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1 / 2)

雜草橫生的樹林中,況曼與孟九重急急而奔,身後拖出陣陣殘影,掠飛之間,雀鳥驚走。

哨崗之上,放哨的人聽到老鷹警示聲,紛紛走出哨崗,警惕地觀察四周。

他們手中的箭已然上了弦,隻要下方有風吹草動,箭就會出弦。

來時,況曼和孟九重不想打草驚蛇,所以並沒有驚動或是除去這些放哨的人,這會兒老鷹警報已經拉響,他們已然暴露,鳳凰寨的這些眼睛自然沒有留下的必要。

孟九重一邊前進,一邊將從鳳凰寨裡拿到的信件轉移給況曼,旋即,手在腰間輕輕一抽,那柄在許良山上動用過一次的軟劍赫然上手。

隻見他一邊跑,一邊避開哨崗裡偶爾射下的飛箭,避開同時,眼疾手快徒手抓住利箭。

然後拉弓,上弦,出箭一氣嗬成。

箭一射出,哨崗上放哨的回紇獠牙,便不受控製地從上頭摔進了林中。

看著一臉肅穆,淩空飛馳,卻依舊能精準射出利箭的孟九重,況曼黑漆漆的眼睛裡,帶起了一抹驚歎。

孟九重的射功似乎很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練習過,每每射出一箭,都會有一人喪命在他手上。

但可惜,就是箭羽少。

因為,他手上沒有箭。

好在況曼眼力勁夠強,在林中給順了不了從上頭落下的箭,按他的精準度,十支箭足夠殺死一座山,所有放風的人。

兩人配合極為默契。

林中出現了一幅奇觀,一人在樹與樹之間淩空飛馳放箭。地上的少女,則在他放完箭後,長鞭一甩,卷著一根箭羽,拋向天空。

而天空中人,則會穩穩地接住她拋出去的箭。

*

鳳凰寨外圍,這種有哨崗的山,一共有三座,過了這三座山,再過去,便是設有陷阱的大山。

況曼和孟九重沒有言語,但二人默契地都在往埋了陷阱的山裡奔。那邊的陷阱都被他們轉移過,隻要奔進那幾座山,他們就可以利用陷阱甩舊鳳凰寨的追兵。

等先把人甩掉之後,再來處理那幾隻討人厭的莫鷹。

二人跑得快,身後追來的人,也同樣極快。

當他們奔過一座山頭,回紇三祭師與阿奢壽,就已踏出了鳳凰寨。

這兩個人剛出鳳凰寨,就看到寨子大門處,那九個掛成一排的人頭。

兩人狠戾的笑了一聲,隨即便展臂飛進了山中。

與此同時,在離鳳凰寨三座山之遠的峽穀口處,兩隊人馬在聽到老鷹那聲悠長的鷹唳後,迅速集合在了這裡。

這個峽穀口,是出入鳳凰寨的必經之路,地勢極為險峻,兩側峰上亂石嶙峋,猶似尖刀。

這會兒,這兩隊人馬已集合完畢,武器出鞘,嚴陣以待地守在兩峰之上。

況曼如果在這裡的話,應該一眼就能認出,這兩隊人馬,就是早前從鳳凰寨裡出去的那兩隊人。

另一邊,況曼與孟九重急急而奔,就在兩人即將遁至第三座山時,一道蒼老的聲音,仿佛回蕩在天地間般,震響而出:“兩位小友既然來了鳳凰寨,何必如此急切離開,留下做客,如何。”

徹響山間的聲音,從四麵八方貫入,聽著縹緲卻猶似就在耳邊。

孟九重一聽到這聲間,濃眉就緊緊蹙了起來。

而況曼心底,也是一驚。這種以內力傳音,震遍十裡之地的功夫,她隻在她阿爹身上看到過。

——擦!

大BOSS出來了。

她和孟九重撤退這麼快,防的就是這個人。

威懾聲尚未落下,身後,一道磅礴內力,催枯拉朽,蠻橫地撞倒無數參天大樹,向地上的況曼猛地襲掃而來。

淩空而馳的孟九重,見這股霸道力量目標是況曼後,他黑眸驟然一縮,當即拉弦,以內力為箭,猛然往撞向況曼的內力,射出一箭。

無形的箭,仿佛擬化成了實質,猶如一隻狂奔而出的猛虎,咆哮著迎撞而去。

況曼腳步未歇,發揮自己末世所學,奔跑間,以Z字形為路線,左拐右拐,為自己博取生機。

她很清楚,身後這股內力如果真的打中她,她不死也得半殘。

沒受傷的情況下,她也許還能憑借地勢之利,僥幸逃脫,可一旦受傷……

彆說,況曼這Z形的逃跑路線,還真的險險救了她一命。

就在孟九重內力之箭剛飛至況曼頭頂,身後磅礴內力便抵達了她背心。

危及之刻,況曼看似不經意的傾瀉,巧妙地避開了致命危機,恰在這時,兩股浩瀚力量,在空中奮力相撞,炸出無數浪花。

山石飛揚,草木皆摧。

千均一發之際,況曼以內力護體,驟然加快速度,掠飛而出,險險避開這股力量的餘波。

風,乍然狂吹。

一招之後,滿目瘡痍。

回紇祭師遠遠發來的一道內力,楞生生將它所走路線上的所有植物,全部催毀。

強悍的力量竟給人一種,山動山搖的錯覺。

況曼急急退至孟九重的身側,兩人抬頭,凝視著前方。視線儘頭,兩道人影猶如蒼鷹般,從山間俯衝而下。

來者,一人彪形壯漢,典型的漠北男人。一人身形枯瘦,如一老叟。

這老叟看著雖老,卻容光煥發,本該渾濁的眼睛,此時卻散著銳利,仿佛是在盯視獵物般,緊盯著孟九重和況曼。

“兩位小友,來了,也不必急著走,就留下吧。”老叟步如鬼魅,輕巧落在一棵倒塌的樹枝上。

孟九重和況曼身體緊繃,如臨大敵,目光戒備地看著這個老者。

嬌黛黛的情報,果然精準。

這個人實力到底如何暫且不提,但這一身氣勢,卻讓人無法忽視。

哪怕他看似毫無威脅的往那裡一站,也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況曼和孟九重都察覺到,他們的退路,都被這個人的氣機封死了。

——無路可逃。

但是,就算無路可逃,況曼和孟九重也不會束手就擒。

二人沒有眼神交彙,也沒有任何語言溝通,在這個老者說出話的刹那,兩人動作一致,齊齊往前俯衝了上去。

沒有生路,那就打出生路。

這個老者確實很厲害,但是,他身邊還有個阿奢壽。

——阿奢壽,就是二人博出生路的契機。

況曼一直奉承陰謀也好,陽謀也罷,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通通都是紙老虎。

這話,用在她身上也是同樣。

這個老者的實力,容不得她打她最擅長的地形戰,所以,她當機立即轉為正麵攻擊。

“做客是可以,那就看你請不請得動。”嬌叱聲冷凜響起,兩條長鞭在俯衝霎那,赫然握上了手。

秀發隨著少女前傾的身影在空中飛揚,雙鞭齊出,猶似兩條蛟龍,往阿奢壽身上飛甩而去。

“雙鞭,奇觀呀,老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雙鞭子同使的人,小娘們你掌控得住這兩條鞭子嗎?彆抽飛了,抽到了自己。”阿奢壽粗狂的嘲諷聲落下,一雙眼睛意味深長的打量著況曼的臉蛋:“這麼漂亮的臉蛋,要是被這鞭子抽花了,那就可惜了。”

話落,利刃出鞘,寒光一閃,便往近身的鞭子猛斬而去。

況曼冷眸盯著阿奢壽的脖子:“抽花臉,這個主意不錯。可是我更喜歡……”讓你腦袋搬家。

話落,其中一條鞭子,在空中驟然一扭,以一種讓人完全捉摸不到的行動軌跡,從阿奢壽的後方,啪地一聲,抽到了他的嘴上。

阿奢壽的嘴邊,當即多了一條血痕。

阿奢壽刀剛剛出劃出,還未斬到況曼的鞭子,臉就火辣辣一痛。

他陰翳雙目,不可置信地盯向況曼。

“都不會說人話,還留著嘴乾嘛。”譏誚的話,從況曼嘴裡嬌喝吐出。

吐出的同時,況曼眼裡閃過絲失望。

這阿奢壽好敏銳的五感,她剛才想抽的,可是他的脖子,而不是他的嘴。

卻不想,鞭子剛抵達他頸間,這家夥就下意識地扭了扭頭,讓她的鞭子落空。

這人……是個高手。

況曼與阿奢壽拉開激戰,另一邊,孟九重也與回紇三祭師纏鬥了起來。

好在孟九重在此之前,吃下了朱果,內力雖不及這個回紇老頭,但也不遑多讓,這老頭想憑一招兩招拿下孟九重,完全沒可能。

且,孟九重師承穆元德,雖未和與楊禦學過奇門遁甲,但是對八卦理論很熟悉,走勢間,皆蘊含五行八卦之術,一時間,倒也能與這個回紇老頭抗衡。

但這種抗衡不能持續太久,畢竟內力有差距,持久戰對他極不利。

所以,這一場靠的就是況曼。

她需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將阿奢壽除掉,回援孟九重,然後殺出一個缺口,為二人博得逃生之機。

況曼很清楚自己要乾什麼,嘴上交鋒了兩句,便不在開口,專心對敵。

雙鞭大開大合,所走之勢刁鑽又詭異,每每都讓人看不透。

阿奢壽知道況曼使的是鞭子,也聽人說過,她能雙鞭齊施,甚至,她的鞭子還極為詭異。

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覺得自己很高估她的實力了,但真正麵對她的這兩條鞭子時,他才知道,所有高估,在實際對戰麵前,屁都不是。

這個女人的實戰經驗,恐怖得讓人驚異。

他大刀橫掃,每每都看似要將人砍到,但卻每次都砍了個寂寞。

她仿佛一隻捉不住的泥鰍,滑得讓人心煩意燥。

久傷不到況曼,阿奢壽有些狂躁了。

況曼長鞭如魔亂舞,毫無章法,卻鞭鞭都直取阿奢壽的頭顱,但這個阿奢壽與先前他所殺過的所有回紇人都不同。

他狡猾至極,對戰經驗也十分老練,對危險靈敏度,甚至不亞於她。

她的鞭子除了一開始,在他防備較差時,猝不及防抽中過他外,後麵,就沒有一次抽中過。

不過,她是個好獵人,向來沉得住氣。

她該怎麼打,就怎麼打,一直掌握著自己出招的節奏,那雙沉穩的眼睛,緊緊盯阿奢壽,等待著他自露破綻。

隨著兩方拉距,阿奢壽出招越來越凶,仿佛一頭久吃不到肉的惡狼,開始不耐煩起來。

況曼要的就是他不耐煩。

要是他一直沉穩如棹,她怎麼衝破他的防線。

契機很快來了。

就在阿奢壽大刀回收,欲防衛頭顱刹那,況曼終於找到了機會。

她一條鞭子勢如破竹,不信不饒直取阿奢壽的頸間,而另一長鞭子,卻轉了一彎,直抽阿奢壽的雙腿。

阿奢曾想都沒想開,這兩條一直想取他首級的鞭子,竟有一條在半路變道,甩向了他的腿。

等察覺到勁風掃腿時,他隻來得及稍挪了一下雙腿,其中一條腿便被那猶如蛟龍的黑鞭子,卷住了。

感覺到腿上的力量,阿奢壽眼睛一瞪,當即從腰間摸出一把小刀,結實的腰猛得一扭,小刀便直取鞭子。

可惜……晚了

鞭子被掌控的人賦予了力量,已是無堅不摧,席卷上去瞬間,便成了削鐵如泥的神兵。在阿奢壽扭腰之際,一條血淋淋的腿,被鞭子席卷著,頓時與他的大腿分了家。

鮮血飄零而下。

“——啊!”一道慘叫聲頓時徹響樹林。

這一聲慘叫,讓正與孟九重交戰的回紇祭師心神震蕩,下意識側頭,往阿奢壽這邊看了一眼。

高手對戰,稍稍分神,便能改變戰局。

千均一發之際,孟九重掌力翻飛,猛得一掌拍到了回紇祭師的身上。

回紇祭師察覺到掌力襲身,當即發出一掌,揮向這股力量。

而孟九重要的,就是他拍出的這股力量。

襲掃而來的勁風,仿佛一道助力,將孟九重掃了出去。

孟九重借助這股勁風,當即傾身後退。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退身刹那,一條長鞭猛得一個卷到了他的腰側。

孟九重伸手,往腰間一攥,聚力抓住長鞭子,然後一拉,將距離他幾丈之遠的況曼拉至身側。

隨即,二人借著回紇大祭師揮出的力量,如展翅而退的丹鶴,刹那間,退出三十幾丈遠。

三十幾丈的距離,足夠兩人脫身。

當回紇祭師的掌力化解於空中時,孟九重與況曼一個轉身,起伏兩下,便消失在了回紇祭師的眼底。

回紇祭師看了一眼受傷的阿奢壽,眼裡仿佛塗了毒般,陰狠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他並沒有去追況曼,而是立即轉身,去察看阿奢壽的情況。

“阿奢壽……”巍顫的聲音,從回紇三祭師的的嘴裡吐出來。

聲音很沉重,還透著絲擔憂,完全看不出他剛才的心狠手辣,仿佛真的隻是垂垂老矣的老者般。

他彎身,目光悲痛地看向鼓著眼睛,痛得麵孔猙獰的阿奢壽。

“父親,殺了她,你幫我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啊……”阿奢壽抱著空蕩蕩的大腿,憤恨的聲音,宛若是要生吞了斷他腿的人般,呐喊出腔。

他恨,他恨……

回紇祭師緊擰著眉,探出有些顫抖的手,幾下封住阿奢壽的穴道,聲音冷得猶如寒冰般:“父親會殺她,一定會殺了他們。”

他的兒子,他最驕傲的兒子,竟然被況飛舟的女兒廢了,廢了……

他,他還沒來得及補償他呢!

為了回紇大計,繈褓之中就被送來鳳凰寨,以一孤子之身,潛伏鳳凰寨,一步一步完成他們的計劃,終於在十多年前,將這個鳳凰寨謀到手,成了他們回紇在中原的第一個據點。

他是可汗的大功臣,是他最驕傲的兒子,可是現在,現在……他被廢了。

可惡,況曼……老夫定要將你四肢俱斷,以償我兒斷腿之痛。

回紇祭師心口痛得滴血,輕輕扶起阿奢壽,然後小心抱著他,猛得一縱身,迅速往鳳凰寨奔去。

離去的況曼和孟九重完全沒有想過,這鳳凰寨的大當家——阿奢壽,竟是這個回紇祭師的兒子。

不過,知不知道都不重要。知道了,說不定下手還會更狠一些。

當回紇意欲攻占中原時,雙方就已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他兒子斷條腿他就心痛,那百裡之外的死屍坑裡,那些屍體的親人,豈不是更痛。

……他們的痛,又該找誰去報仇。

江湖也好,戰場也罷,選擇了這條就不要後悔,生死由天定。

*

況曼與孟九重一退,便退進了第三座山裡。

這座山裡的哨崗未拆解,二人甫一進去,便將身形隱了下去。

“九哥,受傷了嗎?”躲到一棵大樹上,況曼看著臉色有些不大好的孟九重,忍不住擔心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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