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政明嘴上說著威脅的話,心裡卻震驚得不行。
小丫頭……扛著他在山中健步如飛的居然是個小丫頭?
而且,還是一個沒有內力的小丫頭……
昏迷之前,長鞭呼嘯,力量又強又猛,他還以為襲擊他的是一個武林高手,可是現在——
“我要是怕結仇,你會出現在這裡嗎?”將人拋出,況曼胳膊環胸,笑睨著震驚的周政明。
況曼:“彆震驚了,起來自己走吧,你一個大老爺門,被我扛舉著走,好意思嗎。”
“小姑娘是為東義縣那張通緝令而來的吧,雖然我殺人犯了國法,但是,我不覺得我有錯。”周政明收起眼底震驚,緩緩從地上起身。
他的兩隻胳膊被樹鞭緊緊束縛,無法掙動分毫,現在也就腿腳還能行動了。
起身後,周政明單腿突兀向前一傾,以一中極為刁鑽的姿勢,往況曼掃了過去。
“我沒錯,所以我不會束手就擒,小姑娘,得罪了。”
一個沒有內力的小姑娘,周誌明雖震驚,臉上卻沒任何懼意,他覺得,這小姑娘完全不能將他如何,昨夜,他是太大意,才會被她捉住。
然而……打臉來的太快!
周政明剛出腿,便見前方站著的小姑娘,身子突然後傾。
後傾的姿勢,是一中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詭異漂浮狀態。
她的手依舊環在著胸前,除了腳邊裙擺有刹那間的晃動,看上去仿佛沒有動過般,但是距離卻已與他拉開。
周政明驚訝,又往前大邁了一步,單腿橫掃而出。
況曼眼神淩冽,反攻而上,膝蓋微屈,將他橫掃過來的腿,沉沉壓下去。
腿被壓下,周政明運轉功力,把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被壓住的腿上,想強行站起來。
卻在這時,腿上壓力突然加重,宛若泰山壓頂,重得他撼動不了分毫。
強悍的力量,讓周政明心下大驚。
“為恩人報仇,站在你的角度你確實沒錯。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在薑魯,江湖人不能隨便對普通人動手,你殺了人,那就是犯法,我隻是一個懸賞獵人,對錯之於我而言什麼都不是,你犯法我抓你,就這麼簡單。”
說罷,況曼手一伸,旁邊一棵大樹上纏繞著的蔓藤,窸窸窣窣奔竄而下,落入況曼手中。
況曼攥住蔓藤,以一中極為詭異的手法將周政明捆住,然後將束縛在他身上的鞭子卸下。
“你殺掉那個花魁,在大家眼裡,是情有可原的事,去了官府,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官府走一遭,消掉通緝令,以後,堂堂正正在江湖上行走不是更好。”
對這一點,況曼還是很肯定的。
況曼要做職業賞金獵人,那對薑魯的國法就要有一定的了解,在東義縣住的那半個月,她除了練功也沒閒著,把薑魯國法給摸了個透。
像周政明這中情況,哪怕進了官府也不會有什麼大事,要麼賠點錢給春香樓的老鴇,將事情了去,要麼便是被官府發配邊疆三年,去駐守邊關。
薑魯國法在懲罰武林人的事上特彆人性化,隻要不是大奸大惡,肆意草菅人命的武林人,官府都會將他們發配邊疆守邊關,並且,按照他們犯下的事兒製定年限。
而且,據說邊關有一個營,那個營裡麵的人都是犯了事的江湖人,而且統管這個營,還是草莽出身考上武舉的江湖人。
官府對武林人的懲罰,在況曼看來更有一些,像利用江湖資源,保衛邊關的感覺。
當初況曼在看完這部薑魯國法,就覺得製定這套國法的人肯定是個大腹黑,肚子裡裝了一大堆壞水。
你會武功,你很厲害,一身武力沒地使是吧,行,那就邊關改造,殺異族。
瞅瞅這做法,不是腹黑是啥,高來高去的江湖人都不用朝廷自己養,就被朝廷給用上了……
當初製定這套法律的人,肯定是個對江湖極為熟悉,並且還很眼饞這群武林人武力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製定出這麼在意思的法律。
況曼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又想起了倫山蠱後,倫山蠱後不是薑魯人,也不知道,她要是被緝拿歸案後,會不會也是發配邊疆。
對於倫山蠱後被通緝這事,況曼的態度又和這周政明不同了。
人嘛,誰還沒個私心。
以前放棄捉倫山蠱後,一是知道自己捉不到她,二是因為,她和孟九重的合作關係,而現在……她更不可能捉她換銀子了。
*
鞭子換成了蔓藤,周政明依舊沒辦法掙脫,還是被捆得死死的。
手肩被反捆,腿被壓製,周政明哪怕功夫再了得也沒辦法施展,更彆說他的功夫,其實也就那樣兒,跟他們幫主金天堂完全沒辦法比。
周政明震驚,完全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毫無內力的小姑娘,身手居然這麼好。
……人啊,有時候就是會被自己的眼睛所騙。
明明知道扛著自己,在林中健步穿梭的就是眼前這個人,怎麼還覺得況曼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呢?
周政明如何震驚,況曼都沒興趣知道,鞭子輕揮,卷到周誌明的腰上,道:“走吧,上路了。”
這聲“上路了”,聽在周政明耳裡,仿佛他馬上就要赴法場似的。
說吧,況曼拉了下鞭子,自顧自的往前走。
周政明被況曼拉得身體前傾,差點摔倒在地。
他腳步一沉,鼓起眼睛,就是不邁腳。
拉了一下人,沒拉得動,況曼側回頭:“喂,敬你是條好漢,所以,給你留幾分麵子讓你自己走,你可彆逼我用強的哦。”
說到“強”這個字兒的時候,況曼手腕驟然用力,楞是將跨著馬步,不願邁腳的周政明拉得一個踉蹌,狼狽地往前栽了一栽。
況曼抿嘴好笑,也不管他配不配合,拉著人,繼續走。
興遠府距離東義縣較遠,坐馬車都需要三天,況曼帶著周政明不可能一直在林中穿行,而且周政明還不怎麼配合。
翻過兩座山頭,況曼見山腳下有個小鎮,她眼睛微亮,毅然轉變方向,去了山下的小鎮。
進了小鎮,況曼找到車馬行,租了一輛馬車,把周政明往馬車上一塞,再買了一些乾糧,便直往東義縣奔去。
她倒是走得瀟瀟灑灑,不留一片痕跡。興遠府那邊,卻因為周政明被抓走,鬨翻了天。
金天堂在興遠府名聲極盛,周政明是他出言要保下的人,結果話說出來當天,人就被擄了,不但如此,他自己被還人重傷。
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誰把他傷的。
不過這中好奇,暫時還沒人能為他們解答,因為金天堂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金天堂這邊暫且不提,興遠府今日又有大消息傳出。
據可靠消息,說倫山蠱後回到興遠府,並且又和督師呂承風杠上了。
前不久她才殺了督師家的小公子呂正堂,這才沒多久,她又殺了一個回馬槍,在督師府大開殺界,並打傷了督師。
打傷督師和殺掉督師兒子的性質可完全不同。
督師乃是朝堂之人,管轄興遠府治安的一方大員,打傷督師,那無疑就是正麵和朝廷對上。
今日一早,興遠府就進入了全程戒備的狀態,無數士兵在街上持械奔走,試圖將夜闖督師府、並打傷督師的倫山蠱後給找出來。
*
雕梁畫棟的督師府內。
呂承風肩上纏著繃帶,沉著臉,忍怒地坐在太師椅上,他對麵還坐著一個年輕公子。
這公子容貌俊秀,身上似乎也有傷,一張臉慘淡無色,嘴唇甚至還有一些泛青,看上去似乎中毒了。
年輕公子咳嗽了一聲,從懷裡取出一個藥丸子,塞進口裡。
咽下藥丸,他向呂承風抱了抱拳,一道歉意地,道:“呂大人抱歉,是我為督師府帶來了麻煩。”
呂承風一揮手,打斷他的話,凝視向他:“孟尋,你為何出現在興遠府?”
被叫孟尋的年輕公子不是彆人,正是這兩天興遠府傳得沸沸揚揚的孟澤之子,也是昨日,在閣樓上與孟九重和黎初霽三人纏鬥的假孟家之子。
孟尋一笑,道:“我師父聽說最近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倫山蠱後,他老人家讓我來調查一下倫山蠱後的事。”
他笑得真誠,話也說得很坦誠,可不知為何,卻總有一中違和感。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