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八年前,沈鎮遠也參於了殺倫山蠱後母女的事後,況曼對赤陽堡就沒什麼好印象。
她沒主動去尋這段仇,但也沒想過一笑抿恩仇,心裡始終惦記著。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暫時弄不了沈鎮遠這個正主,打殺他的獠牙,卻毫無壓力。
況曼看了一眼,隨著人群,往街道兩旁退避的背劍男子,星眸熠熠生輝,心裡當即便有了主意。
她裝作和街上行人一樣,仿佛被火焰大長老他們嚇到一般,甩著胳膊,飛快往街道兩旁跑過去。
在快要追上那背劍男子時,她速度極快地解下懸掛在腰間的錢袋,然後,手指一彈,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的錢袋,拋進了男子的胸襟裡。
她腳步未停,和行人一起,繼續往前跑。
在與男子錯身而過,跑出五六米後,她仿佛發現了什麼般,腳步猛地一頓,驟然轉身,水眸怒瞪向背劍男子。
“小賊,竟敢趁亂偷我錢包,找打。”一道脆生生的惱怒聲突然響起。
緊接著,一道長鞭猝不及防,宛若長蛇,咻地一下,朝著男子麵門直抽了過去。
聲音響起,往街道跑的人,都往況曼這邊瞅了一眼。
自從況曼捉回周政明後,況曼在東義縣就成了名人,常居城裡的人,好些都對她臉熟,背地裡,甚至給她起了一個母夜叉的外號。
大夥一見到她揮鞭子,就匆忙往旁邊避。
不久前,這母夜叉手上的那條鞭子可是生生把人的五指給抽斷過,這萬一不小心,被她鞭子抽到腦袋,那就倒黴了。
況曼嬌喝一聲,不但鞭子動了,人也動了。
揮出鞭子的同時,還往背劍男子直傾而去。
被況曼攻擊的男子,警惕性很強。
隻聽到喝吒聲與身後撲掃過來的疾風聲,連飛來的武器都沒看清楚,便本能地展臂後退,欲避開襲來的疾風。
他這一退,可不就退到了空出來的道路中央。
況曼見他退到街上,況曼眼晴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當即追了出去。
她要的,便是他退。
隻要他退到街道中央,必和火焰大長老撞到一起,到時候,她就能堂而皇之地斷了火焰大長老的退路。
況曼眸中笑意一閃退逝,身子微傾,繼續追著人而去。追人同時,手上鞭子還極為刁鑽地往男子胸襟前,給抽了過去。
這男子完全沒有想到,會有人在人群中出手攻擊他。
他身子當即一旋,避開鞭子,再次一退,與況曼拉開距離。
並且,還伸手拉住況曼的鞭子:“這位姑娘,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沒有偷你的錢袋。”
到了這會兒,背劍男人也看清了攻擊他的是個少女。
他目光沉疑,緊緊凝視著況曼。
況曼這次隻是揮鞭,並沒有將異能覆蓋到鞭子上,所以這會兒鞭子隻是鞭子,並沒多大殺傷力。
鞭子被拉住,況曼一臉憤怒,手肘輕翻,靈巧地將鞭子從男人手中掙脫。
旋即,順勢又是一揮。
這一揮,好巧不巧地,將男子懷裡的錢袋給抽飛了出來,落到了地上。
“你還敢說你沒偷,你沒偷,難不成我的錢袋會自己長腳,跑到你那裡啊。”錢袋落地,人贓俱獲,況曼更是有恃無恐了。
她秀眸透著濃濃憤怒,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竊,你肯定是個慣偷,走,跟我去見官。”
況曼覺得,薑魯的官府真是太好用了。
隻要運用的巧妙,十個江湖人,九個人都忌憚它。
這男子一聽要見官,眼睛微不可查地縮了縮,隨即,他微惱道:“這位姑娘,休要胡攪蠻纏,再不講理,休怪我不客氣了。”
這個男子明顯不願去見官。
況曼見他一聽官府二字,就神情微變,心中猜測越發明確。
這人忌憚官府,看來……
當然,況曼也並不是真的要捉他去見官。
她目的很明確,就是將這衝突擴大,陰對麵跑過來的赤陽堡等人。
而且要理由強大到,無人能反駁。她要赤陽堡的人如上次那般,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胡攪蠻纏……你偷了我錢袋,竟還說我胡攪蠻纏,可惡,今天,我非送你見官不可。”況曼橫眉怒豎,把不依不饒這個詞,演繹得淋漓儘致。
仿佛被氣狠了,她嬌喝一聲,一個大雁展翅,鞭子毫無章法,胡亂揮向男子。
男子似乎不欲與況曼在大街上糾纏,東躲西避往後退,這不,退著退著,就退到了街道中央……好巧不巧,擋住了火焰大長老的退路。
——況曼目的達成!
一切,隻發現在電光火石之間。
況曼見男人被她逼得,終於和火焰大長老“狹路相逢”撞到一起,星眸灼灼生亮,脆聲吆喝:“小賊,休想跑,和我去見官。”
這聲喝叱響起同時,長鞭也呼嘯而出,雜亂無章,啪啪地猛往外甩。
她的鞭子很長,和普通的鞭子長度不同,全部展開,約有三丈之遠。
全展開的鞭子,揮動起來那真真是不長眼睛的。
火焰大長老剛奔過來,眼前情況還沒看得清楚,便被況曼亂揮的鞭子禍及,猝不及防,吃了一鞭子。
況曼仿佛沒發現打錯人般,一邊追著背劍的男人,一邊舞動長鞭,啪啪啪,又是幾下出去。
這一次,她的鞭子,已不再是普通鞭子,而是被她賦予異能的鞭子。
異能一覆蓋長鞭,樹鞭便成了無往不利的利器,幾鞭子抽下去,那群本就在逃命的赤陽堡眾人,集體被抽飛,而且還有兩個,被抽斷了胳膊。
後有追兵,前有擋路虎,且前後兩方都極為嚴峻,火焰大長老顧得了頭,顧不了尾,竟一時左右見拙。
本就被追殺的火焰大長老,首當其衝,狼狽不堪,生生吃了況曼兩鞭。
雖在看清楚持械行凶的是哪個女人,他就急轉姿勢,想要避開了,但況曼的鞭子這會兒卻是長了眼睛,不管他怎麼避,都能角度刁鑽地抽中他。
不但如此,還兩次都抽中了他的胳膊。
同一地方,受力兩次,火焰大長老的胳膊,無可避免的粉碎性骨折。
倒是那背劍少年,讓況曼有些意外。
火焰大長老都無法避開她的鞭子,但偏偏這個男子,每次都能險象環生地躲閃開,而且,似乎還躲得遊刃有餘。
況曼看著又一次從她鞭子下麵逃開的男子,黑眸閃過冷凜。
這男人,絕對不是一般的武林人。他在扮豬吃老虎,這人……也許是一個不亞於孟尋的存在。
“況娘子,你是真想與我赤陽堡為敵嗎?”一個見麵,什麼情況都沒搞清楚的火焰大長老,吊著胳膊,目眥欲裂地瞪著況曼。
火焰大長老氣得噴火,這死丫頭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
況曼聽到聲音,一臉迷糊地往火焰大長老身上瞧了瞧。
似乎終於看清楚了人,她很意外地驚啊了一聲,道:“火焰大長老……哎哎哎,怎麼又是你們啊,閃閃,閃閃,我在捉賊呢,這小賊,光天化日,竟敢偷姑奶奶的錢袋,我一定要捉他去見官。”
“姑娘,我沒偷你的錢袋。”背劍男人沉著眼睛,一副隱忍的模樣,解釋道。
早在雙方撞上時,背劍男人就欲抽身撤離,但不知為何,每次他想用輕功飛上房頂撤退,這姑娘的鞭子就會立即斷掉他的退路。
仿佛長了眼睛般,如影隨形。短短時間的交手,他已有七次被這條鞭子,攔住去路。
況曼理直氣狀,冷哼一聲,:“沒偷,沒偷我的錢袋怎麼從你懷裡掉下來,可彆說我冤枉你,大家夥可都看到了。”
“可不就是,況娘子錢袋還在地上呢,剛才我可親看到,錢袋是從你懷裡掉下來的。”
“我也看到了!”
“這人是外地人吧,怎麼這麼不長眼,偷況曼子的錢袋。”
做證的人,都不用況曼刻意去找,就出聲了。
“火焰大長老,讓讓,讓讓,刀劍不長眼,彆等會被我的鞭子抽到了。”況曼脆生生地說了一句,腳步一錯,又往背劍男子傾了過去。
背劍男子見狀,眸子閃過一絲殺意,步伐一挪,猛然往況曼衝了過去。
脫不了身,那便迎戰。不過一個會手鞭子的無知蠢婦,他避而不戰,隻是不願鬨出太大動靜,惹人注目罷了,又豈會真怕她。
既然她要找死,那他,便成全她。
男子決定正麵對戰,卻不知,他這主意正中況曼下懷。
他要一直避而不戰,時間久了,被她強留下來的火焰大長老,定會看出去她是刻意為之。
她今兒隻想陰人,可沒想正麵和赤陽堡對上。
況曼點墨般的精眸,泛起一抹算計的淺笑。然後腳步輕錯,宛若淩波微步,直接迎戰而上。
一條普通樹鞭,生生被她玩出了花樣。仿佛鞭子不是鞭子,而是她的胳膊般,隨心所欲到了極致。
時進時遠、時長時短的距離,讓人防不甚防,不過眨眼功夫,便與男子交戰了一回合。
這男子方才一直避戰,況曼隻從他那極快的身影中,隱隱察覺他武力不錯。
真正交起來手來,況曼才知道,這哪是什麼不錯,這就是一個高手。
一手劍法極為超群,每每刺出,都劍氣蕩漾,直襲她的要害。
好在,她異能已升到了五級,速度比之以前又有了大幅度提升。
況曼很清楚自己的弱點,在異能未至八極之前,她不能讓敵人近身。這一弱點,在末世不明顯,但放到薑魯的武林中,卻極為要命。
因為,會拳腳功夫的人,近戰都比較出色,一旦被他們近身,遭殃的便是她。
況曼因為清楚自身弱點,所以對敵時,會儘量拉開與對方的距離,遠程攻擊。
憑著速度,況曼每每都能在男人長劍近身刹那,飄浮而避,沒有一次讓這個男人得手。避開時,她還能精準地將鞭子揮出還擊,抽上那人的腦袋。
指著腦袋抽,是況曼肌肉記憶,她不用刻意的去尋對方要害,便能做到鞭鞭都直襲要害。
男人很強,況曼也不弱。
大街上,兩道人影快速交手,道道殘影在空中劃過,飄忽閃爍。
劍來鞭往,距離突近突遠,看得一眾普通民眾大開眼界。
與此同時,早已追上的青蒙在看到街道中央,英姿颯爽的少女刹那,遽然收刀,停止了對赤陽堡眾人的追殺。
他手握刀柄,一雙冷眸定定地看著況曼的眼睛,仿佛是在確認什麼般。
看了一會兒,那毫無溫度的冷寒雙眼,冰山突兀化去,蘊起了絲絲溫度。
見瞬息便與彆人動起手的況曼,他轉眸,冷冷注視了一眼被況曼殃及到的赤陽堡眾人,健頎身影輕輕一晃,也加入了戰鬥中。
他的加入猶如修羅降臨,刀起刀落,不過眨個眼的功夫,便將赤陽堡的一群小弟子,給砍殺到了刀下。
唯剩一個火焰大長老,還勉強支撐著在與他交手。
但是,火焰大長老明顯不是他的對手,隻打了幾個回合,便被青蒙斬掉一臂。
“——啊!”
一聲慘叫,鮮血如雨水般,噴濺而出,灑了滿地。
斷臂之痛,讓火焰大長老眼睛暴瞪,額上青筋突現。
疼痛讓他的嗓子變得嘶啞。他大口喘息,怒吼道:“聖慾天,我赤陽堡、赤陽堡定和你們不死不休。”
他的話,似乎對青蒙沒有任何威脅。他仿佛沒有聽到般,刀鋒一閃,決然而上,準備一取火焰大長老的命。
殺機鎖喉,炎焰大長岌岌可危。
旁邊閣頂屋樓上,一道身影急急滑落,猶如撲食的老鷹,猛地向火焰大長老俯衝而去。
人影倒衝到火焰大長老身旁,胳膊一伸,撈起受傷極重的火焰大長老便欲飛縱而去。
身體淩空縱上閣樓,眼見就要逃脫,卻在這千鈞一發之即,一條黑鞭,從下方直衝而起,猶似巨蟒昂頭,雷霆萬鈞地纏上了火焰大長老的腳跟。
隨即,一股拉拽力量順鞭而上,猝不及防,將被救走的火焰大長老拖到了地上。
況曼和人對戰,心神卻始終分了一分,防範著四周。
這種一心二用的本事,是她在末世裡養成的習慣。
末世喪屍遍地,沒誰敢全副心神與喪屍廝殺,畢竟,誰也不知道,在殺喪屍的時候,背後會不會突然跑出來另一隻喪屍。
末世剛開始時,有不少異能者死在自己的大意之下,況曼不想死,所以,便隻能一心二用。
這種本能,就算換一個世界,況曼依舊保持著。
良好的習慣,讓況曼第一時間發現,有人試圖救走火焰大長老。
況曼心裡嗬笑,想從她眼皮子底下救人,縫都沒,更彆提門。
今日,這個火焰大老長必須留命在這裡。
……這位大長老的命,可是她向赤陽堡討的利息。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仇怨也一樣,沒斬草除根,那就要做好被人報複的準備。
火焰大長老從閣樓上落下來,當即便喪命在青蒙的冽冽大刀之下。
一聲慘叫,鮮血頓時濺飛。
威風凜凜,在江湖名聲顯赫的火焰大長老,就這麼命喪當場。
況曼眼睛都沒眨一下,繼續和男人對戰。
她剛才抽鞭去襲擊火焰大長老,對戰的男子抓住了一這刹那的空隙,傾身而上,長劍已直指況曼腦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利劍既然劃到況曼脖子上之時,況曼左手在腰間輕輕一抽,一條短鞭子毅然纏上了男子的長劍。
這條鞭子是況曼半個月前,在樹林裡另外編織的。
本來是以防萬一,倒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一條隻有一米左右長的短鞭子,材質普通到極致,卻楞生生讓利劍無法撼動。
鞭子上,連道劍痕都沒留下,那就更說割斷了。
豆腐和刀碰,偏偏豆腐卻沒壞,甚至還叮地一聲,把刀給磕響了。
詭異的一幕,不管是街旁的看者,還是親身經曆者,都嚴重懷疑那條短鞭子,是裹著樹皮的偽劣仿製品。
不,不能稱偽劣品。
這要都是偽劣產品,那被緊緊纏繞抽都抽不出來的劍,又是什麼品。
眾人魔幻了。
短鞭纏上利劍刹那,況曼眸子劃過暗光,身子遽然後退,迅速拉開與男人的距離。
她沒退太遠,隻退出兩米,讓對方長劍傷不到她,便停了下來。
她手肘輕動,將異能攀附到短鞭之上,使短鞭牢牢鎖住男人的長劍,讓男子因武器之故,沒辦法及時抽身。
旋即,右手上的另一條長鞭,被支配著靈活一轉,半空轉道,驟然朝男子的脖子襲卷而去。
淩淩利風已抵後腦勺,男子眼睛一瞪,顧不上再追擊況曼,當即便想抽劍,回擋長鞭。
可是,被短鞭纏住的劍,又豈是他想抽,就能抽得回去的。
使了一下勁,長劍依舊被鞭子緊緊攀附,沒有一絲鬆動的痕跡。
男人眼裡劃過愕然。
他眉頭一緊,當機立斷,內勁外放附於劍身之上,想強行震斷纏繞在劍身上的短鞭。
然而,晚了……
長鞭已在男人的震驚之中,宛若靈活的黑蛇,緊緊纏到男人的脖子之上。
況曼眸子微沉,左手上的短鞭,以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趨勢,逐漸放長,身體也隨著鞭子的伸展,瞬息往後退。
眨眼功夫,便已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
這時,兩條鞭子毅然都成了長鞭,一條緊緊卷著男人的脖子,一條,牢牢鎖住男人的長劍。而她,則站在男子兩丈之外,嘴邊,還浮起了挑釁的笑。
她臉上的笑,似乎刺激到了男子。
男子眼神閃過狠厲,握在劍柄上的手,驟然鬆開,抬掌便往況曼拍了過去。
他發掌的速度很快,快得讓人始料不及。
似乎所有的人,都沒想過他會放棄他的劍,轉而發掌攻擊況曼。
但是……彆人不知道,卻不代表況曼沒察覺。
十年廝殺的經驗,讓況曼對力量極為敏銳。一察覺到鞭子上的抓力削弱,本能地揮動鞭子,往男人身上抽了去。
不過,這一次鞭子上可還卷著一把劍。這本能的一揮,那把屬於男人的劍,就這麼劃在了男人欲要出掌的胳膊上。
況曼出鞭比男人快一步,在男人未發掌前先傷了他,讓他施掌有了瞬間的遲鈍。
也就是一秒鐘的遲鈍,況曼手腕輕抖,咻地一下,將鞭子上的長劍甩開,隨即鞭子呼嘯,淩空一個回旋,緊緊套住男子那隻受傷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