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徹底束縛。
這一套連貫性的動作,看似時間很長,但卻僅僅隻用了十來秒鐘。
閣樓上,救人失敗的劉元愷還未來得及離開,青蒙也才剛剛將火焰大長老殺於刀下。
青蒙殺掉火焰大長老後,看了眼已完全占據上風的況曼,身子一縱,往閣樓上的劉元愷,疾衝而去。
劉元愷——師父點名要用的祭品。
必須挑斷他的手筋腳筋。
劉元愷見青蒙殺了火焰長老,竟還欲攻擊他。他眸子一縮,看了眼街道死傷大半的赤陽堡弟子,沒有絲毫要救的姿態,當即飛縱而去。
兩人一追一逃,順著彆人家的屋頂,消失在了大街之上。
與此同時,況曼眼中銳色一閃,殺心頓生。
勒在男子喉嚨上的鞭子,驟然收縮,試圖將男子的喉嚨割斷。
這個男人是孟尋的人,他必須死。
察覺到頸間陡然勒緊的鞭子,男子眼睛暴鼓,另一隻沒被束縛住的手,趕忙抓住鞭子,試圖緩解脖子上的殺機。
可惜,鞭子是普通鞭子,但使鞭子的人,卻不是普通人。
說況曼是控製鞭子殺人,不如說是控製異能殺人。
就算他抓住鞭子,也隻能抓個寂寞。
脖子上的窒息感,不但沒有絲毫減弱,反而越來越甚。
就在況曼準備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掉這個男子之跡,街道儘頭,張勇帶著幾個捕快,氣喘籲籲地往事發地跑了過來。
許是跑得太快,幾人腰間懸著的大刀,鬆鬆垮垮,頭頂的捕快帽子甚至跑歪了。
那模樣,彆提多狼狽,再沒往日,在街上巡邏時的威武。
“況,況娘子,這,這是怎麼回事。”張勇跑到距離況曼三丈之處,才喘著大氣停下來,他咽了咽喉嚨,撐著雙腿問。
況曼本欲殺人,但看到出現的捕快,她眼中殺意突兀內斂。
側頭,氣呼呼地道:“張捕頭,你來得正好。這人是個小偷,他偷了我的錢袋,還死不承認。”
“小偷?”張勇喘氣聲戛然一頓,目光環視一圈地上橫七豎八,非死即傷的赤陽堡弟子。
“那這些人呢?”
難不成這些人,都是小偷?
況曼眨了眨眼:“你說這些人啊,他們可不關我的事,他們是被另一個人殺的,我剛才瞅了瞅,打架的兩幫人好像有仇,打得可凶了。”
況曼這邊和張勇說著話,但是那勒著男人的鞭子,力道卻是越勒越緊。
要不是擔心用鞭子將男人腦袋扭下來,會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煩,況曼現在都想直接讓這家夥腦袋搬家了。
被鞭子纏著的男人,依舊在奮力拉拔著鞭子。
他越拉拔,脖子上的勒力就越大。可偏控製鞭子的人,此刻在外人眼裡,卻是雲淡輕風地在和彆人說著話。
張勇:“不是你殺的?”
“張捕頭,可彆亂說,你瞅我像是能殺人的嗎?”
況曼一副被冤枉的架勢,趕忙看向周圍的人,讓他們給自己作證。
“不信,你問他們。地上這些人真和我沒關係,我在捉小偷呢,這群人急吼吼從那邊藥店跑出來,然後,就打起來了。”
剛才見過全程打架的人,有好幾個都是南街的。雖然大家沒什麼交情,但也臉熟。
況曼搬進南街這些日子,從不說人閒話,見誰都笑眯眯的,一副極好相處的模樣,再加上,她還是秀才家的娘子,所以,願意為她作證的人不少。
“張捕頭,況娘子沒說謊,這些人,真和況娘子沒關係,也不是況娘子出的手。”
有人壯著膽子出了聲。
“對啊,那殺人的,從房頂上飛走了。”
“況娘子先發現了小偷,正在捉小偷呢,這些人就衝過來了,他們跑得很急,況娘子擔心傷到他們,還提醒了幾句,讓他們讓讓。”
大夥雖然被嚇得不輕,但還是把眼睛所見的“事實”,如實告訴了衙門捕頭。
……好吧,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鬨,一群普通人哪能看得出況曼對赤陽堡等人下的黑手。
有人作證,況曼腰板一直:“張捕頭,這麼多人為我做證,你都聽到了吧。”
“我也就問問,並沒指責況娘子的意思。”張勇剛才也就順口一說,完全沒把地上那些受傷的人,往況曼身上想:“今兒一早,咱東義縣就開始亂起來了,連縣太爺都驚動了。”
許是緩過了氣,張勇把頭頂跑歪了的捕快帽子瓣周正,大步走向被鞭子束縛住的男子。
男子在張勇和況曼對話這一會兒,已經嚴重缺氧,整張臉憋得通紅,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般。
況曼見張勇走向男人,星眸微不可查地暗了暗,隨即,她似想到了什麼,眉角輕輕挑了挑。
看來今天是殺不了這家夥了,不過,就算不能當場殺死他,她也決不放他好過。
彆看這張勇隻是普通捕快,但能發揮的作用卻不小。
有了注意,況曼微微卸了卸鞭子上的異能,控訴道:“張捕頭,你可得為我做主,這小偷,偷了我的錢袋不算,還欺負我是弱女子,拿劍砍我。”
眾人:“……!!!”
你是弱女子,那我們是什麼,菜雞嗎?
張勇眉頭抽動,詫然看向況曼。
連殺人犯都敢抓的人,竟說自己是弱女子……嗬嗬,信她個鬼。
張勇當捕快這麼多年,什麼蛇神牛鬼沒見過,一聽況曼這語氣,便知她是不願輕易放過這個偷她錢袋的人。
他咳嗽了一嗓子,板著臉,一副威風凜凜地道:“光天化日行竊,簡直目無王法,來人,將這人押解回去,讓縣太爺定奪。”
況娘子手上功夫不錯,為人豪爽,還是東義縣本地人,這分薄麵,他張勇還是要給的。
幾個捕快聽到張勇的吩咐,當即便拿起手上綁人的鐵鏈子,往那男人走了過去。
那男人在況曼異能稍收斂時,便恢複了正常呼吸。
能呼吸後,他本欲向況曼發難,可是在瞧見張勇幾個捕快後,他動作一頓,到底沒敢在幾個捕快跟前衝況曼動手。
衙門這些人,雖然武力平平,但卻極為難纏。
一旦當著捕快的麵殺人,那等待他的定然是官府通緝令。
官府通緝令的威力,比之任何武林勢力都要大,因為,在這通緝令的背後,站的不是某方勢力,而是一個國家。
薑魯的官府是個奇葩的存在,普通百姓敬仰,江湖人忌憚。
就是武功再高強的人,對官府都忌諱頗深,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會和官府對上,哪怕對上了,也是偷偷摸摸。
當然,倫山蠱後是另類。
被仇恨侵蝕的心,讓她早就把忌憚這兩個字,拋到腦後。
她隻想報仇,才不管官府不官府呢!
按說,不管是哪個朝代,江湖都不會太忌憚朝堂勢力,偏偏薑魯就做到了。
江湖人私底下怎麼打,怎麼鬨,都絕不會鬨去官府,因為,一旦官府插手,事件就升級。
一升級,那就不是憑武力可能解決的事。
這個男人,似乎對官府也很忌憚。
見有捕快在,當即便壓下了自己的殺心,任由兩個捕快將他捉拿,並押解回衙門。
張勇並沒有跟著押解的兄弟回去,他頭痛地看著地上一群生死不明的人。
捏了捏額心,他抬頭,往四周喊了嗓子:“誰知赤陽堡的人在何處落腳?”
這些江湖人簡直太可惡了。
當街殺人,嚇到普通百姓便算了,還殺人不收屍,怎麼著,想讓他給他們收屍體啊。
呸,想得美!
衙門可沒那功夫管他們江湖上的事。
這些人要是沒人來領,等會兒,他就不管他們死活,讓人通通拉去亂墳崗丟掉。
張勇問完話,等了一會兒,都沒人回話,他眼睛裡閃過惱怒。
況曼眼珠子微轉,隨即璨然一笑,手指一抬,提著前麵的那家醫館。
“張捕頭,我看這群人是從那邊那個醫館裡出來的,你要不要去那家醫館裡問問。”
上次火焰老二手掌被她弄斷,也是在那家醫館看的大夫,那家醫館肯定和赤陽堡有關係。
張勇隨著況曼的手指看去,見那醫館門前,還有兩個躺在地上的人,眉頭一橫,拔腿就往醫館走了過去。
走到醫館門前,張勇瞅了兩眼躺在地上的人,然後黑著臉進了醫館。
片刻後,他帶著一個走路巍巍顫顫的老大夫,和幾個麵孔青澀的少年,從醫館裡麵走了出來。
然後,也不知道他和這幾個人說了什麼,老大夫卑躬屈膝,討好地奉承了他幾句,帶著他的徒子徒孫開始清理街道血跡和傷員,外加處理屍體。
而附近受過一場驚嚇的人,也逐漸散去,況曼跟著人群,慢吞吞地往左走。
在快要走到衙門附近後,她停下腳步,心情不錯地從一賣糖葫蘆的老漢手裡,買了兩串糖葫蘆。
然後蹲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待兩根糖葫蘆吃完,辦完事的張勇也帶著一群屬下,回衙門這邊來了。
況曼看到他,眼睛微亮,丟掉手上的竹簽,拍拍手站起身。
還有個被捕快捉回去的壞蛋呢,勞心勞力將人捉住,哪可能那麼容易就饒過他。
這些衙役彆看手上功夫沒幾下子,但是個個心都賊黑。
連赤陽堡養的線人,都受不住他們的折磨,把裡裡外外都交待了個乾淨,那裝成薑魯人的回紇人,休想這麼容易過關,她非叫他脫成皮不可。
回紇人偽裝身份進薑魯,就不信官府知道之後,還坐得住……
“張捕頭,請稍等。”況曼揮手叫住張勇,然後大步朝他邁去。
張勇聽聞聲音,抬頭往況曼看了一眼。
“況娘子,有什麼事嗎?”張勇頓步。
況曼走到張勇身邊,緊張兮兮地看了一眼四周,壓低聲音,道:“張捕頭,我有事向你彙報。”
張勇被況曼這小心謹慎的模樣,弄得也緊張也來,跟著壓下聲音:“什麼事。”
況曼眼裡適時透起絲後怕和憤恨。
“張捕頭,剛才我在街上抓的那個小偷,其實不是小偷,是我栽贓他的,我懷疑他是回紇人,所以,纏住他,想弄清楚他的身份。不過,我已經確定了,他真的是回紇人,還好你們來的快,將他抓進了監獄,要不然,我都不該怎麼處理他了。”
況曼一口氣把話說完,還了,還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似乎,真的被嚇得不輕般。
“啥?”張勇愕然一驚:“回紇人,況,況娘子,這話可不能亂說。”
薑魯和回紇關係惡劣,每隔上一陣子,邊關就會發生戰事。而且一到嚴冬,漠北那裡的漢人,便會引來一波回紇人的搶虐。
那些回紇人每每入關搶東西,都會大肆殺人,凡是薑魯人,就沒一個不恨回紇人的。
作為官府捕頭,張勇比普通人更清楚回紇人有多可惡。
“張捕頭,這種話我怎麼可能亂說。”
況曼鄭重其事地道:“是真的,不信,你回去聞聞他身上的味。他雖然偽裝成了咱薑魯人,但他身上羊膻味很重,還有他身上用的香精,也是回紇那邊獨有的香精。”
其實,這個人身上的羊膻味並不是很重,但是……況曼既要想讓官府重視這事,又怎麼會不往更嚴重的方向說。
果不其然,張勇一聽這人身上有羊膻味,當即便信了三分,畢竟薑魯境內,沒人會常吃羊肉。
他凝重道:“果真?”
況曼鄭重點頭。
張勇見狀,眼睛一鼓:“奶奶個熊,回紇人竟扮成咱們的人入關,他們這是想乾什麼。”
“況娘子,多謝告知,我還有點事,先告辭了。這事我會告訴縣太爺,要是查實了,回頭定讓縣太爺記你一功。”張勇感激地朝況曼拱了拱手,帶著一群捕快,威風凜凜地回了衙門。
況曼看著入了衙門的一群人,星眸泛起微笑。
陰人最高境界,便是陰得堂堂正正。
孟九重說孟尋是回紇枯鶴院的人,回紇枯鶴院可是回紇汗庭的官方組織,官方組織就要用官方組織對抗。
甭管孟尋是因為什麼潛入中原,拋開所有原因,他是回紇人這一點卻怎麼都錯不了。
隻要是回紇人,入了中原,官方就不會放任不管。
薑魯與回紇世代結仇,朝堂也鼓勵民間仇視回紇,那把這事捅給官府,讓官府下場,滿薑魯通緝回紇人,到時候看他孟尋還怎麼安排人手入中原搞事。
手上沒人,光杆司令,啥陰謀都使不出來。
出門逛一圈,陰掉一個赤陽堡的長老,和一個不知是什麼身份的回紇人,況曼心情十分愉悅。
轉身,去旁邊的雜貨店稱了一斤瓜子,然後嗑著瓜子,優哉遊哉地準備打道回府。
還沒走出東街,況曼突感一道視線,落到了自己身上。
那視線沒有一絲隱晦,光明正大,隻要稍微有點警覺性的人,幾乎都能察覺到。
況曼額頭輕蹙,嗑瓜子的動作一頓,歪頭,往視線傳過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看過去,便見不遠處一座大宅前的石獅旁,一身形高壯的男子,筆直而立,靜靜佇立在那裡。
他的身後,還背著一把大刀。
這是個長相很出眾的男子,目測和黎初霽差不多大,輪廓淩角分明,劍眉斜飛,薄削的唇自帶淩厲,往那一站,竟給人一種孑然孤清的感覺。
他靜靜地看著況曼,那雙漆黑的眼睛死寂一片,沒有任何情緒。
可是,在況曼視線與他雙眼對上瞬間,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仿佛一汪死水被投進了一顆石子,霎那間帶起了色彩。
況曼看到這男人,眼裡過詫異。
這人,不就是剛才在街上,斬殺火焰大長老的那個男人嗎?
他怎麼會在這裡?
膽子可真大,剛殺了人,就跑到衙門附近了,雖然官府不怎麼管江湖事,可這明晃晃出現在這裡,是不是太不把官府當回事了。
看在他剛才幫自己殺了火焰長老的份上,算了,還是稍微提醒提醒吧。
況曼提著油紙袋,舉步向男人走去。
青蒙看況曼朝他走來,黑眸泛起亮光,一雙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她。
走到青蒙跟前,況曼一副自來熟的模樣,道“喂,大兄弟,你剛殺了人,衙門捕頭正氣你給他找麻煩呢,好歹給官府兩分薄麵,彆在這邊晃。”
青蒙微笑,未發一言。
況曼沒聽回話,掀眸,瞅了一眼他:“對了,我叫況曼,你叫什麼?”
青蒙依舊隻是微笑,沒有任何言語。
況曼:“……!!”彆一直笑,倒是回句話啊!
然而,等了一會兒,身邊依舊沒有聲音。
況曼眉頭微皺,古怪地看了眼青蒙。
臉上帶著笑,這態度也不算冷傲,怎麼就不回話呢?
就在況曼疑惑之際,青蒙放在身側的手,輕抬起伸向了況曼。況曼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垂頭,往他伸出來的手瞧去。
當瞧見他遞給她的是什麼後,況曼木了。
隻見,他手指上拎著一個小糖人,那小糖人捏得很可愛,呆頭呆腦,看著像個大頭娃娃。
況曼一臉迷糊。
遞給她個小糖人……啥意思。
不過,迷糊歸迷糊,但況曼還是下意識地將小糖人接了過來。
青蒙看況曼把小糖人接了過去,他笑了笑,然後轉身闊步離開。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萬更。
謝謝親親們的霸王票與營養液,麼麼噠。
感謝在2021-09-0319:34:45~2021-09-0421:11: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唐僧姐、Tea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若水50瓶;陽光女孩…Addy30瓶;蘇瑾10瓶;卿葙、浩浩湯湯5瓶;沐羲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