黎家以前是個書香世家,家裡甚至還出過兩個大儒。
都說習得文武藝,賣於帝王家,黎家也不例外,家裡男丁稍有本事的,要不就入朝堂,要不就成教書先生。
薑魯四麵環敵,朝堂上也不怎麼安穩,時常會有彆國奸細混入朝堂,試圖顛覆薑魯。黎家在一次薑魯與百濮國爭鬥中,被牽扯進了一樁通敵叛國的事件裡,黎家被人冤枉,黎大人以死證清白,撞死在了皇帝麵前。
可惜,當初陷害黎家的人證據準備得太充足,老大人死了也沒讓黎家逃過這場災難,黎家成年男丁全數被斬,婦人與幼童則被發配邊疆。
而黎初霽兩兄弟的父親,就是這麼到了漠北地帶的。
雖被發配邊關,但他們父親卻從未忘記黎家慘滅之事,一直想要翻案。奈何他年幼,根本沒那麼大的本事為黎家洗清冤屈。不想事隔六年,已定的案子,竟被一群文人給翻案了。
那時,黎初霽的父親才剛剛成年。
而這群文人翻案的起因,則是不相信以黎家人之風骨,會做出這種通敵判國的事。
都說文人造反,十年不成,文人翻案,其實也是困難重重,各方麵的證據,不是靠他們的筆杆子寫出來就能當真。
得有人去查,去收集證據。
也是黎家老一輩的人會做人,教出的學生都算有良心,要不然,黎家背上的汙名可能永遠沒辦法洗掉。
他們父親知道了黎家翻案的原因後,繼續發揚黎家風骨這四個字,為人豁達,交友無數,絕不做任何玷汙黎家風骨的事。
因為他覺得,他家能翻案就和黎家風骨有關。
黎家翻了案,被發配邊關的黎家人,卻已沒幾個了。
黎初霽父親身體不大好,已沒辦法通過科舉再入朝堂,隻得在邊關安家,娶妻生子,並好好教導兩個孩子讀書,再揚黎家之名。
可惜事與願違。
十五年前,漠北外回紇汗庭敲關,殺入漠北腹地,定居在邊關的漠北漢人,死傷無數,他們父親與母親,也死於那場戰爭。
聖慾天在漠北關外,雖生活習慣與中原人不同,但都是漢人,當年回紇殺入漠北,教主曾派人下山協助邊關將領抗敵,退敵後,黎初霽兩兄弟被聖慾天的弟子所救,救人的弟子聽說這兩孩子是黎家後人,便將他們帶回了聖慾天。
那一年,黎初霽和藍廬書生才六歲。
後來黎初霽被這一任魔教教主收為徒弟,而藍廬書生則被教主一中原好友相中,並帶走教其武藝,這也是為什麼兩兄弟分隔十二年之久的原因。
其實聖慾天被稱為魔教,也就武林人稱稱,薑魯朝廷從來沒有承認過聖慾天是魔教,因為,每次漠北有難,聖慾天都會派人協助守關。
不過江湖人打打殺殺,隻要不出大問題,朝廷就不怎麼管,任他們鬨。
有正有邪,這個江湖才不會統一,不統一的江湖,永遠不會對朝廷帶來困擾。
*
黎初霽封了藍廬書生的穴,將用來捆藍廬書生的鞭子解下來,還給況曼,道:“姑娘,還請你先幫將這這不成器的,帶去東福客棧,我和沐公子商談好,會去東福客棧找你們。”
作為武林人,甭管是漠北的還是南蠻的,就沒一個不知道東義縣有個東福客棧的。
畢竟這地方,曾經住了一個包打聽。
在東福客棧沒收手之前,聖慾天可沒少和包打聽打交道。
況曼微微一笑:“行,我送他去東福客棧,你忙。對了,我家就在東福客棧對麵,有事,你去可以去尋我。”
黎初霽頷首,轉身跟著沐戈樓進了沐府。
況曼帶著垂頭喪氣的藍廬書生,回了南城。
南城依舊比其它街道要熱鬨,小攤販快天黑了也沒收攤,還在吆喝著。
東福客棧燈火通明,大堂坐了三桌正用晚飯的客人,況曼帶著藍廬書生走到東福客棧時,嬌黛黛正坐在客棧門前,一臉閒適的嗑著瓜子。
見況曼帶了個埋著頭的男人走過來,嬌黛黛把瓜子裝回零食袋裡,手帕一揮,笑吟吟道:“況娘子出門,這麼快就回來了,怎麼樣,有收獲嗎?”
自從城樓下那一談之後,嬌黛黛就時刻關注著孟宅,昨兒早上,見況曼背著包裹出門,她便知,這秀才娘子要入行了。
本以為她這趟出門,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回來,沒曾想,才過去一天,她竟回來了。
難不成失敗了?
況曼燦笑一聲:“收獲肯定是有收獲,沒收獲,我回來做啥。”
“是嗎?”嬌黛黛有點不相信。
也就是東城離南城有段距離,且況曼帶著藍廬書生回來的時候,街上人不是很多,消息還沒來及傳到南城,要不然,嬌黛黛現在就不會這麼問了。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藍廬書生因被他哥封了功力,生無可戀地埋著頭,嬌黛黛沒瞧見他的臉,要是嬌黛黛瞅見了他的容貌,哪還會坐得住啊。
嬌黛黛:“對了,你家秀才公呢,怎麼你出門,他也不在家了。”
“合著我離開這一天,你就盯著我家大門啊!”況曼古怪地瞧了眼嬌黛黛。
嬌黛黛咳嗽了一嗓子:“鄰居嘛,總是要多關注兩分的。”
況曼笑睨著嬌黛黛。
她這到底是在關注鄰居呢,還是在關注孟九重啊,彆以為她不知道,她抱的什麼心思。
嬌黛黛眼神微閃:“哎呀,不說了,你來找我啥事?”
“照顧你生意。”況曼道了一句,回頭,看了眼神色懨懨的藍廬書生,道:“你自己在這裡等你哥,我先回去了。”
說罷,況曼朝嬌黛黛道了句:“嬌掌櫃,你幫我看著點他,彆讓他離開你家客棧,等會人家大哥來了,找不到人,我可沒辦法陪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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